方孝孺又驚又恐,揚州破、潼關反,這每一個都是國朝大難,而這兩個居然在同一時間爆發了出來,大周天下可以說是達到了一個危險的最高峰。
由不得方孝孺不怕,討伐梁州,是他的意思。可沒想到卻把潼關給逼反了。方孝孺是一個有氣節的人,他不怕自己身死,也可以不在乎所有人的生死,但是他卻很在意自己的名聲。
如果是因爲自己,使得大周朝廷毀於一旦,那麼史書就會將自己釘在恥辱柱上,以供後人唾棄。方孝孺不能這樣,堅決不能讓自己的名字出現在史書的誤點上,他很害怕有一天,方式的後輩子孫讀者史書:
方孝孺,大周朝一品大學士,與君進言,出潼關,滅梁州。潼關反,天下亡……
他害怕後世的子孫看見這一行記載,會呸的吐口唾沫,揚天長嘆:“吾乃方式子孫,怎攤得如此祖上?”
周武渾身顫抖的道:“老師,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啊?”
方孝孺使勁吞了口唾沫,道:“揚州還有多少兵馬!”
“老師,一役揚州破,全城化爲焦炭,官民團抱死絕,全城逃出唯十數人爾。揚州駐軍,除外出狩獵、公辦的數千軍,再無生人。只是一日,死亡多達十萬!”
方孝孺猛地瞪大了眼睛,驚呼一聲:“梁州的飛天神球如此厲害?”
“奏章記載,一飛天巨魚現世,長約千丈。碩如州縣,巨魚口吐黑色唾液。落地爆炸,火光現。蕩平百丈方圓。巨魚排卵,九天之上橫空出現千餘飛天大鳥,遊遍揚州,從空往下拋落裝有猛火油的瓷壇、又撒佈遮天蔽日的黑色濃煙。大火從上往下燒,又從下往上燒,瞬息之間,整個偌大揚州頃刻化爲火爐,生者無一!”
方孝孺無力的靠坐在椅背上,嘆道:“陛下。周康已反。反心決絕,敢冒天下之大不違,殺人如同宰豬,一日毀滅一城……我朝危矣!”
“老師,該如何是好啊?朕不想與其爲敵!”
方孝孺沉默半晌,思考道:“白巾餘孽現世,周康也是皇室子孫,你二人爭鬥,系家禍。而白巾賊子插入進來。卻是國難。國難當頭,只望周逆能顧全大局,與朝廷聯手,先誅滅了白巾賊子。”
“可是……可是吾弟反心以表。如何肯再度與朕聯手啊?”
“陛下,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梁州乃彈丸之地。即使富賈雲集,也擺脫不了苦寒之困。錢糧必定短缺。陛下需要示之以好,同之以情。投之以好。下一道聖旨,講述天下大況與白巾利弊,再修以家書,講兄弟手足之情。賜以錢糧,以救濟梁州錢糧短缺之災,只望他能顧全大局,獻出飛天神球,與朝廷聯手對抗白巾。”
方孝孺到現在還在惦記飛行器呢……
“也罷,當今之計也唯有如此。”
一做決定,周武連忙開始修書,先寫家書,從過去到現在,將那兄弟神情描寫的淋漓盡致。可謂是聞着傷心,觀者落淚。
再寫一聖旨,許諾周康,如若聯手對抗白巾,朝廷當即撥付大米萬擔、糜子二萬擔、羊五千只、牛二百頭……
末了,周武又擔憂道:“老師,可朝廷救濟了仁王,滅了白巾之後,仁王獨大,我朝廷豈不是養虎爲患?”
“哈哈哈哈!”
方孝孺狂笑一聲,道:“他敢,只要白巾一除,周康便再無了屏障。我朝將士只要駐軍潼關,憑藉天險,慢慢蠶食,梁州終會毀於一旦。梁州無天險可守,而我朝卻無如此顧慮。屆時,陛下只需下一道聖旨,要仁王回京受封,回京之日,便是他斃命之時!”
“可梁州有飛天神球,卻是能夠無視天險!”
“陛下,攻打白巾之時,爲了兩方能夠友好合作。我朝可派匠人、軍官入駐梁州,竊取那飛天神球製作工藝,不過順手之事……”
“啊?哈哈哈哈,老師遠慮,朕折服!”
“對了陛下,如此國家大事,聖旨不能如此草率。爲了表我朝廷兵強馬壯,該以金絲鑄紙、銀粉爲墨、美玉當杆,肥使出迎。”
“甚好甚好!”
“……”
這個時代的人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總喜歡用肥使出迎這一套。肥使也就事長得很胖很胖的使者,據說這麼做的目的是爲了讓人知道,我家的生活條件很好,每個人都長得這麼胖……
但周武卻忽略了一件事,財帛動人心。正是天下大亂,人人自危,而朝廷的名聲一向不好,再加上方剛正傳旨的前車之鑑,豈敢有人再去梁州傳旨?
