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派內門就像一個小世界一般,風馗首雖然置身其中已經很久,卻依然沒有完全融入,是個遊離在世界邊緣的存在,與這個世界的聯繫並不緊密。這樣的生活註定不是風馗首這樣性子的人能夠長久過下去的,他渴望豐富多彩的生活,希望能結交更多的朋友,嚮往着爬上別人仰望的位置。
根據朱小六的透露,選拔真傳弟子的日子還有一月不到,風馗首苦心鑽研【大易經典】,漸漸成了每天晚上必修的功課,一邊靜靜的吐納,一邊在腦海裡推衍。【大易經典】乃是闡述易道的無上經典,其內的玄妙紛繁複雜,玄奧之處根本不是一蹴而就可以貫通,須得苦心參悟,持之恆久。閒來無事的時候,風馗首便握着飄渺仙君賜下的玉符,感受着其內那道劍意,試着捕捉自己在劍道上的靈感。這一枚玉符,便是飄渺仙君的一個訊號,表明了沒有責難風馗首的意思,非但如此,隱隱還有拉攏之意,有幾分器重,要着力培養的味道。
想明白了這一節,風馗首心底安然不少,內心趨於平靜,古井無波。只是忽然識破元靈的身份,那一股恨意卻猛然暴躁起來,每每一個回想,便要極力的壓制一番。修煉災難道,雖然可以壓制心魔,剋制腦海裡負面的情緒,對修煉有着莫大的好處。但稍有不慎,萬一生出心魔,便是天大的災難,心魔的兇悍,遠超尋常,立刻就能叫人瘋癲,把一切都敗壞,幾乎九死一生。風馗首深知這一點,所以向來一副風平浪靜的樣子,腦海裡的邪念都是甫一生出,便強行清洗出去。
一連在閣樓裡苦修十日光景,風馗首於【太虛逍遙劍】的感悟又有新的靈感。牀榻之上,手握玉符的風馗首緩緩張開眼睛,臉上雲淡風輕,自言自語般感慨道:“飄渺仙君這一道劍氣,圓融通透,看似虛無脆弱,其實綿柔之中暗藏鋒銳,大氣而不失|精緻,而且充滿着一股飄渺虛無的意境,看似無所能爲,卻已經有了無所不能爲的意思,帶着一點真神真仙般的威量。他的劍道修爲實在是太高了,遠不是那日向鳳彩兒出手的那幾劍那樣粗淺,想來是故意掩藏了實力罷。不過,他爲什麼要透露給我?應該不會是以爲我揣摩不透,那到底又是什麼意思?!”
風馗首想也想不通,自疑惑了一會,從牀榻之上一躍而起。
感受着化作微粒的無空門不斷在自己的血脈裡遊轉,微微的搖頭苦笑了一下。這無空門,他現在只能開啓長生門的一絲,而且自己根本進入不得。他早就對長生門裡面的世界充滿好奇,卻不能如鳳彩兒和花容那般化身流光,瞬息之間遁入其內,花容更是說什麼也不帶風馗首進入,這叫風馗首心裡的有着幾分氣惱。不過轉念一想,也自想開了,這樣的寶物,他能佔爲己有已經不錯了,還多虧了海神遺留的那道海神神力。寶貝在手,風馗首篤定總有一天他能夠能夠完全駕馭,總有一天不用再在花容面前拉着臉央求她,還要被一口拒絕。
看了看手裡的玉符,風馗首咧嘴一笑:“不如,我到那飄渺劍窟去見識一番,看看是否如朱小六說的那般神奇。”
心念一動,風馗首便出了門,往飄渺山腳下一處叫礪劍堂的地方而去。
礪劍堂,顧名思義,便是砥礪劍意的地方,那裡供着當年飄渺劍尊留下的三柄不用的飛劍,在飄渺劍派也是極富盛名的一個地點。當然,礪劍堂最吸引人的地方卻並非此,最吸引人的所在還是因爲飄渺劍窟,是飄渺劍派修煉的一處寶地。
一路行去,遠遠的風馗首便看見礪劍堂古風盎然的八角樓亭,清晰的感受到一股沛然的劍意,如同一股春風一般,叫人神清氣爽,大有幾分遨遊雲端的感覺。
