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宛,你來說說預言類法術的缺點。”
“是,導師。”少年慢吞吞的從座位上站起,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預言類法術與其說是預言,不如說是推演與偵察的能力。其最主要的限制是無法預知主觀的範疇,比如人類的想法、意願;無法預知隨機事件,比如無規律的分子運動……”
長者靜靜地聽完少年的回答,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餘宛,既然你也知道預言類法術有如此多的缺點,爲什麼仍然毫不猶豫的選擇成爲專門的預言法師呢?毫無疑問,你的天分相當不錯,但預言法師在現代世界已然沒有展現的機會了。”
餘宛嘻嘻一笑道:“老師,我也知道外面有大型的高速計算機和優化的算法,也有先進的偵察設備,可以說,這個世界已然能用這種技術做到絕大多數預言類法師的效果,但是我確實對這個神秘的流派很有興趣啊,也許,其中會有我們從未了解的奧秘呢?”
長者又嘆了一口氣道,說道:“那麼好吧,你可以繼續研究下去。對於預言術,我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了,你只有到研究會的地下圖書館尋找自己的道路。”
“是,老師。”餘宛似乎沒有看到長者的失望之色,漫聲應道。
那一年,餘宛十二歲,他是第一個只用了兩年時間學完已知所有預言類法術的人類,也是最年輕的正式魔法師……因爲一百多年來,再沒有第二人會像餘宛那樣對預言術有如此高的興趣。
如餘宛自己所說的那樣,預言類法術的主要能力就是偵測與推演將要發生的現象。但現代科技的發展早就研製出優秀的偵察工具和強大的演算工具,預言術的作用已然遠遠不如其他法術流派實用程度高。這是當時所有人的觀點。因此,餘宛也被稱爲神秘學研究會最怪異的天才。
四年後,餘宛十六歲,由於他在預言法術研究的領先程度,被研究會最高評議會授予“學者”資格,成爲神秘學研究會最年輕便擁有獨立實驗室的人類。
“這裡需要一個序列……但晶簇的排列太過無序,那麼將導致演算誤差的可能性增大……哎呀!”隨着少年的驚叫聲,實驗室中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餘宛!這個月你已經制造七次爆炸了,難道你已經決定不再做預言法師,轉行當火藥製造商了嗎!”一名中年人怒衝衝的踢開房門,吼道。
“對不起,維克特先生……”餘宛紅着臉答道,“只是晶簇的排列有些小小的誤差……”
“我不管你是什麼誤差還是錯誤,總而言之,我不允許你繼續在這裡進行任何實驗!出去!”維克特吼道。
“但這裡是我的實驗室……”
“我會上報最高評議會,讓他們替你在海底深處造一個安全的獨立實驗室,破壞王!”維克特滿臉譏誚的用力強調了安全兩字。
餘宛張了張口,最後還是沒有說話,默默地從維克特身邊走過。
“去!一個無能的預言法師而已,要不是這個流派已經沒有人研究,你會這麼年輕就成爲學者嗎……”遠遠地,餘宛聽到維克多的咕囔聲。
“唉,看來,實驗室的問題沒有解決之前,我是無法再做任何實驗了。”餘宛漫無目的在研究會的建築羣中信步閒逛着,一邊思索着實驗的失敗原因。
餘宛的想法很簡單,既然預言術已然被現代技術取代了,那麼,只有開發出現代技術無法比擬的新法術,才能挽救預言法師的命運。但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似乎在告訴餘宛,別做夢了……
“嘻,你們看,那不是研究會唯一的預言法師小余宛先生嗎?”
