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雲錦的話,李雲裳瞬間覺得心中一陣淒涼。不知道爲什麼,她忽然很同情這個女子起來。大家都是同病相憐,錯就錯在,將心都交付出去了。
“我已經配不上阿峻了……”雲錦沉吟了半晌,忽然擡起那雙似水的眼眸,認真地看着李雲裳,哽咽着,“皇家的男兒……多薄情……”
雲錦說畢,扭過頭去,執起袖子便擦拭着眼睛,然後惝恍就要逃離。
不知道爲何,李雲裳的心裡忽然一陣糾結,感覺雲錦就要從這世界消失般,她趕緊上前一步,抓緊雲錦的衣袖。
雲錦一怔,猛然回頭,正好對上李雲裳的眼神,那眼神清澈無比,是那麼真誠,“或許,他們待你不同。或許你可以賭一賭。”雲錦哽咽着,忽然轉身撲通就跪了下來,她本打算一走了之的,可就是李雲裳剛纔那個眼神,她決定了什麼。“若是可以,請不要負了阿峻。幫我照顧他。”
李雲裳看着地上瘦弱的人,心更加難受,“看得出你很愛阿峻,怎麼不留下,非要把我塞給他呢?”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擡頭,看着蒼穹滿布的繁星,硬是說不出拒絕的話,因爲她發現,雲錦眼眸裡的悽楚是她不能抗拒的。
“我就快死了,天蟬毒沒有解藥一年就會死,阿瀛的藥讓我的生命延續了三年,已經夠了,能再見阿峻我也知足了,請讓我離開吧……”到最後,雲錦的聲音已細不可聞,她那張臉憔悴不堪。她不想讓高崚駿知道她是將死之人吧,所以寧願自己離開。
李雲裳心疼不已,點了點頭,“你起來吧,但是你也答應我,我安排個人照顧着你,我和高風瀛都會努力研製解藥的。”
雲錦絕美的臉微微一笑,點點頭,脣間隱約吐出謝謝兩字,她何嘗不知。若是天蠶毒那麼好解,李雲裳的手上也就不會有毒發的跡象了。她緩緩站起,又欠身,轉身朝着暗夜裡走去。李雲裳想伸手挽留,手懸在空中,腳步卻硬是沒跨出去。
回到房間,她隨意解了外衣,攤開四肢就躺了下來,擡眼看着牀上紗帳垂落,剛纔雲錦那憂傷的臉卻一直在腦海裡浮現。
她知道,若是天蠶毒不解,雲錦現在的模樣就是她將來所必須承受的。
不知過了多久,李雲裳才感到眼皮子重重的,慢慢睡着。夢裡,她看到一張絕美的容顏,但是瞬即那張容顏又變成一張嚇人的鬼臉,而那個鬼臉正是自己,不!不要!天蠶毒,毀肌膚,最終會全身潰爛而死。
她嚇得全身冷汗,蹭地坐起,抓住被子,發現已經天明,抓着被角,驚魂未定,重新回望了眼四周,金絲吊蘭下的屏風上怎麼掛着一件男人的衣服?
李雲裳迷濛着睡眼起身,瞅了眼屏風上掛着的衣服,立即清醒了過來,那衣服不正是高風瀛的嗎?他來了!
腦袋轟隆,像是炸開般,她也不管自己還穿着褻衣,就走了出去,大廳外,高風瀛伏案而坐,手上的毛筆來回轉着,眉頭也緊鎖着,似是在想事情,他像是感覺到了李雲裳的出現,微微擡頭,眼裡帶着笑。
喜怒無常,這人絕對是個暴君!李雲裳心裡想着,也不覺厚臉皮地嬉笑上前,瞅了瞅高風瀛在寫什麼。白紙上扭扭歪歪,居然在寫着那首《關雎》,他腦子沒出毛病吧。李雲裳一陣吃驚,這個時代的人怎麼懂這首詩經?她忽然想起來,上次他來自己房裡,那時她恰巧抒情地寫了首。
像他這種學富五車的人,記憶好一點也不奇怪,即便只看過一次。
“怎麼,王爺要給那個狐狸精寫情詩啊。”李雲裳故意諷刺道。見高風瀛握筆的手忽然一怔,她也懶得再去搭理,轉身就朝內室走去。“王爺,奴家忘記了,這是您的清音閣,那就不打擾了,你自便吧。”
高風瀛嘴角微微抽搐,那原本清雅的臉上哪裡還有什麼雲淡風輕的笑。看着李雲裳離去的背影,張了張嘴,他什麼時候說過這個是寫給狐狸精的?還有誰是狐狸精?