張公公是個大胖子,體重有三百多斤,走路需要別人攙扶,而他的飯量奇大,月俸卻極少,常常吃不飽穿不暖。
接到傳旨的任務之時,本來很難過,心裡在計劃要不要中途跑了。可看見那封金絲縫製的聖旨之後,他激動的連忙答應了下來。
終於,在皇帝和方學士的親自護送下出了京城,走到荒涼的官道上之後,張公公用毒,將隨行的護衛全部殺害了。
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金絲聖旨,仰天狂笑:“啊哈哈哈,我張舉也有今天,這得值多少錢啊。”
於是,他刮掉了聖旨上用銀粉寫下的字,將那些銀粉全部收集了起來。又將美玉拆了下來,將金絲一根一根的拆掉,團成團裝在懷中,覺得心裡很踏實。
此後,世上再無張舉此人。
淮北小葉村多了個外地來的胖員外,出手闊綽,聽說一頓飯就要吃半隻羊,還怎麼吃都吃不窮!
“殿下,潼關鎮守使攜十萬兵甲雲集梁州城外,說是要投靠梁州。商人們不敢出去,都在急着等此事趕緊結束。十萬兵甲圍城,城內怕是有恐慌出現了!”
張府尹滿臉急色的說道。
他其實是挺不想接納潼關兵的,十萬兵,就是十萬張嘴。梁州現在的兵力數十萬,數十萬兵匯聚一城,負擔本來就已經很大了,而現在又多出了十萬要來投靠的人,財政上和消耗上就要又出現一筆黑賬了。
而且梁州的兵全是精兵,因爲梁州兵的福利超好,全天下的年輕人都想爲梁州服役,而梁州挑選的兵都是從萬千民壯裡精挑細選出來的,個個都是精兵。
潼關卻不一樣,那裡吃不好穿不暖,只要是男人都可以當兵,沒有優勝劣汰這個觀念。個個都瘦的猴精,而且素質也不好,張府尹在城牆箭垛子裡都看見好幾個兵當街撒尿了,太野蠻。
兵這個東西,在其他地方來看,當然是越多越好。可梁州卻不一樣,這裡最不缺的就是武裝力量。而且太過富饒,後勤什麼的都不算是個事兒,想招兵,隨時都有一大批的有志青年準備報名,根本用不着十萬投靠而來的人馬。
周康聽了也很頭疼,這是一個很糾結的事兒,自己志在天下,現在這十萬兵馬確實是負擔,但是當自己坐擁整個天下之後,這些兵就有用的。
可問題是,梁州就這麼大,你說,這十萬人往哪裡安插呢?十萬個兵,可不是十萬頭豬,每天都會減少。
而且任何一個時期,最忌諱的就是兵亂、內亂,這些投靠的人實在太多了,你根本分不清裡邊那些人有嚴格的素質,那些人是兵油子。萬一來了梁州,見錢眼開,盡做些人神共憤的事兒,那麼處理起來就會很矛盾。
周康打了個太極,又將這個球推回給張府尹:“你看着辦吧,這第一批來投靠的,必須得收下。不然以後別家就會認爲我梁州不收俘虜,打仗時會激烈許多。但往哪裡安插,這個你需要好好想想,錢不是問題,就看能不能發揮出價值!”
張府尹唉聲嘆氣,他何嘗想不到這個問題,沒錯啊,這些來投奔仁王的,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收不收不是個事兒,重要的是,你根本沒地方安插呀。
難道告訴他們:哦,我們梁州把你們收下了,錢糧梁州管了,但是沒地方裝你們,你們自己去找自己的容身之所吧,自主創業!
忽然,張府尹靈機一動,哈哈大笑一聲:“殿下,有了!”
“恩?”
“高麗!”
“啊?”
張府尹眉飛色舞的說道:
“殿下,您不是早就想惦記高麗了麼?鐵甲船也已經開始大量的出現在了高麗海岸,日後,高麗是必奪之地,因爲他們太富有了,這是一個大患。鐵甲船在高麗海岸,可畢竟數量還是有點不夠的,如若我們將這十萬人安插進高麗水軍之中,那豈不是妙哉?”
周康眉頭一挑,道:“好主意啊,但是必須要解決一個問題,這畢竟是投靠來的人馬,忠心的問題是在令人堪憂。高麗的鐵甲船是很重要的軍事力量,如若這十萬人馬造反,開着老子的船出去攻打海外小國,自立了起來怎麼辦?”
張府尹嘿嘿奸笑一聲:“前兩天我去希望小學政法系旁聽了一節課,裡邊講的是地球上皇太極創造的八旗制度,我們也可以模仿喲!”
周康一愣,隨即哈哈大笑:“真有你的,簡直是現學現用啊,前兩天剛聽見,今天就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