遠遠地,餘宛發現有幾個年輕女孩正披着白色的學徒長袍,指指點點的嘰嘰喳喳說個沒完,不時發出陣陣笑聲。餘宛知道,那又是在嘲笑自己的……
隨手抹了一把被爆炸染成黑色的臉,順帶着將爆炸式的亂髮塞進斗篷的軟兜帽中,餘宛像是逃跑一般,向着研究會的角落走去。
那裡是一個廢棄倉庫,所有被法師們淘汰的東西都會扔在那裡。事實上,除了餘宛,大多數人是不會去那裡的,畢竟研究會只需要憑着相應的等級就能領取足量的材料與成品,沒有必要去撿別人淘汰的貨色。
那只是餘宛的一個小小的愛好而已。
他打開倉庫門,走了進去。這裡很安靜,沒有人會打擾他,這裡是屬於餘宛的。
“偵測魔法。”餘宛熟練的使用了預言術中唯一受歡迎的法術。
這個一階魔法相當奇妙,它能檢測到一切魔法的信息,越是熟練的魔法師越能體現它的力量。而餘宛無疑是整個神秘學研究會中最擅長偵測魔法的法師,正是這個原因,讓最高評議會沒有把餘宛提前踢出研究會。
別人也許只能從這個法術中瞭解周圍有沒有魔法物品或魔法陣的存在,高級一點的法師也許還能從中看出魔法的種類,而餘宛則能從有限的信息中讀出魔法的種類、強度,甚至是製造者和製造時間。
“都是普通的東西啊,看起來,研究會最近幾個月都沒有什麼進步。”餘宛嘆氣道,“這些傢伙,一點進展都沒有。”
“唯一有進展的,恐怕就是我的預知之眼了……可是,晶簇爆炸的問題該怎麼解決呢。”餘宛仍然掛念着那未完成的魔法實驗。
突然,他的注意被前方的一根掛件吸引住了。從魔法靈光上可以判斷,這個掛件的設計應該是爲了增加佩戴者的反應能力,但不知道爲什麼,製造者在施展魔法的時候犯了一個小錯誤,使得掛件增加反應能力的效果被減弱了,而額外多出一個光亮術的效果。
光亮術……一個手電筒加電池大約只值五元錢,現在誰還會使用光亮術這樣搞笑的法術呢?
餘宛注意的當然不是光亮術本身,他發現那根掛件因爲兩種屬性的共存而同樣存在着魔力晶簇不穩定的問題,卻沒有在實驗中爆炸。
餘宛突然有了主意,他盯着那枚掛件,開始思索如何容許晶簇不穩定產生的動態平衡,而不再考慮如何讓晶簇有序化。但讓餘宛很鬱悶的是,雖然他已然有了新的想法,卻無法開始實驗,他只能先把實驗方案先擬出來。
“唉,要是我能知道實驗的結果就好了。”餘宛看着手中的方案,不由自語道。
“唉,實驗的結果?這個不是主觀的範疇,也不是完全隨機的事件,似乎是預言術許可的範圍……也許,我可以試着用預言術猜測它的結果呢?”餘宛突然眼前一亮,跳了起來。
“真知閃現。”餘宛吟唱着咒文,喚醒了魔法的力量。
隨着他的咒文吟唱,空氣中漸漸閃現出一團模糊的灰黑色霧氣。
真知閃現只是一個三階魔法,它可以透過預言的魔力向未知的邪惡存在尋求一個問題的答案。雖然它只能回答是與否,但對於餘宛來說,這種程度的預知已然足夠了。
“這個實驗是否能成功?”餘宛直截了當的問道。
空氣的霧氣扭曲着,擺出一個代表否的魔法符號──失敗了。
“不行嗎……也許這一部分的魔力使用不合理,使用三階拓撲結構也許更好些……”餘宛沉思着,修改了實驗方案。
一次又一次的使用真知閃現,當夜幕降臨時,餘宛已然修改了二十多次實驗方案,同時使用了二十多次真知閃現。
這一次,那黑色的邪惡霧氣終於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太好了,就是這樣!”餘宛一躍而起,拿着實驗方案,飛一般跑向最高評議會。