“王爺。”恰巧此時,莫離抱拳而入,帶來一個好消息,讓高風瀛那雙美眸裡又忽然笑意盈盈……
“啓稟王爺,秦王的事有眉目了,如今大家都在批駁後宮干政。幾位大臣更是聯名立攝政王,由攝政王當政!”
“只是……”莫離話語之外,忽然臉色難看,只見他蹭地撲通跪地,在地上連磕了三個響頭。將說出去一半的話終止。
李雲裳本是打算繼續睡,可是外面有動靜,她怎麼會不知,於是就伏耳偷聽,心也跟着莫離的話緊了起來。
“屬下該死,沒把雲錦姑娘看好,她,她不見了。”說完,莫離又是重重磕頭,那聲響,幾乎是要把清音閣的大殿震塌般,高家軍的嚴厲處分,他是知道的,這種事他自領五十軍帳算是便宜了。
“你該知道怎麼做吧。”高風瀛舒展的眉頭微微一蹙,手裡忽然就飛出一把飛刀,直接就刺進了莫離的左胳膊,只見莫離立即眉頭緊鎖,然後用力伸手一拔,只見血立刻飛濺,莫離的眸子閃過飛刀上寫着的三十,眼裡立刻十分感動起來。
“謝王爺降罪,謝王爺手下留情。”莫離感激地再次重重磕頭,捂着受傷的胳膊就退了出去。
這時,李雲裳才又忽然把王者這個字眼和他高風瀛聯繫在一起,和他相處的幾個月,她倒真忘記了高風瀛的真實面目,不禁身體一寒。
他人前風雅,實則內心卻有着屬於王室的城府和毒辣。
待莫離走後,高風瀛才挪了挪步子,他別再雙腿上支撐走路的鋼筋碰觸地地發出一陣輕微的響聲,再一看,人已不見。
見狀,李雲裳也沒多想,追了出去。
高風瀛一路飛奔,只見他繞過九曲迴廊,一下子就來到一個非常冷清的院落,張眼一望,破舊不敢的木牌上寫着‘東苑’兩個大字,這個名字李雲裳聽過,上次和他爭吵,他就說讓她搬進這裡的。
“錦兒,你在哪裡,不要在玩了好不好,出來錦兒。”高風瀛像發瘋般踢開東苑的大門,四處吼着,可是院子裡空蕩蕩的,就連那房間也破落不敢,門無力地敞開,一目瞭然,裡面空空如也。
李雲裳第一次看到高風瀛這麼緊張一個人,他現在像個受傷的獅子,狂怒着,驚天的狂吼。李雲裳心裡微微抽搐,緩步走到高風瀛身邊,拿出帕子遞給他。
“原來你那麼在乎她,那幹嘛還讓她和阿峻見面,擦一擦吧,或者大哭一場也好。”李雲裳站在高風瀛的背後,看着他微微顫抖的後背,有那麼短暫幾秒,想要伸出手去抱緊她,可是僅僅是想,高風瀛卻忽然回頭,眼裡不是感動,而是慍怒,“你懂什麼!你們這些女人都讓我覺得噁心,貪錢圖名利,真是骯髒至極!”
高風瀛一把打開李雲裳的手,那白色的絲帕就隨着風落在地上,然後被一吥塵土染髒。
骯髒?他居然這麼看她。李雲裳幾乎是被點上了死穴,也氣怒起來,啪地一掌就甩在高風瀛的臉上,“噁心你就別看,骯髒你就別來!你纔是讓我看了噁心想吐的賤男人!”
