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溟夜面色不悅,白月宴悄悄地握了他的掌心,後者才安分下來。
那華衣青年道,“在下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明羽翎,天瀾國人士!”
白月宴一聽到明這個姓氏,便不由警惕了幾分,以她和明家打交道以來,認識的明寒珠、明惜彤皆不是什麼好貨色,不知道這明羽翎又是什麼貨色。
但見此人雖然有幾分紈絝子弟的奢華做派,但是言行舉止隨和有理,平易近人。
“原來公子出自明家第一首富明家之人,失敬失敬!我叫浮生月,這位是我夫君浮生夜。”
南溟夜本來見白月宴和明羽翎這般寒暄,已經有些不開心了,但是聽到白月宴自我介紹的時候,說他們是夫妻關係,頓時心裡那點不悅也煙消雲散了。
等着白月宴。
——白月宴留下和這不知道從那個角落冒出來的小子聊起來,必定有緣故。
明羽翎捏着下巴想了半天,“這世界上竟然有姓浮生的人麼?”
“浮生乃是西大陸一個小姓罷了,很多西大陸的人都未必聽過這個姓氏,更別說公子了,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明羽翎道,“不不,是我孤陋寡聞了。”
寒暄完,三人都一時無話。
明羽翎望着着火的醫館方向,白月宴也跟着他望去,餘光之中發現了葉正淳等人還在周圍。
白月宴嘆氣道,“也不知道那奇怪的黑氣是什麼,竟然接連奪走了兩人的性命,尤其是那小女孩,估計也不過十歲吧!”
明羽翎頗爲贊同地點頭,“他們去過月靈國,想必這黑氣必定來自月靈國。只是這黑氣太過兇猛了,竟然還能傳染,也不知道是否有什麼解藥可醫治啊!”
白月宴瞧了明羽翎一眼,道,“萬事萬物都是相生相剋的,沒有什麼無解的毒,只是需要時間去尋找罷了。”
明羽翎聞言,頗爲驚訝道,“剛纔我就見兩位氣度不凡,現在聽姑娘說話的語氣,姑娘是醫者吧?”
白月宴帶着一點惋惜的神情點頭,“愧對醫者這個稱呼,剛纔卻沒能救下那兩人,真是慚愧慚愧啊!”
“那黑氣本就十分怪異…”明羽翎四下瞧了一番,低聲道,“聽說這黑氣可能就是讓月靈國銷聲匿跡的罪魁禍首…姑娘束手無策,也在情理之中。”
白月宴若有所思的點頭。
明羽翎望了望天色,道,“夜深了,兩位也早點休息吧,在下告辭了。”
白月宴點頭。
明羽翎離開後,白月宴彎腰對那還在哭泣的少年道,“人死不能復生,你節哀吧。”
那少年還在抽噎着哭。
白月宴心裡知道他難過,現在說太多,也沒用。
兩人便站在一邊等着他哭。
過了許久,他大概苦累了,便起身準備離開。
白月宴見狀,才上前問之前一直想問的事情,“…那個人,你們帶進月靈國的客人,她怎樣?是死是活?”
那少年還記着在醫館裡,白月宴救過她妹妹,對待白月宴的態度顯然比對待明羽翎的要好多了。
“她離開了。”
“你妹妹手上的冰符也是她施展的麼?”
那少年愣愣地點頭,“…小丫受傷之後,她就立即用冰符將她受到感染的地方給冰凍住了,然後我們馬上就離開那個地方,那位客人很好心,叫我們趕緊來醫館看看…”
白月宴眉頭緊皺,那個人的行爲看起來沒什麼問題,甚至可以說很好…但是不知道爲何,白月宴總感覺有些奇怪。
比如,那個人知道用冰符可以延緩黑氣對身體的腐蝕,就證明她對不祥邪氣並不是一無所知的。
既然如此,她應該也知道不詳邪氣可不是一個普通的醫館玄醫能醫治的。
但是她還叫少年來醫館尋求幫助…除非…
白月宴心裡豁然開朗!
她猛地看向那燃燒的醫館,一種強烈的不安涌上心來!