一步步走近,風馗首仰面看去,樓亭之上,三柄古樸飛劍懸在空中,呈現出一個“品”字,吐出一道道劍氣出來,恍若通靈活物一般,不時的變幻方位,非常神奇。風馗首心間頓時有種飄渺奇異的靈感一閃而過,腦海裡靈光一閃,運起【太虛逍遙劍】劍訣,憑手打出一道劍氣出去,並不是如何精妙,更無多少意境,僅僅是風馗首心有所感的臨時而爲。
劍氣破空而出,當空飛去,正好打在其中一柄最爲神奇機靈的飛劍之上,只聽得那飛劍一聲響亮的劍吟之聲響起,三柄飛劍忽然一陣嗡鳴震盪,吐出三道毫光,競相交繞,三柄飛劍一下互相聯繫在一起,方位互相變化,排成一線,劍尖直指蒼天,一道驚天劍芒好像一道聖光一般,直射高天。
神光一閃即逝,三柄飛劍便自恢復原樣,重新排成“品”字。
風馗首詫異了一下,不明白爲什麼會有如此變化,凝視着那三柄品質極佳的飛劍,出神了一會兒,待到低下頭來舉步往樓亭而去,才猛然發現,樓亭旁邊竟坐着一個老者,對着一個棋盤發呆,是半局棋——殘局,黑白子星羅棋盤。老者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樣,察覺到風馗首走了過來,忽然出聲道:“劍意通天,不世良才,不過是可惜了一點,有那麼一點靈性,卻是沒能領悟到劍意爲何物,是個門外漢,只能仰觀無上盛景而望洋興嘆,如棋如棋啊!”
風馗首聞聲住了腳,詫異問道:“敢問前輩何意?什麼如棋如棋?”
老者白髮蒼蒼,席地而坐,如同世俗老者,神色間也不見得多麼矍鑠,反有幾分頹然之色,微微擡頭瞥了風馗首一眼,繼續琢磨眼前的棋局,喟嘆一聲道:“棋差一招,時力不從心,時有心無力,眼界還是窄了點。”
老者言盡於此,引得風馗首沉思了一下,如有所獲,卻說不上來,心裡癢癢的,心頭有着點什麼,一時之間卻抓不住,便自沉默在當地。
良久那老人又出聲道:“在這裡想一輩子,你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到飄渺劍窟去罷,那裡有你想要捉住的東西。”
風馗首方回過神來,對老人微微一笑,謝了一聲,便要往裡面去。
那老者卻陡然喝道:“混小子,不懂規矩!交了十塊靈石或五個任務點再去不遲。”
風馗首幡然醒悟,心頭一驚,沒想到進入飄渺劍窟一次,需要如此高的代價,想那趙英華儲物戒指裡的所有,也不過幾十塊各色靈石,這一下便需要十塊,風馗首便意識到朱小六昔日所說的不易了。至於五個任務點,對於一個普通內門弟子來說,也是頗不容易的一件事,普通的任務,需要做十個,才勉強能換取五個任務點,很麻煩。風馗首尷尬的笑了笑道:“一時間倒是忘記了!不知道這個可不可以?”風馗首心下一琢磨,決定先留着靈石,便拿出飄渺仙君賜予的玉符給那老者。
老者只是瞥了一眼,眼色微微驚詫,點了點頭道:“只有三次機會,你一進入,我便扣一回,便只剩下兩回,我都記在這裡。進去吧……”老人指了指自己腦袋,再不理風馗首,放風馗首過去。
風馗首錯愕了一下,再打量了這老者一眼,覺得很不簡單,往前走了幾步,忽然聽見後面老人惱火的聲音響起道:“糟糕,這第八萬七千六十五步應該在哪裡?……是了,就是這裡,那一邊應該是這裡。”
風馗首更是驚奇,因爲剛纔在老人面前,他分明的注意到,那棋盤上的棋子根本是定死在棋盤之上的,棋盤棋子本是一體,根本無法移動,那老人家居然對着棋盤在自己腦海裡博弈,而且步數之多,讓人汗顏,簡直驚爲天人。