她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如此生氣,但,那巴掌絕對是出自真心的,毫不客氣給了高風瀛一巴掌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這種男人,她發誓以後再也不會爲他心疼了。
看着李雲裳傷心氣怒離去的背影,高風瀛才忽然從失去雲錦的痛楚中驚醒,他抽|出劍一把就刺向身旁的大樹,然後刀鋒一轉,手臂立刻在劍上劃過,一道鮮血直流。手上麻木地刺痛,讓他這才徹底清醒。他那樣羞辱了她。眼睛掠過地上已經泛黃的手帕,他緩緩蹲下揀起,窩在手心裡。
他已經看不清楚了,究竟是因爲他在乎雲錦,還是因爲他更在乎
李雲裳。
李雲裳又氣又惱,一路奔跑着纔回到房間,然後把門一關,這次高風瀛是真的傷到她了。
身子疲憊地跌坐在地,她努力讓自己支撐起來,走到牀邊,該死!
她纔不要爲高風瀛落淚,哪怕是一滴也不容許!
想到這,李雲裳纔會心笑出聲來,她趕緊擦了擦溼潤的臉,打算準備好,去趟廣陵王府,月兒的藥還沒討呢。
只是她剛站起,就發現枕頭旁邊壓着一張土黃色的紙,她急忙抽起,一看是個信封,上面寫着‘表妹親啓’,懷着疑慮,她把信打開。
“表妹,也許這封信來的太唐突,但我還是要說,我走了,我感覺時日不多,不想讓阿瀛和阿峻傷心,也許我會去個鳥語花香的地方,在那裡靜靜等待死亡很好你的好意我心領,但的確不想再麻煩。既然你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宿命,擺脫不了,那就別再復我後塵……雲錦上。”
李雲裳一口氣讀完信中內容一下子神經就緊繃了起來,別再復我後塵讓她看地神經跟着一跳一跳的。
她暗自吸了口涼氣,覺得是時候調查清楚一些事情了。
高風瀛踏進昔日雲錦住過的房間,這裡別無長物,僅僅是簡單地一桌一椅,一張小牀。
若不是李雲裳和雲錦是姐妹,若不是她兩本來就有積分想象,也許,高風瀛就不會對李雲裳好了。
一個人的心,只能容下一個人,雖然高風瀛一直隱藏地很好。
猶記得三年前,高崚駿把她逼下懸崖,他找了三天三夜,終於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雲錦,他恨高崚駿不識好歹,明明有個這麼愛他的女子,卻還要如此狠心。
他想娶她,可以放棄一切,一生一世一雙人,但是雲錦只是跪下求他,哀傷地求他給她一個小院子,讓她靜靜地一個人過日子。她說她要贖罪,可是這一切根本不是她的錯不是麼?
往事如煙,高風瀛地手在破爛桌子上一擦,一塵不染,他沒想到,讓她再次出來和高崚駿見面,結果居然會是這樣。三年了,他都不捨得放她走,寧願把她鎖在這院子裡,可是爲何李雲裳的出現打亂了他的心,見她對高崚駿上心,他就急急忙忙把雲錦交付了出去,爲什麼?
手砸在桌子上,未癒合的傷口繼續流着血,撲鼻一股血腥味,高風瀛壓緊牙關,又一拳砸出,只是這次落在空中,就被人握住。
“王爺。”一聲‘棉柔’的聲音傳來。
高風瀛原本自責憤怒的臉立即沉靜了下來,他回頭,看着阿蘭走進來,語氣放平和了許多,“你來這裡做什麼?”
高風瀛的手臂滲着血,沿着阿蘭的白臂一直下滲,把她粉色的衣裳也一併染紅,阿蘭放下手,給高風瀛行了個禮。
高風瀛淡眉輕掃過她,想不到這個女人身板倒是硬朗,昨晚那個替身那般折磨也沒讓她死掉,“夫人來此不是隻爲了幫本王敷藥療傷吧?”
原本陰沉的臉,忽然有了笑意,一如往日那般淡雅的笑,只是阿蘭分明感受到了這笑的陰冷,甚至是厭煩。
阿蘭倒也不氣不怕,高風瀛陰晴不定她早就習慣了,“王爺,昨晚妾身的丫鬟看到王妃和雲錦姐姐在一起,雲錦姐姐一直跪在地上求王妃,可是王妃好狠心,一把就推開雲錦姐姐,讓雲錦姐姐倒在地上一直哭個不停,今早妾身才知道雲錦姐姐走了,懷疑是不是和昨晚之事有關。”
阿蘭煞有其事說着,像是她親眼看見般,昨晚阿荷真的看到了雲錦找李雲裳的場景,並和阿蘭彙報,想討些獎賞的。阿蘭就順水推舟,到高風瀛這來添油加醋了。
“此話當真?”