“魔法師餘宛先生,你確定你要進行這個實驗?”最高評議會內,長老之一支着老花鏡,審視着餘宛的實驗方案,問道。
“是的,考慮到實驗可能的危險,我想申請一個獨立的安全實驗室。”餘宛輕鬆的說道。
“好吧……作爲學者,你有權力這麼做……那就第九區防化實驗室好了,今天晚上,那裡正好是空着的。”那名長老似笑非笑的望着餘宛,“祝你成功,孩子。”
“謝謝您,長老。”
“作爲補償,後天,你要參加一次絕密的行動。我們知道你對偵測魔法的精通程度是整個研究會內當之無愧的大師。”長老微笑道,“我們需要你的這項能力。”
“如您所願,長老。”餘宛恭敬的低頭行禮,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衝向實驗室。
真知閃現的確名副其實,雖然它只能回答有限的問題,但是,毫無疑問它是非常誠實的。按照新的實驗方案,餘宛一次就成功的完成了他的新作品。
這是一枚小巧的寶石,餘宛稱之爲預知之眼,透過這顆寶石,餘宛可以凝視,“看到”自己周圍五分鐘內會發生的事。
這項能力並不保證絕對的正確,它的本質並不是預知,而是推演,是透過神秘的魔力來推演最可能發生的現象。是的,它的能力,僅限於“現象”而已。
美中不足的是,這項能力的發動,會消耗使用者大量的精力與體力。
但俗話說“千金難買早知道”,雖然只是五分鐘,卻很有可能改變使用者的命運。只是,餘宛並沒有想到這麼多,他只是單純的希望預言類法術有所發展而已。
第二天,餘宛便將這顆寶石連同實驗紀錄一同交了上去。最高評議會的值星長大老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隨口說了聲不錯,便將寶石和紀錄一同收了起來。餘宛也沒有在意,他需要狠狠睡上一覺,好讓頭痛欲裂的大腦恢復正常。
直到下午,最高評議會才急急忙忙的找上門來,把餘宛叫醒。
“這顆寶石還有改進的餘地嗎?”長老之一直截了當的問道。
“假如有更好的材料,也許能將時間延長到十分鐘。”餘宛回答道,“但預知的時間越長,運算量越大,所需要的魔法等級就越高,理論上,假如以九階魔法作爲標準,那麼製造出的真知之眼應該能達到二十分鐘的預知時間。”
“二十分鐘……”長老們交換了一下眼色,一名長老又問道:“你需要什麼樣的材料?”
“我現在還不確定,但是秘銀、奧裡哈鋼作爲載體是絕對少不了的,另外我還需要一些純淨的藍寶石和一套淬魔儀式的固件。”餘宛回答道。
“批准。餘宛魔法師,謹以最高評議會的名義命令你,不允許你將與預知之眼相關的任何文字透露給任何人,最高評議會將盡可能滿足你的要求,希望你能儘早研究出最高階的預知之眼。”那名長老說道。
“啊?”餘宛有些驚訝的看着長老們。嗯,他們的表情很嚴肅,應該不是開玩笑吧……
“看你的樣子,似乎還不明白預知之眼的價值啊。”長老之一嘆氣道,“想想看,最先進的戰鬥機項目中花費上億元研製的雷達系統,僅僅是爲了提前兩秒半鍾發現敵人而已。而你的預知之眼,卻是五分鐘。”
餘宛心裡並不怎麼在乎,畢竟雷達和魔導器是兩回事,他所在意的是現在他終於可以申請海量的經費和材料,做自己喜歡的實驗。
“在此之前,先準備一下明天的任務吧。”臨走前,長老交代道。
最高評議會交給餘宛厚厚一疊資料,那是關於明天的行動的。此外還有那顆預知之眼和幾張攻擊性的卷軸。
神秘學研究會是一個超脫於國家而獨立存在的組織,他們所代表的是魔法師的傳承者。
