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國進諫,大雲以天朝之禮接待。太后下旨,接受南越皇帝的和親要求,將南越公主楚幕婉許配給當今廣晉王高風瀛,並下旨十天後完婚。
同時喜上加喜,將荊州刺史之女夏雲錦許配給廣陵王高崚駿爲正室。
一時間,京城裡瞬間熱鬧了起來。
兩王府都在張羅着十天後的婚禮,兩位王爺同時迎娶王妃,真可謂是普天同慶。
十日後。
“王妃,咱們不去湊湊熱鬧麼?”廣晉王府上上下下都熱鬧非凡,已經有多少天沒這麼熱熱鬧鬧了,只是李雲裳高興不起來。
也許對於她這個現代人來說,接受三妻四妾這個事實真的很難。以前,她不知道高風瀛的真實身份時,還可以很坦然,可是現在,她真的不能假裝視而不見。
“不去了,不想礙着他們,我怕自己控制不好情緒。”李雲裳沒有察覺,自己的言語裡竟然帶了濃濃的醋意。
靈香嘆了口氣,收拾好桌上李雲裳吃完剩下的糕點,大部分只咬了一口,看得出,她很沒胃口。
靈香出去了,月兒跟着就進來了。外面張燈結綵的熱鬧情景隨之入眼。
月兒的表情有些慌張,好像院子裡發生了什麼棘手的事情般。
“何事這麼慌張?”李雲裳理着雲鬢,隨口問着,想來現在大家都在忙着,應該也沒什麼要緊的事。
“小姐,你快過去瞧瞧吧,表小姐她現在情況不好……”
“什麼叫情況不好?”李雲裳並未太在意,夏雲錦能嫁給自己心愛的人,還有什麼情況不好的。
“小姐,表小姐服毒……想自盡……您快去看看吧,現在若是尋太醫來,怕是不妥。”月兒神色慌張,見李雲裳沒有動靜,急的都快要哭出來了。
李雲裳一聽夏雲錦服毒了,這才猛然起身,看了眼月兒的表情,立即道,“去拿藥箱,咱們現在就過去。”
“唉。”月兒忙應道。
夏雲錦所住的院子在東邊,距離李雲裳的正妃居很近。幽深的長廊上到處貼着紅紙,掛着燈籠,好不喜慶。
只是李雲裳無心看風景,快步便在長廊中走着,耳邊的炮竹聲不斷,忽然,就在她即將拐彎的時候,她猛然回頭,感覺到身後似乎有一道視線正目光灼灼地打量她。
回頭一看,穿過遊廊外的風景,閣樓上一個火紅的身影正看着她。
李雲裳脣角微微一揚,心裡越發覺得苦澀起來,原來從清音閣里正好可以看到這邊的一舉一動,高風瀛應該很不捨得夏雲錦吧。
“小姐,看什麼呢?”月兒轉身回看,但是閣樓上那抹男人的身影卻早已不見。
“沒什麼,咱們快些進去吧。”李雲裳搖頭,高風瀛心裡究竟在意誰,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紅樓內,還未進去就聽到丫頭們哭哭啼啼的聲音,外室跪着一羣丫頭,屋子裡各種首飾衣服散落。
再一看去,內室紗帳垂落,跪着的幾個丫頭早已哭成了淚人,“雲錦姑娘,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李雲裳見狀,趕緊提着藥箱過去,“不必行禮了,都起開,讓不相干的人出去,打開窗戶,讓房間空氣對流。月兒,你先去應付廣晉王府來的迎親隊伍。你們,把好風,此事萬萬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是。”屋子裡的丫頭立即收住了哭聲,面對李雲裳雷厲風行的吩咐,都急忙點頭。
李雲裳打開了藥箱,也顧不得戴手套的時間裡,立即把上了雲錦的脈搏。
此時夏雲錦的面部已變成紫黯色,嘴脣紫黑,手和腳指甲都開始呈現青黯色。看得出,毒已經侵入體內了。
“你們幾個,快點去把浴桶灌滿水,速度去。”
看雲錦這症狀,服毒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爲今之計,她只能盡力救治。
一會兒,丫鬟們便把木桶灌好水了,李雲裳急忙吩咐着,“把姑娘放進去。”
“小姐,吉時已到了,只是廣晉王府那邊,並未來人迎娶……”屋內丫鬟們抱着夏雲錦往泡滿了藥水的木桶送去,李雲裳在一邊繼續加着草藥。
月兒推了門進來彙報,頭上汗淋淋的。
“廣陵王沒來迎親?”這是怎麼回事?李雲裳秀眉緊蹙起來,將手裡的草藥分好類,然後吩咐月兒道,“這些藥我都分類好了,你每隔半個時辰加一點下去。待雲錦臉上的紫色褪去,就拼命地給她灌藥,等她把體內的毒汁吐出來就好了。”