高風瀛緩緩鬆開自己滲血的手,從阿蘭身上移開。
“當真,奴妾的丫鬟昨夜告訴臣妾,王妃想要將雲錦姐姐另外安置在一處……”
她的言外之音就是,雲錦是被李雲裳藏起來了,不,是被李雲裳軟禁了!
高風瀛臉色稍微緩和又緊繃了起來,他掃了一眼阿蘭,“這個院子,以後別在進來!”
像是普通的囑咐,言語卻是那樣寒冷。
“奴妾知道了,以後定是不敢再來。”阿蘭乖順說着,做了個揖,恭送高風瀛離開。
看着高風瀛大步流星地離開,阿蘭的視線緩緩收回,眼睛一眯,看來這個可以在這個雲錦身上好好做文章了。
屋子的門敞開着,一個人也沒有,高風瀛走進內室,依舊是無人,他才恍然,李雲裳身邊伺候的丫鬟也沒個,現在找個問話的人也沒有。
“管家,人呢,進來。”高風瀛蹙緊眉頭,負手就出了房間,對着院子就吼了起來。不一會兒,就見一個五十左右的男子弓着背進來,“王爺,老齊在,有何吩咐?”
“待會給王妃這配十幾個丫頭來伺候。”
“是是是。”老齊擦了擦額頭,清音閣一直是特定人搭理,這是老規矩了,老齊不免被嚇出一身冷汗,今早就聽說王爺身邊的影衛被罰了三十軍帳,整個王府是再沒人敢說錯話做錯事。
高風瀛擺擺手,正想進門,忽然又想起什麼,“看到王妃沒有?”
老齊正想走,被高風瀛這一聲問地,立即又嚇回來,“回稟王爺,王妃好像好像出去了。”
“好像?出去?”
“王妃,王妃據說是翻牆出去的,有丫頭看見了。”
“呵,好一個爬牆出去!”高風瀛對老齊招招手,瞬間那張臉曲線變形,這個女人越來越不像話了,他倒要看看,是她骨子硬,還是他的性子奈。
以後這清音閣每天安排十幾個人,看看地住她不。
李雲裳本來是想光明正大出去的,可是想想這回月兒不在,說去逛街未免牽強,總不能讓管家派幾個隨從跟着吧,既然是去見高崚駿,又不想讓高風瀛誤解,也只好這麼辦了。
於是李雲裳走到大街上,便去僱了輛馬車,給足了銀子,直奔廣陵王府。
廣陵王府邸門可羅雀,不像廣晉王府門前來往絡繹不絕。高風瀛在朝廷裡口碑極好,又樂善好施,百姓極爲愛戴他。他的門生多,自然不會像冷麪廣陵王這裡這麼冷清。
有些人,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李雲裳早就換好一身男裝,繞過前門,直接在後門候着了。
“這位公子,如果是要拜訪我家王爺,請明日再來吧。”
李雲裳拼命敲了敲門,好在廣陵王王府的人也十分禮貌,雖然氣惱這不知禮數的公子,但是也是十分禮貌地招呼,一一解釋。
“病了,你家王爺昨日不還好好的麼?”李雲裳納悶着,一直追問着。
那個小廝本來還十分耐心地,見李雲裳死纏着不放,趕緊就要把門關上,卻被李雲裳一把攔住。
“唉唉唉,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我還沒把話說完呢,你怎麼就關門啊。”說着,她一用力,硬是推開門,衝了進來。
那個小廝臉立即灰了,就要阻攔,“趕快帶我去見你家王爺,不然就別怪我無禮了!”
