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我不一樣。”司馬六少一句話說完,突然屏住氣,屏了一會兒再長長吐出來,“是我失態了!越是這個時候,越要沉得住氣!你還沒吃早飯?我讓人送早飯來,把閔大少叫來,咱們一起吃早飯。”
早飯擺了滿滿一桌子,卻找不到閔大少了。
這頓早飯吃的匆忙,司馬六少在前,李兮在後,兩人錯開一刻鐘,一前一後出來。
李兮一腳踏進樊樓前堂,就聽到了一聲接一聲的怒吼:“……我打死你個逆子!逆子!打死你……打死……”
這怒吼不時被閔大少聲震九天的慘叫聲打斷,“唉喲……痛!痛!啊喲!救命!”
李兮提着裙子急忙往前衝,一頭扎到樊樓門口,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混亂熱鬧:一個四五十歲、面容身形都和閔大少十分相象的錦衣老者,手裡拿着根油漆鮮亮、彈性十足的長戒尺,緊追着閔大少,不停的抽打。
閔大少被打的一聲接一聲慘叫,一邊慘叫一邊暴跑,看樣子痛極了,也氣極了。
大街上,對面和斜對面的玉春樓、長樂樓上,擠滿了一張張興奮的八卦臉,一大清早就有這樣的熱鬧看,這一天的談資又有了!
李兮嚇了一跳,這閔大少闖了什麼大禍?被他爹這麼當衆暴打?一眼看到樊樓掌櫃,忙一把拉過他問道:“出什麼事了?怎麼當街就打起來了?”
掌櫃見是李兮,趕緊見了禮,吭吭哧哧,一臉苦楚爲難,左右看了看,再看了一遍,示意李兮站到個角落裡,連嘆了好幾口長氣,纔將頭湊過來一點,聲音壓的低低道:“能不打麼?老爺氣的……唉!大少爺也真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掌櫃頓住話,一臉警惕的又四下張望了一遍,又是一頓嘆氣,舌頭連打了幾個轉,才接着道:“大老爺千傾地裡一根獨苗,慣的太厲害了,唉!不懂事啊!誰知道大少爺是怎麼想的?竟然讓老爺給他求娶司馬家五小姐。”
“噗!”李兮嗆噴了。
閔大少看中了司馬六少的妹妹?他?和五小姐?李兮兩根眉毛挑的快要從臉上飛出去了,這怎麼可能?這簡直就是……唉,這種事誰能說得清呢?感情的事哪有什麼道理好講呢?
閔大少和五小姐……他們倆什麼時候搭上的?這麼大的事,她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樊樓外面,閔大少的叫聲更加慘痛了,大約是被打急了,鼻涕一把淚一把,回身抓住他爹手裡的板子,他爹鬆開板子,沒拿板子的那隻手猛揮上去,一巴掌把閔大少打的差點摔在地上,看樣子真是氣極了。
“來人!把這逆子給我捆回去!給我捆起來!給我關起來!我看你還敢忤逆!我看你還敢胡鬧!我看你還敢……我讓你混帳!我讓你忤逆!我讓你不才!我讓你……你這個混帳王八東西!”
李兮同情的看着五花大綁,被捆成一隻蔥綠棕子的閔大少,忍不住爲他掬了一把同情淚。
看上誰不好,非要看上司馬家五小姐,他們閔家和司馬家一個三皇子黨,一個四皇子黨,勢不兩立,你死我活,他竟然看上了司馬家五小姐!唉,好一對羅蜜歐與朱麗葉!
這一對有情人……嗯?他是一廂情願,還是和五小姐兩情兩悅?
李兮想的出神,掌櫃湊上來一點,悠悠嘆了口氣,“可憐哪,看上誰不好,偏偏……唉!”
“這事……”李兮想起了另一個問題,“閔家老爺剛知道?怎麼知道的?不會是……弄錯了吧?”
“好象是這樣,大少爺年紀不小了,還沒定親,老爺早就急的不得了,說是這兩天看中了……也不知道是誰家小姐,大少爺就是不肯,今天一大早,不等老爺起來,大少爺就出門了,後來,老爺先找到東十字大街,又找到這裡,沒說幾句話,大少爺就梗着脖子說非司馬家五小姐不娶,老爺氣極了,抽板子就打,就這樣。”
掌櫃一聲接一聲嘆氣,李兮聽的也跟着嘆氣。
坐在車上,李兮還是悵悵然然,在車裡恍了一會兒,李兮長嘆了一口氣,看着小藍問道:“小藍,你說,要是他們兩個兩情相悅,那該怎麼辦?難道眼看着他們兩個人一個被捆一個被困嗎?”
小藍愣呵呵的眨着眼睛,她沒聽懂。
“難得有情人,願有情人都能成了眷屬,小藍,你看,我現在好歹是個神醫,說不定能幫一幫他們,說不定能成全了他們,閔大少雖然是三黨,可他傻成那樣,肯定沒人把他當回事,他娶誰不娶誰,根本不是什麼重要的事,至於五小姐,唉,他們都不把女人當人看的,再說,五小姐在司馬家又那麼可憐,沒娘,有爹還不如沒爹,兩個都是無足輕重的人……要不,咱們幫幫他們?”
“小姐說什麼,我一句也聽不懂,不過小姐說怎麼辦,咱們就怎麼辦!”小藍不知道什麼是三黨什麼是四黨,她是最堅定的‘小姐什麼都是對的’黨。
“那咱們去司馬府,去見五小姐,先問問她是不是喜歡閔大少!”李兮打定主意,說行動就行動,車子掉了個頭,往司馬相公府上小跑而去。
司馬府和樑王府是相反的方向,車子咣咣噹噹走到一半,李兮又恍過味兒來,她這麼衝到司馬府去問五小姐喜不喜歡閔大少,好象有點太冒失了,萬一五小姐根本不知道這事,是閔大少一廂情願……閔大少那樣的人,這很正常!
不行,不能這麼衝過去,這事還是先問一問司馬六公子最好,司馬六公子那樣的,只要對他妹妹好,他纔不管什麼三黨三黨!
“不去了,回去!”李兮揮手吩咐,小藍早就習慣了她家小姐想哪出是哪出,猛一敲車廂吩咐一聲,車子掉個頭,又往樑王府回去了。
聽小廝稟報說李兮的車子半路掉頭回來了,陸離輕輕鬆了口氣,眉頭卻沒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