“那小姐你要去哪裡?”月兒點着頭,看着李雲裳轉身似乎就要走。
“我去廣陵王府看看。”今天是高崚駿迎娶夏雲錦的日子,
可是他的花轎卻沒來,這事情耽擱久了便會有人來問,到時候夏雲錦自盡的事,便會不脛而走。
“你放心,雲錦畢竟是我表妹,我會爲她討個公道的。”李雲裳拍了拍月兒的肩頭,然後快步便走出了門去。
小姐,你真的是太好了。表小姐知道了,一定會感激你的。
月兒忍不住眼角的淚,擡手擦了擦。
李雲裳問管家要了馬便從王府後院奔騰出去了。
走出小巷快要走到大路的時候,高風瀛的迎親隊伍正好在前面。李雲裳急忙勒住了繮繩,看着那刺目的紅色,覺得有些心痛。
雖然她口口聲聲說自己不在乎,可是當她知道他喜歡的人是夏雲錦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心裡難受,當看到夏雲錦服毒的樣子那麼可憐時,她想盡辦法要治好她。
這一切,只是因爲,她愛着這個叫高風瀛的男人吧。
李雲裳別開眼睛,生怕高風瀛看到自己。
高大的紅棕馬,今日的高風瀛一身火紅,他嘴角上掛着淺淺的笑,金色的陽光照射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卻還是擋不住他那笑意所散發出的力量,似乎萬物都能被他的笑感染。
旁邊的街道上,女人們露出花癡的表情,高風瀛勒緊繮繩,眼裡卻沒有任何,他的焦點似乎在前方,又似乎不在。
直到忽然,他微微轉頭,驚地路邊的女人都驚叫了起來。
就在那一瞬間,李雲裳覺得自己呼吸都快要停止了,高風瀛的眼神正好對上了她。
他原本帶笑的眼神裡,在那一刻充滿了哀傷。
他爲什麼哀傷呢?是在爲雲錦的事難過嗎?
李雲裳嘴角癟癟,衝着高風瀛忽然咧嘴一笑。
迎親隊伍還是走了,李雲裳勒緊馬,狂奔着朝着廣陵王府而去。
廣陵王府邸外很安靜,門口依舊是官家的燈籠,並沒有任何改變,這哪裡像是要娶親的樣子?
大門閉而不開,連個看門的都沒有。
李雲裳縱身下馬便用力敲門,許久後,裡面小廝才露出半個腦袋來,“請問你是?”
“快去通報你家王爺,就說段映雪來了!”
小廝眼眸一收,認真地打量李雲裳,而後應道,“那您先等着。”說畢,把門一關。
李雲裳在外面等着,時間過去了很久,她來回在階梯上走着,有一種要抓狂的感覺。
高崚駿究竟要怎樣?
她惱地剛上臺階想重新敲門,門忽然打開了,還是剛纔的那個小廝,依舊探出半個腦袋,“廣晉王妃,不好意思,我家王爺身體抱恙,不便見客。”
不便見客?李雲裳氣地嘴都快要歪了,那小廝眼看着又要關門了,李雲裳趕緊一腳朝門踢去,衝了進去。
“我倒要看看他究竟病死了沒有?要是病入膏肓了,我正好能瞧瞧,看看還能不能治!”李雲裳衝着院子便呵斥着,不顧身後小廝惝恍反對。
她大步朝着高崚駿的書房而去,輕車熟路。
小廝攔也攔不住,清淨的院落,一如從前那麼寂寥,就像高崚駿這個人一樣,孤冷。
耳邊響起了悠揚的笛聲,帶着一陣陣地淒涼。
在這種日子裡,本不該有這種聲音。
李雲裳望去,一排柳樹邊上,高崚駿一身黑衣正屹立在那,手裡拿着長笛。
“你退下吧。”忽然,高崚駿放下笛子,卻連看也沒看這邊地來人。
小廝應聲躬身退下了。
清淨的院落裡,立刻只剩下兩人。
“你還有心思在這裡吹笛子?你知不知道,雲錦她自盡了。”李雲裳匆忙開口,想要爭取時間。
高崚駿慢悠悠地轉身,把玩着手裡的笛子,遠遠地看着李雲裳,忽然笑了,只是他的笑那麼勉強,那麼艱難,“你就那麼想我左擁右抱?我做不到像高風瀛那樣。”
“可是雲錦她愛你。”
“我也愛你。”高崚駿像是在較真般,忽然冷笑起來,他一步步朝着李雲裳走過來,嘴角的笑越發殘忍,“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李雲裳身子猛然一怔,“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她急忙別開頭去,不敢和高崚駿對視。
“我在說什麼,你懂。但是我想告訴你,比起天下,你根本不算什麼。如若你還想回藥王谷,我可以幫你。”
“不必了。”李雲裳急忙打斷,還回藥王谷做什麼,高風瀛就是白迎風,她的初戀,已經完全破碎了。