李雲裳氣地一腳踢過去,力道不小,動作是虛的,但足以把那個小廝嚇住。
那個小廝一急,連滾帶爬就逃開,“公子,您先等着,奴才這就去給您捎話。”
小廝嚇得趕緊跑走,李雲裳也不急,因爲此時立即來了許多護院,她從懷裡抽出扇子,胡亂搖着,等就等吧。
李雲裳搖着扇子,不一會兒,那個小廝又跑了出來,他喘着氣,臉上有些惶恐,“這位公子,我家王爺有情。”
李雲裳嘴角一揚,摺扇一收,大步就跟着那個小廝過去,只是九曲十
八彎的,繞了許久,才走到一座亭子,寬廣的湖面,氤氳着浩瀚的霧氣,讓人頓覺心胸開闊起來。
她沉浸在這美景中,感覺像是回到了鄱陽湖般,深呼了口氣,慵懶地差點露陷,那個小廝忽然跪下,卻沒有出聲,高崚駿悄悄走過,然後對小廝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
站在李雲裳身後,高崚駿靜靜地看着她,然後走到石桌前坐下,手指輕挑了一下弦,立即就響起了一陣錚錚的軍樂聲,驚地李雲裳立刻回頭,只是高崚駿靜坐着,然後低眉手就飄逸地撫起琴來。高風瀛撫琴,那感覺像是一個閒人坐在山間密林,頓時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而高崚駿撫琴,則是面色冷然,一身傲然之氣,琴音都散發着令人熱血沸騰的東西。
她呆呆地看着聽着,知道這是破軍曲,高崚駿墨色的長髮隨風飛起,帶着他揚起的黑色袖子,眉深擰,薄脣輕抿,神色冷然。
一曲終了,高崚駿這才站起,看着李雲裳柔聲問着,“可知這曲子叫何名嗎?”
李雲裳哪裡會知道這個年代的曲目啊,只得搖搖頭。
“破軍。”高崚駿輕輕吐出這幾個字,眼裡似乎一片通紅,好似佈滿了殺戮的慾望。
“我覺得該叫鳳求凰,這曲子聽起來就像是男子給愛慕他的女子寫的。”李雲裳說着,本是不經意,可是高崚駿卻立即顫抖了下,這個曲子正是當年出塞,他寫給雲錦的。
高崚駿很快收起自己的驚詫,“那麼段公子今日造訪有何貴幹?”
額,李雲裳一愣,怎麼變公子了?她才恍然,不好意思笑道,“今日是來跟你求藥的,玉藥山莊應該有很多藥吧,我的一個丫頭臉上被刻了朱墨,想要去掉,這個你應該有辦法吧。”
“恩,這個不難,我會親自去趟山莊,把藥配好的。”高崚駿點點頭。兩人對視着,讓李雲裳頓覺十分尷尬起來。
“那,如此,先謝過王爺了,我就先行告退了。”
李雲裳已抱拳,拿起自己的扇子,就退出了亭子,自從上次後,她和高崚駿的關係就變成這種尷尬的境地了。
高崚駿微微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吞了回去。他修長的指尖打在琴上,立即弄出一聲脆響。立即,絃斷。
李雲裳悻悻而回,心頭還是有些堵,不過好在藥拿來了。
回到清音閣時時辰還早,她這一去也就是兩個時辰的事,她心裡也估摸着,高風瀛定是不會察覺,可是沒想到還沒走進去,就看見清音閣不知何時,浩浩蕩蕩跪了一羣人。
高風瀛威嚴而立,負手看着一身男裝而來的李雲裳,眉頭緊鎖,以前,看來是由着她慣了,他不想給自己戴綠帽子,所以……
“王爺吉祥。”李雲裳硬着頭皮過來,被逮住了,大不了像以往一樣打馬哈。可是她剛要站起,卻聽見一聲呵斥。
“誰准許你起來的?王妃,以後這些奴才都是你的,你要是犯錯了,本王就處罰她們,今天是第一次,本王罰她們一天禁食,跪在這裡一天,所以,以後王妃好自爲之,他們的命系你一身啊!”