但神秘學研究會並不是世界上全部的魔法師,還有這樣那樣的秘密組織隱藏在世界的某個角落,他們同樣掌握着各種各樣的神秘力量。
鬥爭,是人類永恆的主題。
各個秘密組織、財團勢力、國家……世界上只要存在利益,就不可避免的存在着衝突,甚至是戰爭。
神秘學研究會的目標,是一個由秘密部隊押送的合金箱。
從餘宛手頭的資料上看,這個神秘的箱子是由最先進的超合金製成的,五釐米厚的箱體可以抵抗反坦克導彈的轟擊而安然無恙。箱子上有秘密的防電子設備干擾偵測設備,並配有自毀裝置,除了手動輸入密碼打開箱子之外,任何暴力的方式開鎖,都會引爆箱子中的高爆彈。
如此森嚴的保全措施自然不會是普通的貨色。但資料上並沒有指出箱子中是什麼,只說到那是一種魔力相當充沛的物質。
偵測魔法也許是唯一可以偵測到那個箱子的方法了。因此,餘宛的作用至關重要。
餘宛花了一晚上的時間冥想,在魔力序列中充入可能要用到的魔法。此外,他還特意走了一趟常規倉庫,領取幾件隨身武器。
這年頭,作爲魔法師也需要學習使用槍械和機器啊……
次日,午後,沙礫之地的荒原上,四輛一模一樣的廂式貨車風塵僕僕的沿着簡易公路向着南方飛奔而去。
粗看起來,這只是四輛旅遊愛好者的越野車而已。但仔細看去,那故意作舊的外觀也掩飾不住車輛的優秀,大功率的發動機、塗着破舊漆面的超合金車身,以及在霧氣中也能清晰照明的紅外大燈……從駕駛員到隨車的乘員,無一不是彪形大漢,只差臉上沒有刻上“特種兵”三字了。
“火爐火爐,我是獵鷹,一切正常……”通話器中傳來略顯嘈雜的報告聲。
“火爐收到……該死的晴天,我恨晴天”司機拿起通話器吼道,“他孃的特A局,非要這種天氣讓老子運這口破鐵!”
“獵鷹收到……還有四小時車程,就會有人接替你了,忍耐,忍耐。”通話器那端的聲音大笑道。
“吹着空調,喝着小酒,說說風涼話。該死的!我也要調到特A局,讓那羣傢伙也來沙漠上享受一下陽光。”司機罵罵咧咧的掛通了通訊。
“那是什麼?”隨車的大漢發現不遠處有閃光一掠而過,他敏感的向着那個方向張望了一眼。
“是望遠鏡,有人在監視我們!”
餘宛此時正在發呆,他的作用,僅僅是在假如對方逃離正常路線時,要靠他的偵測魔法追擊敵人。
此時此刻,他正懶洋洋的想着自己的實驗,並不時的用真知閃現來預測一下實驗成功的可能。
這種用長篇咒文施展法術的方式並不會消耗多少魔力,所以,周圍的隊員並沒有覺得奇怪,只認爲餘宛是在練習魔法而已……他們多半不認識這種偏門的法術。
神秘學研究會的伏擊者們在魔法制造的幻術下隱藏在砂地中,幻術可以欺騙人類的眼睛,而灼熱的沙粒也隔絕了熱能探測的可能。他們靜靜地等待着機會。而餘宛這一批人則作爲後備隊,遠遠地躲在幾輛防彈轎車內,隨時提供支持。
“砰!”通話器中似乎傳來了一聲槍響。神秘學研究會──簡稱神會──的成員們立刻來了精神。
“月光請注意,我是星辰一號,我被發現了,對方在向我射擊。”通話器中傳來急促的報告聲。
“立即撤退!”作爲指揮官的青衣魔法師果斷的命令道。
“各位,好戲開始了,各就各位。”
神會的魔法師層級由低到高分別以衣着的顏色以示區別,從見習學徒的白衣,按太陽光譜的波長順序排列下來,直到最高評議會的黑衣,都有嚴格的規定。
當然,平時大家是不會特意穿上那華麗的法袍的,他們會透過特別的魔力勳章來代表不同衣色的階級。
需要說明的是,衣色決定於地位,而不是實力。比如餘宛因爲學者的身份,同樣會有一件黃色的法衣,但他目前的戰鬥力恐怕只比紅衣的初學者魔法師強上一點點罷了。