“你不是喜歡你師父的麼?如果喜歡那個人,就去爭取。”高崚駿疑問道,他真的搞不清女人的心裡,究竟在想什麼了
。現在就連他自己,都看不透自己了,更何況去看透別人呢。
“不是自己的,爭取了也沒用。”李雲裳果決道,而後笑着,“雪兒求王爺去一趟廣晉王府吧,求你去看看雲錦。她是愛你的。”
“呵呵,去看她了,我有什麼好處?”高崚駿冷笑。
“你知不知道,抗旨拒婚,你這是犯了欺君之罪和藐視皇上之罪。你知不知道,現在去見見雲錦,咱們從長計議。若是雲錦有事,他不會放過你的!”他當然指的是高風瀛,李雲裳激動道,甚至聲音還有些發顫了。
“你是爲了我嗎?”高崚駿的眼裡忽然充滿了哀傷,他慢慢伸手撫上了李雲裳的臉,像是愛惜最寶貴地東西般,“如果你說是爲了我,我便去。”
“高崚駿……”李雲裳無奈,只覺得眼角發酸,她點着頭,“是,我怕你死。我怕高風瀛要置你於死地,走吧,跟我去一趟吧。”
紅樓內,瀰漫着藥香,月兒小心翼翼地給雲錦擦汗,直到門吱呀一聲打開,月兒才立即起身。
“小姐,你可來了。”她起身,看到李雲裳身後的人後,立即作揖,“給王爺請安。”
高崚駿臉依舊冷地像塊冰。
“峻王爺,你快些去看看雲錦吧,喊一喊她,拉一拉她的手,給她溫暖,讓她知道你在。”李雲裳急忙推了推高崚駿,然後走到書桌邊,吩咐月兒道,“月兒,來,幫我研磨。”
高崚駿立在原地,李雲裳已走到了書桌邊,“還看什麼看,快點喊一喊雲錦,她現在能不能醒過來,全在你了。”
說畢,李雲裳拿起毛筆便在宣紙上寫了一行大字,然後將紙摺疊在一起,道,“將這個速速送去宮裡,交給太后。”
“不必往宮裡送什麼了,昨夜我已經和太后挑明瞭,不願娶雲錦爲妃。太后也答應了。”高崚駿看着月兒手裡接過的東西,沒有什麼表情地走到帳子邊,緩緩坐下,然後輕輕撫上了雲錦的額頭。
“雲兒,你這又是何苦。如果你選擇用死來讓我記住你,這不是愛,這是給我的折磨!”
“高崚駿,你閉嘴,雲錦都這麼可憐了,你怎麼還能說這種話?”李雲裳氣得跳腳,從書桌便走到牀邊,拉扯高崚駿想把人趕走。
高崚駿看着牀一上躺着的人,緊緊拉上了李雲裳的手,“感情不能勉強,我是爲了她好,她嫁的人不該是我,該是高風瀛,你懂麼?”
拉着李雲裳的手猛然鬆開,高崚駿抓住李雲裳的雙肩,逼問着。
半晌後,李雲裳沒有開口。
月兒站在一邊慢慢退了出去,將門關上。
“你出去吧,今晚我會守着雲錦,直到她醒來。”高崚駿垂下雙手,然後轉過身去,頓時失去了力氣一般。
他走進帳子裡坐下,身影顯得那麼孤單。
李雲裳想說什麼,卻還是沒能說出口,只默默地咬着嘴脣出去了。
在王府裡走了好久,到處都是喜慶的顏色,可是現在她覺得這些顏色都好刺眼。
“王妃,王爺從皇宮把新王妃接回來了……”
“恩,知道了,咱們回去吧。”李雲裳失神地點頭,其實事到如今,她真的有些看不透高風瀛心裡究竟在想什麼了。
紅燭高照,昏昏暗暗照影着室內的兩人。
楚幕婉媚笑着,端起手裡的杯盞,遞給高風瀛。
高風瀛優雅一笑,接過酒杯,卻並沒有與楚幕婉交杯的意思。
“怎麼?王爺嫌棄奴家?”見伺候的丫鬟喜娘出去了,楚幕婉這才眼露春光,上前摟住高風瀛的脖子。
高風瀛想要伸手推開,卻被她抱的更緊。
“本王都按照你的意思做了,公主應該不會連房事也要強求吧?”高風瀛笑語裡帶着明顯的拒絕。
“嘖嘖,還沒過河,就想拆橋啊。好歹我也是個黃花大閨女,長得又貌若天仙,你不虧。”
說畢,她纖細的手指已經慢慢勾起高風瀛胸前的衣襟。
高風瀛趕緊制止,優雅地移開身子,“正因爲公主精貴,本王才無福消受!”
“呵呵,王爺難道很喜歡那個王妃,女人的感覺,王爺你變心了了,可是以前那個小寶貝呢,你真的捨得把她送給你皇兄?”
“公主,莫要打聽他人隱私,這是合作地起碼要求,你應該清楚的吧,我先走了。”
高風瀛笑盈盈着,飛身上了輪椅,“本王腿腳不方便,愛妃請自便。”
離開西苑,高風瀛就急匆匆地趕回清音閣,不知不覺中,他發現自己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見見她,即便是拌嘴吵架,也覺得滿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