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了,雲都就像是被一層煙雨所迷濛,來往的行人變得更加匆忙,抱着頭四處逃竄。
不多時,整條大街便變得十分冷清起來。
身子有些冷,風夾雜着雨吹來,讓全身有些不適。
眼睛微微地朝一家茶樓瞥去,本是想進去的,可是腳還沒邁開,便聽到坐在門邊的幾人正在閒聊。
本是無心去聽,可是奈何正巧站在那茶樓門口。
“你聽說了沒?段家的表小姐原來和王爺早有私情啊。”
“可不是麼?我聽說啊,這廣晉王本來想娶的人就是段雲錦啊,聽說她可是美若天仙,超塵脫俗啊。”
幾個人一邊酌酒,眼神裡一邊流露出不懷好意的神色,好似自己馬上就要朝美人撲去般。
“你們說說,先前廣陵王嫌棄段家大小姐,她倒好,自個兒去休夫,現如今嫁給廣晉王,廣晉王又不待見她,是不是真的如傳說中那樣,段大小姐是個只懂醫術不懂男人的草包啊。”
“不是草包,是個白癡啊,哈哈。”
一干人肆無忌憚地瘋笑着,完全沒有注意到,門外的人已眉頭深鎖了起來,若是以前,她還在將軍府,她定會打地這些狗崽子滿地爬。
可是現在,她是廣晉王妃,一着不慎,便會落地全天下的笑柄。
小二見門外站了這麼一位美人,急忙上前來招呼,可是李雲裳只冷冷地掃過裡面的幾人,扭頭又朝外面而去了。
方纔談笑的幾人,聽到小二的招呼聲,也一起朝着門口看去,瞬間,看到一個脫塵的女子就那麼矗立在雨中。
她身上微微被打溼,不但不顯得狼狽,反倒更讓人覺得像是出浴美人般。
酒杯放在手裡捏着,一個男子怔怔地盯着李雲裳離去的背影。
“你們說說,剛纔那位是哪家的小姐,長地如此漂亮。”
他們看李雲裳形單影隻,身邊又沒個人伺候,身上的衣着雖然華貴,但卻不精美,想想定是小戶人家的小姐。
“三哥,瞧你那猴樣,我看啊,就該把段大小姐陪給你,治治你這猴急的病,正合適。”
鬨堂又是大笑起來,可是那個被喚作三哥的人,明顯眼裡流露出一絲不滿,這輩子就算做鰥夫,也不能取個辣手毒醫留在家裡當供奉啊。
李雲裳轉身便走入雨中,此刻的她忽然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步子緩緩,想要尋找去廣陵王府的路,可偏生只能作罷,抱着自己在雨中慢慢獨行。
腦子也有些迷糊了,定是淋雨的緣故,李雲裳忍不住在雨中打了個噴嚏,這才見自己的車伕打着傘緩緩朝這邊走來。
“哎呀,王妃啊,你怎麼在這裡淋雨,快些上車吧,王爺在馬車上等了多時了。”
車伕神色着急,方纔高風瀛回來見李雲裳不在,臉色瞬間就陰沉下來,像是要吃人般,車伕便急忙拿了傘出來尋。
迷迷糊糊已覺得嗓子一陣乾咳,李雲裳說不出話來,可是身子剛踉蹌着,就看到一襲黑色的身影阻擋住了自己的視線。
又是黑色,眼前似乎有幾多明亮的木槿花,聞着那熟悉的氣味,李雲裳才知道,是高風瀛。
大手將她攔腰就抱起,李雲裳並沒有掙扎,任由他抱着上了馬車。
“蠢女人,不是讓你在馬車上等着的嗎?”
劈頭蓋臉而來不是關心,而是斥責,李雲裳暈乎地躺在高風瀛的懷裡,看着他領口敞開的脖
頸處清晰的一道紅痕,苦澀一笑。
原本以爲他只是貪吃去買桂花糖,可是此貪吃非彼貪吃。他脖子上的紅痕已經說明了一切。
從他身上散發出的另一個女人的脂粉香味,讓她覺得有些厭惡,一把便從高風瀛的懷裡出來。
“你發什麼瘋,還不快躺着,難得本王願意給你當肉枕。”
“謝謝王爺,待回府去雪兒洗個熱水澡便沒事了。”
李雲裳一把將頭別開,這一舉動似乎是惹惱了高風瀛,他冷哼了一聲,便掀開簾子朝雨中走去。
“你先護送王妃回去,本王稍後自己再回。”
車伕的臉一陣陰沉,急忙將傘遞了過去,看着高風瀛頭也不回地朝雨中走去。
這個車伕是高風瀛的心腹,所以對高風瀛這麼行走自如早已司空見慣,可是對於夫妻吵架這檔子事,他倒是不習慣了。
他是瞭解高風瀛的,他疼惜王妃,只不過……
馬車裡的人被剛纔那一呵斥,早就清醒了過來,此刻看到自己的夫君如此,她不免心裡有些難受。
可是這些冷落她都能忍受,既來之則安之,一切的惡果自己種的,便要自己親手來打理。
“回去吧,我乏了。”
對着外面輕輕了一聲,車伕急忙應道,一揚馬鞭便朝着大街奔馳起來。
回到王府的時候,月兒,碧雲早已在大門處等候了,月兒拿了件披風給李雲裳披着,以免她着涼,而碧雲則端着薑湯。
勉強喝了一口,感覺一股子熱氣就朝着腦子直衝上來,李雲裳這才緩過來,急忙問道,“怎麼這麼着急在門口等着?”
“惠王妃讓我們等着的,說您和王爺回來了,就去她那瞧瞧,王爺呢?”