“奇人啊!不知道朱小六的記憶力,可否與這老人比擬幾分!”風馗首感嘆一聲,便跨入一個幽深的走廊,迴廊迂迴,曲曲折折,兩邊盡是粗壯繁茂的古樹掩映,頗爲幽靜。直到了盡頭,便看見一個洞窟的入口,洞口上雕鑿着飄渺劍窟四個古篆,丹朱痕跡,古拙滄桑,很有幾分雅趣。
循着洞口內視,裡面卻是虛無的一片,好像通往了別的空間,看不出所以然,只覺得虛無縹緲一片,滿是神秘。風馗首一步跨入,便感覺這一腳好像跨出了千萬裡,一下到了一個空靈絕妙的世界,好像步入了浩瀚星空,周身如同被星辰縈繞,一股股盎然的劍意襲來,仿似滄海浪潮一般,綿綿不絕。
風馗首信手打出一道劍氣,便看到自己那一道劍氣飛出,光澤暗淡,比之周圍那璀璨光點,好像土鱉一般,太醜陋粗糙,很快便消弭。
“這些光點,居然都是一道道凝練的劍意,實在太不可思議了!”風馗首奇道,腳下踏着茫茫虛空,往深處而去。終於,在前頭看見有人在此練劍,揮手之間,劍氣縱橫,劍意不同,泛着不同的光彩,一經打出,那劍氣居然聚而不散,浮在空中。那練劍的弟子一番施爲之後,到自己打出的劍氣跟前察看,反反覆覆看個徹底,最後搖了搖頭不住的感嘆:“還是不對,力道有餘,意境不足,還是差了太遠!”
“還能如此修煉?”風馗首很是震驚。想他一旦有了靈感,便到靈秀峰上一通演練,雖然小有成就,但是哪裡比得這樣的精細,他劍道修煉尚且是初窺門徑,要求並不太高,但是隨着不斷進步,必然有着更加嚴苛、更加精細入微的要求,而且要不斷的反思總結,然後改進,要求也是越來越高。但是在飄渺劍窟裡面,這些問題都將迎刃而解,況復到處都是別人打出的精良劍氣,可以供自己參考,簡直事半功倍。
風馗首一下來了興趣,取出一柄飛劍握在手,正待要好好的演練一番,忽然有道聲音很不湊巧的傳了過來:“你還懂練劍?有本事到劍窟來了,呵呵,我倒是很意外,很好奇你的劍氣如何的精妙絕倫!”
循着聲音看去,但見遠處,一身白衣的穆非凡正抄着手,一臉好奇的樣子看過來,神色間很是做作,大有一副看風馗首笑話的模樣,似乎料定風馗首的劍道很蹩腳。穆非凡的身後,還有三個年少年,一臉的壞笑,皆是鄙夷的看向風馗首,想見風馗首彼時隨手一劍,定是被其中之人看見,然後告知了穆非凡。
這一夥人是要來嘲諷風馗首來的。
風馗首咧嘴一笑,平靜的道:“原來是穆非凡兄弟,突然躥出來,我卻是沒有及時發現。呵呵,老子練劍,你來湊什麼熱鬧,哪裡涼快滾哪裡去!”
風馗首出言便是不給穆非凡一丁點面子,絲毫不懼他,而且辱罵他。
穆非凡面色一沉,眼裡浮現一絲兇歷神色,冷笑道:“到了劍窟,你還敢如此猖狂?你可知道,我若吆喝一聲,有多少兄弟來揍你?!看來,你很是欠收拾啊。”穆非凡還是忌憚風馗首幾分,單打獨鬥,他不是對手,便要尋幫手,以多打少,首先便是出言恐嚇。
風馗首冷哼一聲道:“手下敗將,你倒是吆喝一嗓子給小爺聽聽,是不是比那破鑼要響一點,看我怕了還是不怕。”
風馗首素來相信,對於這樣的人物,氣勢上絕不能若上半點,所謂欺軟怕硬,你若稍稍露出怯弱,他便要蹬鼻子上臉,狠狠的欺負你,所以風馗首絲毫不退讓,反而激將他。
“你夠狂!我要讓你知道是什麼狂妄的代價!兄弟們上,給我好好的修理他,一切後果,我穆非凡負責,諸位儘管全力出手便是,不過要給他留一口氣,我很想聽聽他的哀號。”穆非凡臉色一寒,當即對身後之人吩咐道。
身後之人個個臉上浮現兇歷神色,眼神不善,就要對風馗首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