通話器中傳來密集的槍聲,雙方都是有實力的組織,武器上並沒有明顯的優劣勢,但對方是專業的特種兵,神會這邊卻是魔法師,單論槍法來說,還是對方的實力較強,沿路的哨兵很快被擊破,那四輛車徑直向這邊衝了過來。
不知道是哪一名魔法師第一個使用了魔法,早已準備好的“拋擲法球”突然出現在敵人的下方,轟然將那沉重的越野車猛力一掀。緊接着,伏擊者們一躍而起,魔法、子彈,齊刷刷的向敵人傾泄而下。
幸運的是,越野車因爲加裝了合金裝甲而變得沉重,這一拋之力只是將車頭高高仰起,並沒有如預想的那樣飛上空中。
不幸的是,神會的成員們趁着車內乘員被這一起一落震得發昏之際,一連串子彈立刻將對方的火力壓了下去。
餘宛他們的車輛也從隱蔽處中衝了出來,七八支長短武器瘋狂的向着對手開火。餘宛不慌不忙的給自己加了兩個魔法,一個導向射擊和一個狙擊手之擊,稍稍提高一下對遠處目標的觀察能力和瞄準能力,以彌補他本身並不出色的槍法。
在施加了兩個魔法之後,餘宛的射擊便順暢了許多,雖然還無法達到特種兵一擊斃命的效果,但比起同行的法師來說,他的命中率已經相當高了。而且,他所使用的小口徑步槍本身就有着相當優秀的輔助瞄準系統。
魔法的加成和先進的瞄準裝置,令法師們的火力絲毫不比對手遜色,在幾個“咆哮術”,“力場利爪術”和“雷霆標槍”等四級魔法的輪番轟擊下,對方的反擊漸漸弱了下去。
“防衛解除。”神會的先鋒隊員在同伴的掩護下悄悄摸了上去,不多時便發來安全的消息。
不等指揮官吩咐,餘宛自覺的走了上去開始施法。
一個偵測密門,確定車輛上沒有異常的陷阱機關,再一個偵測魔法,確定那個合金箱子正是自己要找的目標……很快,餘宛回過頭來,衝着青衣法師點了點頭。
“任務達成,接收目標,撤退。”指揮者欣喜的下令道。
餘宛走在最後,爲了安全,他額外的施放了一個“能量消解”,淡化了魔法的痕跡。這個世界上雖然並不是僅只有神會有魔法師,但萬一被別人檢測出魔法的痕跡,那麼神會將不可避免的成爲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
“你很小心啊。”青衣法師讚許的看着餘宛。
“作爲弱小的預言師,唯有小心謹慎纔不容易提前死亡。”餘宛淡淡地回答道。
神會的車隊開始撤退,餘宛坐在最後一輛車上,回頭望着已然是一片狼藉的戰場。
他想到他五歲的時候,那一場世界性的戰亂令他成爲孤兒,也讓他知道,原來和飢餓、孤獨相比,血與死亡並不是那麼可怕。
作爲孤兒,他成爲神會收養的一員,並因爲出色的資質在八歲那年成爲見習法師,並在十歲時獲得正式的魔法師資格。
對於人類的戰亂、紛爭,餘宛的表現簡直可以說是冷漠。他把自己遺忘在魔法的世界裡,忘了自己作爲人類而存在的特質。
只是,當他再一次看到血與死亡時,餘宛仍然不由自主的想起曾經的痛苦。
凝望着漸漸淡去的血跡,餘宛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原以爲自己不會再因爲血與死亡而嘆氣了,想不到,再次面對那殷紅的顏色時,自己仍然忍不住。
不過,比起那些初次見血,吐得一塌糊塗的年輕學徒,餘宛的表現已經足以令其他人吃驚了。
不愧是最怪異的天才啊,有人這麼想到。
“咦?”餘宛突然輕聲叫了起來,他滿頭大汗的望向轎車的後窗,眼前不斷的閃現出一個個模糊的影子。這時候,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無意間啓動了預知之眼的能力。