高風瀛笑着,卻讓李雲裳不禁打了個寒戰。
李雲裳呆愣在原地,見高風瀛已離去,回頭看了眼身旁,一下子跪了十幾個丫鬟嬤嬤,她忽然覺得歉疚起來,都是自己的原因才讓她們受罰的。
旁邊就跪着一個十分激靈的丫頭,讓李雲裳看的一陣歡喜,丫頭長得十分水靈,眼睛大大的,像極了洋娃娃。
“你叫什麼?”李雲裳半蹲着問道,小丫頭怕地趕緊低下頭,支支吾吾,“奴婢碧雲。”
“碧天白雲,恩恩,好名字,誰取的啊。”李雲裳也知道這問題白癡,可是她硬是說不出那句道歉的話。
碧雲怔怔擡頭,又十分謙恭道,“回稟王妃,奴婢,奴婢是太后娘娘身邊的宮女,是王爺大婚,太后賞賜過來的。”
李雲裳點點頭,想起趙雲歌的時候,心裡倒還算歡喜,她會意點頭,就想把碧雲扶起,碧雲卻是嚇地連忙磕頭。
“王妃,王爺的吩咐,奴婢實在不敢,以後奴婢們都跟着王妃,還望王妃手下留情。”碧雲說畢,其餘的丫頭們都跟着哭起來。
李雲裳窘地不知該如何,高風瀛這招真狠。她揚揚脣角,也撲通跪了下來。
“王妃,王妃您這是怎麼?”
“沒事,和你們一起受罰。”
“王妃,膝蓋疼不疼?”李雲裳陪着衆丫頭跪了許久,高風瀛也不見動搖,清音閣裡一干人只得跪着,好不容易到了傍晚,李雲裳才忽然發現,跪久了麻木了,現在的雙腿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了。
更氣人的是,高風瀛還來過,見李雲裳這樣,只是冷嘲熱諷一笑,“如此王妃便不會四處亂走了,如此甚好。”
她氣得當場就咬牙,可是高風瀛腳步快,還沒等她站起還手,人家就走了。
好在現在月兒受傷了,不用受罰,靈香本就是高崚駿身邊伺候的,所以也未被牽連,倒是這個碧雲,這丫頭看起來水靈可愛,讓李雲裳一看就喜歡,卻因爲自己受罰了。
“不疼不疼。”李雲裳趕緊拉過碧雲,把她按到牀邊,“碧雲,你給我說說太后的事好嗎?”
早上得知碧雲是以前太后宮裡的,李雲裳就十分好奇。
“奴婢之前只是太后寢宮的添香婢女,並不知太多。”碧雲揉了揉自己的膝蓋,有些爲難。
李雲裳想想,也知道這些婢女們在宮中受過嚴格的規矩,自然出了宮也不會隨便說是非,於是來了然一笑,“算了,我不爲難你了。”
一夜,高風瀛並未回清音閣,想必不是在阿蘭那就是在楚幕婉那過夜了吧。李雲裳一個好覺到第二天,伸了伸懶腰。
“月兒姐姐,你快看啊,好多布料啊,都是上好的雪鍛啊。”
“是上好的雪鍛,王爺賞賜的麼?”
大清早,隔着屋門便聽到外面碧雲和月兒的對話聲,接着還有小廝的聲音。
碧雲像個偷腥的孩子般,高興地合不攏嘴,直摸着小廝送來的緞子在那喊着。
“你就沒個出息。”李雲裳聞聲出來,搖搖頭掃了眼那些雪鍛,不經意地問着,“這些都是哪來的?”
“回稟王妃,這些是惠王妃和蘭夫人那邊一起送來的,聽說是一大早兩人出去逛街,特地給王妃您帶回來的。”
小廝滿臉笑意地說着,可是立即月兒的臉就沉了下來。
她現在對阿蘭,有着天然地提防和畏懼。
待小廝們出去後,月兒這才示意碧雲抱着緞子要往外扔。
“碧雲,你要做什麼?”幸好李雲裳發現及時制止,不然那些緞子都要被直接掃地出門了。
“小姐啊,黃鼠狼給雞拜年啊,這些緞子肯定是有問題的。”月兒蹙眉道,身上新傷舊傷,不得不讓她提防。
碧雲也露出‘精明’的眼神,附和道,“是呀是呀,提防。”
李雲裳一陣嗤笑。
“她們是黃鼠狼,可我不是雞啊,哪有這麼形容自己的?”
“額……”碧雲立即縮了縮脖子,那表情甚是可愛。
是月兒也聽出了話語的弦外之音,說道,“小姐,還有心情摳字眼呢。”
“她們既是光明正大送的,那定是經過了庫房的,就算沒經過庫房,也定是自己花了銀子買的,這白花花的銀子買的,扔了多可惜,若緞子真有問題,咱們自然算計到她們頭上,你說是嗎?”
李雲裳娓娓道來,眼中帶着微微的笑意,說的月兒是一怔一怔的,對啊,她怎麼沒想到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