月兒的眸子裡多了一些關切,那張稚嫩可愛的臉上何曾有過這樣的神色,只是當時的李雲裳太過疲憊,根本沒有顧忌到,原來一直忠心不二跟着自己的小丫頭,早已動了芳心。
“恩,這就過去。”李雲裳將碗遞給了碧雲,大步便朝庭院走去。
來到楚幕婉的住所時,已看見林媽在遊廊外面等着了,她手裡拿着一把收起的紅傘,看傘外面溼漉漉的,應該是出去過。
李雲裳急忙上前與林媽互相打了招呼,林媽這才急匆匆地叮囑了一番,“早晨出門明明說好了回來一起用膳的,這會兒又下起了雨,咱王妃見您與王爺還沒回來,十分擔心。”
原來是這麼回事,看來楚幕婉對高風瀛的關心,不像是假的。
心裡已經想好了計較,這才佯裝着一臉笑意走了進去。
屋子裡氤氳着一股香氣,只是深深一聞,李雲裳便覺得有些不適起來,她自小就對檀香過敏,所以平日催眠用的藥物也只是丁香。
一張紅木的大躺椅上,楚幕婉披着一件藕緞的長衣眯縫着眼睛,旁邊有小丫頭在幫着捏腿。
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楚幕婉並沒有睜開眼睛,而是脣畔動了動,聲音有些埋怨,“婉兒身體不適,所以勞煩姐姐親自跑一趟了,贖不能下地行禮。”
李雲裳瞥視了眼軟榻上的人,知道她是故意不想行禮,也沒拆穿,只是淡淡笑着,“沒事,妹妹身體不適就好好歇着,不然你是有個什麼萬一,可不得賴姐姐我?”
能有什麼萬一?猝死?楚幕婉心中氣地咬牙,可是臉面上還是裝地十分開懷。
李雲裳並沒有走近,只是保持着距離,等待楚
幕婉的反應。
果然,原本還假寐的人,一下子竟坐起,聲音也尷尬了幾分。“其實婉兒還是能起身的。”
說畢,由丫頭攙扶着給李雲裳作揖。
這架子擺的真夠大的,且不說讓自己親自走一趟,來了還要看她臉色。李雲裳當然不會就此吃啞巴虧,於是又笑道,“都說了不要行禮了,妹妹還真是懂事。”
言畢,自顧自地走到楚幕婉身邊,搶了她的軟榻,一屁股坐了下來,眼睛微微擡起,好像是不經意道,“王爺還沒回來呢,王爺應該是去了其他女人那裡,原本他是要與我回來的。”聰明如她,李雲裳只是鎮定自若地說着,並指了指自己的脖頸,將自己的所見告訴了楚幕婉。
楚幕婉聽李雲裳這麼一說,臉色更加不好起來。
李雲裳的意思是,你的敵人可不止我,在外頭說不定還有成千數百的狐狸精呢。
在楚幕婉那吃了茶水,說了幾句,李雲裳便起身離開。
嘴上也沒再多說關心的話,不過簡單地從楚幕婉的態度來看,她的喜怒似乎只圍繞着高風瀛。
李雲裳依言便要轉身,可是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卻隱約聽到身後傳來的一句話,似有似無,像是自己的幻覺。
“有了子嗣,就什麼都不怕了。”
似乎是在提點李雲裳,只是淺笑,李雲裳並沒回頭,而是快步朝自己屋子走去。
回到房間,李雲裳便吩咐人去準備熱水和沐浴要用的物品,不多時,一個幾乎到人腰際的大木桶和乾花瓣,舀子都備齊了。
李雲裳洗澡不慣人伺候,於是讓月兒,碧雲都下去休息。
屋子裡瞬間氤氳開一股香氣,淡淡的花香味道,在房間裡迅速散開,坐在木桶裡,享受着熱水打開身體的每一個毛孔,血液也順勢舒暢了許多,很快,她就在這樣舒適的環境中沉睡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夢,隱約聽到外面有人在說話,而是半晌後又沒了動靜,接着便是門打開的聲音。
李雲裳的眼睛還是閉着的,可是忽然間,在她聽到一陣腳步聲後,急忙睜開眼睛,差點沒喊叫出來。
眼前,大紅色的紗帳外,正站着一個男人,一身的溼漉漉,頭髮凝結在了一起,身上的衣服更是因爲雨水溼透的關係,緊緻地貼着,愈發顯得他身材極好。
李雲裳秀眉擰起,看了看旁邊架子上搭着的衣服,朝着高風瀛吼了聲,“你是鬼嗎?走路也不帶聲音。”
“你怎麼知道,本王的確是鬼,而且是這世界上最厲害的色鬼。”
眼裡流出出一絲調戲,那雙眸子裡散發着一絲異樣的光芒,整個人似乎妖冶了許多,雙眸像是被血染紅了般。
沒有心思與他拌嘴,李雲裳想要讓高風瀛轉過身去,自己把衣服穿好,可是當她看到他手袖朝外翻出的雪白中衣上全是血跡的時候,她徹底怔住了。
“你的手袖上怎麼有那麼多血?”
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因爲對這個殺人從來不眨眼的混世魔王來說,濫殺無辜並不是一件難事。
難道他又隨便殺人了?殺了誰?
心裡莫名就恐慌擔憂了起來。
高風瀛並不回答李雲裳的話,只是加快步子朝着她走來,一下子俯身,大手便朝着那木桶伸去。
一直大手,剛入水便暈染開一片鮮紅,觸目驚心,讓人看了有些想作嘔。
“你,你要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