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兮盯着地圖,手指點在圖上,“那當初怎麼不從這兒走!從這兒!和這兒!”李兮點着他們走過的路線和沈遠征剛纔說的路線,“這不是差不多遠嗎?爲什麼非要走這條道?”
“是二爺的吩咐。”沈遠征看着簡直要怒髮衝冠的李兮,有些莫名其妙,早到一天晚到一天怎麼啦?她又不上陣打仗,難道這姑奶奶嚇過勁兒了?“接到姑娘之後四五天之後吧好象,鄭將軍說接到二爺飛鴿傳書,大軍嚴禁進入咱趙國地界,不從咱趙國走,要到銅關,那就只能從這兒橫穿過去。”
說實話,當初從鄭將軍聽到二爺這個吩咐,他也覺得莫名其妙,不過二爺用兵如神,精妙之處他都覺得莫名其妙。
“他混蛋!”李兮急的脫口罵了句。沈遠征、老苗和侯豐六隻眼睛瞪的溜圓,李兮擡手捂在嘴上又趕緊放下,“我是說,赤燕那幫人混蛋。”
“我得儘快趕到銅關,越快越好,我要是到晚了,樑地會有滅頂之災。”李兮咬牙威脅道,要是她真到晚了,要是陸離真死了,對樑地來說,確實就是滅頂之災。
侯豐臉色微變,沈遠征將信將疑的看着李兮,老苗看看沈遠征,又看看侯豐。
“我看,咱們再往前走走,看看情形再定往哪兒走。”侯豐思忖着開口道:“咱們得先換換衣服,老苗帶的人……”
“都是家常便裝,穿什麼的都有。”老苗答了句,侯豐指了指車後十來個家丁,“我們就這身打扮就行,沈副將得換個裝,姑娘也得換上家常衣服,老苗,你看咱們是合一路,還是分兩路好?”
“分三撥吧,你和沈副將護着姑娘一起,就說是做生意的,我的人分三撥,一撥跟着你們,算是保鏢,在你們後面,扮成馬賊,另一撥在前面,算是另一夥商人。”老苗熟門熟路道。
沈遠征連連點頭,急忙站起來,叫齊了人,找衣服換衣服,再把軍服點火燒掉。
李兮坐到車前,心神不寧的發呆,姜嬤嬤端了碗熱水,白芷拿了半塊餅,幾根鹹肉幹過來,姜嬤嬤將熱水遞給李兮,低聲問道:“姑娘沒事吧?”
“沒事。”李兮接過熱水慢慢抿了幾口,一股熱流從喉嚨直流而下,熱熱的燙的李兮眼淚頓時汪了出來。
“姑娘真要去銅關?姑娘,別怪嬤嬤多嘴,咱們這樣的,往戰場上跑,一點忙幫不上,只能添亂,爲了保護咱們,說不定得多死多少人,姑娘看看他們,唉,還是別去了吧。”姜嬤嬤坐到李兮身邊,低低勸道。
“嬤嬤,我不能不去。”李兮看着碗裡清澈的熱水,“我去晚了,王爺會死的。”李兮聲音低的幾乎聽不到,姜嬤嬤身子僵直了片刻,低低一聲驚呼,“姑娘?”
“嗯!”李兮垂下眼皮,肯定的‘嗯’了一聲。
姜嬤嬤兩隻手緊緊抓着衣襟,好半天才慢慢鬆開,深吸了口氣,“我知道了,再急的事,姑娘也不能着急,一會兒我跟老侯說說,能快就快,他們議事,姑娘下回別多說話了,咱們不懂,萬一……一條條都是人命。”
“嗯。”李兮應了一聲,低下頭,一口口喝完了碗裡的熱水。
歇了一個多時辰,苗偉帶着先一刻多鐘啓程,李兮和姜嬤嬤等人換上之前那些一般富貴人家穿的衣服,小藍還是一身男裝,她穿上男裝,就真的雌雄難分,沈遠征穿上他那件羊皮袍子,渾身土財主氣質,一行人看起來倒很象往來草原做生意的商隊,就是保鏢太多了些,不過如今正是戰亂,保鏢多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剛剛走了不到一個時辰,前面一匹馬疾奔而來,衝到車前,急急勒住,直勒的馬前蹄仰的幾乎豎了起來。
“苗爺吩咐,改道往北!”騎士渾身大汗,“前面有赤燕軍,千人隊,問有沒有遇到有年青女子的隊伍,南側也有赤燕軍,人數不少,苗爺正拖着他們。”
“往後!把後軍分一半帶走接應老苗,令餘下一半後軍轉前軍,快去!”沈遠征立即吩咐道,騎士答應一聲,猛抖繮繩,縱馬疾衝。
坐在車前的李兮聽的清清楚楚,一張臉頓時白了,有年青女子的隊伍,是在找她嗎?是誰在找她?皇上?可這是赤燕軍,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爲了一已之私通敵賣國的多了去了!
李兮緊緊攥着拳頭,憤怒之下,心裡一陣接一陣抽抽。
車子掉頭徑直往北,沈遠征將隨行的親兵分出後隊,一馬衝前,直往北去。
狂奔了一個多時辰,車隊才稍稍放緩速度。
“赤燕人好象是找姑娘。”姜嬤嬤往前挪了挪,將李兮的腿伸平,一邊替她揉着腿,一邊低低道。
“嗯,”李兮看了眼白芷和白英,沉默了片刻,看着姜嬤嬤道:“嬤嬤,你們跟着我,太兇險了,要不,讓沈副將分幾個人送你們……”
“姑娘不能……唉,都是奴婢,賤命人,跟在姑娘身邊也許還能掙條活路,離了姑娘只有死路一條,姑娘心善,這是想讓她們逃出條命。”
姜嬤嬤的話說到一半,後一半轉頭看向臉色白的沒有一絲血爭的白芷和白英道:“從前你們常常羨慕府裡的老供奉們,就是一個個老封君,從老太妃到王爺,沒有不尊重他們的,那些老供奉的風光,都是這樣拿命搏來的,你們跟在姑娘身邊,和姑娘一起,生生死死經歷了這一場,往後回到府裡,你們也是這樣,姑娘必定虧待不了你們。”
白芷和白英白着臉,下意識的點着頭。
“說句難聽話,都到這份上了,咱們也只能跟着姑娘往前衝,姑娘這樣福澤深厚的,咱們也不用多怕。”
姜嬤嬤語氣淡然,彷彿這會兒正坐在清琳院廊下,喝着茶閒聊一般,這就叫泰山崩於面前而色不變吧,李兮以仰視的角度看着姜嬤嬤,佩服的簡直要五體投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