長時間集中精神凝視某個區域,便會不自覺的開啓預知之眼的能力,然後,餘宛便看到了一連串模糊而迅速閃現的幻覺。
“奇怪……”餘宛擦了擦額角細細密密的汗珠,從預知之眼中,他看到一輛中型戰車和四輛輕型的裝甲車,追逐着自己的車隊並連續不斷的開火。
“隊長……我看到,有裝甲車。”餘宛奇怪的扭過頭,和青衣法師說起他看到的幻象,“雖然我是第一次使用這種能力,不過,我想還是應該提醒你一下。”
“制式戰車啊……按理說,這裡附近都是平坦的沙漠,五分鐘內有可能出現的戰車不應該看不到的……等等,難道說,這是陷阱?”青衣法師緊皺着眉頭,敲敲了腦門自語道。
“全體隊員,保持警惕,注意周圍。狸貓,打開偵察設備,全功率掃描。特維爾,召喚黑鷹,從空中偵察一下。”青衣法師果斷的發佈了命令,通話器中傳來參差不齊的答應聲。
沒過多久,便有驚人的消息傳來。
“隊長,五點鐘方向發現僞裝的戰車小組,一輛中型孟加拉國虎式坦克,四輛輕型裝甲吉普,裝備反坦克導彈與班用機槍,距離接近中……五百六十米!”召喚出黑鷹的魔法師透過魔寵的眼睛看到漸漸逼近的敵人。
完美的反偵察設備將這些鋼鐵巨獸的痕跡嚴嚴實實的掩蓋起來,人眼與雷達,都沒有發現這危險的敵人。但對於高空中敏銳的鷹眼來說,那種程度的僞裝並不足以保護它們。
“戰車……該死,我們沒有準備反裝甲武器。”青衣法師無奈的嘆氣道,“誰還有空閒的法術位?”
餘宛舉起了手,孤零零的只有餘宛一隻手而已。
顯然,興奮的魔法師們在剛纔的戰鬥中已然將魔力序列中的全部法術都放出去了,否則,他們未必能在特種兵們面前佔得了多少便宜。
但餘宛的法術序列中並沒有攻擊性的法術。
“他們的速度比我們快。”餘宛低聲自語道,“防彈轎車在沙地中是跑不過吉普的,一旦被纏上,中型戰車可以很容易的擊破我們。但現在對方似乎爲了隱蔽而選擇緩慢接近,因此我們還有時間。”
“吟唱施法需要很長的時間,而且,我們當中沒有什麼法術能夠有把握擊毀一輛戰車。”青衣法師皺着眉說道。
“不,我們不需要擊毀他們……誰有準備流沙術?”餘宛突然問道。
“流沙?那種東西對履帶式戰車沒有用。我們還沒有能力製造吞沒整輛戰車的流沙。”青衣法師反駁道。
“不!不需要,只需要一米深,一平方米的流沙就可以了,誰有?”餘宛又問道。
“我和蘇林都能夠製造這樣的流沙,但我們需要七分鐘時間吟唱咒文。”青衣法師答道,“而且,我不認爲這有用。”
“姑且試一試吧,只是兩個三階魔法而已,反正,也沒有其他辦法了。”餘宛笑了起來,他指着車後大約百米遠的距離,想了想道,“就在車後大約一百一十米遠,等你們的魔法準備完畢後,車輛開始加速,作出高速逃逸的樣子。然後,兩位立刻果斷的將流沙術施放出去。請務必準確的將流沙疊加在一百一十米遠處。”
青衣法師和另一名法師相視一眼。他們心裡有疑問,但餘宛畢竟是隊伍中唯一的預言者,擁有學者頭銜的天才,在現在這種毫無其他辦法可想的時候,唯有一試了。
餘宛自己也沒有閒着,他飛快的詠唱着咒語,再次使用了真知閃現。
由於餘宛一直都在重複不斷的使用有限的幾種預言術魔法,因此,在這些魔法的熟練程度上餘宛的水平足以令所有法師驚訝,同樣是三階魔法,在青衣法師與蘇克詠唱了不到三分之一咒文的時間內,餘宛已然將魔法準備完畢,在面前勾畫出那灰黑的煙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