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三處大帳,她遠遠瞧見一處四面敞着的營帳,雖然帳裡光線很暗,可依然能透着細弱的月光看清帳內的鍋碗盆竈。
夥營裡除了隨意擺放着的器皿,和一些剩菜剩飯,再沒有別的新鮮食材,想做頓好吃的顯然不可能,這些剩菜剩飯能做什麼?且香味還必須是胡風熟悉的,需讓他一聞到便知是她做的。
想到之前在黃駝村時,有一回晚飯做多了些菜,她便將剩菜和白粥一起煮,格外的香,她記得那天胡風連吃了三碗。
說幹就幹,她挽了袖子,熟練的將火點燃,起了個小爐子,將那小鐵鍋置上,剩下的白米飯一氣倒進鍋裡,加些豬沒翻炒了一會,再將剩下的白菜混入,加上水悶煮一會,揭開蓋裡,濃郁的香氣四溢擴散。
正躺在營帳裡閉目養神的胡風突然睜開了眼睛,一縷縷食物的香味鑽入他的鼻尖,這香味很熟悉,像是之前聞過。
這麼晚了,誰在做飯?
躺在他身邊的朱四翻了個身,將腿架在了他身上,手也搭上他的肩膀,嘴裡呢喃了幾句什麼,胡風輕手輕腳的將他推開,披衣下牀。
帳裡的弟兄們早就睡熟,夥營裡的活也不輕鬆,哪個不是收工後沾枕即睡?他是心裡裝着事,這才睡不着。
出了營房,他徑直往夥營去,老遠便瞧見幾個巡衛圍在夥營裡,其中一個端着碗在吃着。
原來是他們在做宵夜,手藝倒是不錯,聞着這味,害他想起了白芷做的菜。
也不知白芷有沒有看懂他的信,所有從軍營中送出的信,都會有人一封封的查驗,他只能那樣寫。
王大人再過幾日便會率領授軍抵達西北,胡治和史立元絕不會讓周剛和付徵活着見到王大人。
他們留下週剛和付徵的性命,不過是爲了逼迫他們認罪,逼他們認那莫須有的罪,讓他們將叛國的罪名,扣在他楚焱的身上。
可惜的很,無論他們使出多少手段,周剛和付徵都沒有屈服,他們沒能將構陷的罪名落到實處,眼下王大人要來了,這兩個隱患自然要除去。
想到周剛和付徵所承受的痛苦,想到那些爲了維護他而死去的兄弟,他的心頭燃燒着一團熊熊烈焰,灼的他心口生疼。
緩緩轉身,擡步往回走,剛沒走幾步,他聽見夥營裡有人亮着嗓子說話:“白老弟,你這做菜粥的手藝哪學來的?可太好吃了。”
“好吃就再來一碗,還多着呢。”
這道聲音,像是一道悶雷,轟的一聲在他頭頂炸響,雖然這聲音刻意壓得低低沉沉,有了幾分男子氣,可他依然能聽得出來,這分明就是白芷的聲音。
他轉過身,看着在夥營裡忙個不停的瘦弱身影,他看不清她現在的模樣,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着這背影,他確定這就是白芷。
她來了,她竟然來!
進入夥營前,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竭力平復着激動的心情,他想過很種他們再見面時的情景,唯獨沒想過,他們會在這裡,以這樣的方式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