“阿夜,你帶着他先回客棧,我先離開一會兒,去見一個人!”
南溟夜不想白月宴離開他周圍半米之外的距離,但是無奈白月宴那一聲‘阿夜’偏生又叫到他心坎裡去了。
而白月宴說完這句話後,快步離開了。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街頭。
……
月靈海鎮司,此時的宗明急的滿頭大汗,在大堂裡走來走去。
不多時,一個黑衣人從外面走進來,在他前面半跪下,“回稟鎮長,剛纔已經命人快馬加鞭,朝七國通報命令了。”
宗明聞言,嚴厲的臉上卻沒有半點放鬆的神色,“那明羽翎呢?咱們的人還在監視他麼?”
“是葉長老和幾個兄弟在監視他。”
“好好監視他!明家的人出現在這裡,不知道有什麼意圖。”
“是。”
話音剛落,門外又有人急匆匆地跑進來,“鎮長,剛纔來了一個女子,自稱是您的故友,想將您。”
“故友?”宗明濃眉一擰,他可不記得自己的朋友裡,有什麼女子。
那傳話人繼續道,“那女子還說了,說你們都認識銀紀…”
宗明恍然大悟,難道是那個丫頭?於是忙招手,“快叫她進來!”
不多時,守衛便帶了一個女子進來,那女子容顏普通,是剛纔在醫館的女子,完全不是他所認識的白月宴啊!
正要發怒的時候,只見那女子忽的從臉上私下什麼來,一張清秀俊美的臉顯露出來,叫宗明將那要脫口而出罵人的話硬生生嚥了回去。
“…還真是你,小丫頭。”宗明忽又道,“剛纔在醫館的人也是你?”
白月宴道。“沒錯,不過當時事出有因,我纔沒有和前輩你相認。”
宗明點頭,“你來的正好,我正有問題想問你,前幾日,我去了銀紀那裡,發現那裡已經沒摧毀了,銀紀也不見了,你可知道他去哪裡了?”
白月宴沉吟半晌,道,“他已經死了。”
宗明不由後退了半步,臉上流露出巨大的震驚,“…怎麼…怎麼可能?”
那個人可是聖獸所化!他那麼強!怎麼可能死去?
“他是被鬼王所殺,那日你離開沒有多久,我們便遭到了偷襲,他拔下自己的羽毛,送我離開,自己卻留在原地與那鬼王對戰,最後我回去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一截白骨。”
宗明一張大臉上,一絲悲傷的表情氤氳開來。
宗明是銀紀唯一的朋友,白月宴本來早想將這件事告訴宗明,但是她一直不知道他的所在。
“前輩,我今日來這裡除了告訴你銀紀的事,還有另外一件事。”
“什麼事?”宗明再聽到銀紀死後,還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
“爲了整個海鎮人的生命安全着想,請鎮長立即下令,讓全海鎮的人立即離開這裡,同時呀要注意不能讓任何邪祟鬼物靠近被燒燬的醫館。”
“爲什麼?”那被黑氣感染的屍首已經被他燒了,已經不具備威脅了。
白月宴看向他,“你需要防範的不是屍首,而是那股黑氣——那黑氣是無法被火焰燒掉的,若是它染到人的身上,會吞噬人的身體,若是被邪祟所吸收,便會助長邪祟的修爲。”
宗明的神情一下子凝重起來,“你怎麼知道的?”
白月宴苦笑,她怎麼知道的?她身體裡現在就住着這些東西,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月宴言盡於此,還望前輩三思。”這個時候,她能做的,也就是提醒宗明,讓他下令命令全鎮子的人通宵離開這裡。
白月宴之前想了很多,爲什麼那個客人會叫少年帶着少女進海鎮,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看到了不祥邪氣具有傳染性的一面,她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那個人想利用不詳邪氣害死整個海鎮的人…或者整個中大陸的人。
宗明猶豫不決的時候。
白月宴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前輩,月宴還有一事想問。”
宗明今晚經歷的事情太多了,腦子裡紛繁的信息都快亂成一堆線團了!
而這些麻煩,每一件都不好處理。一下子有些疲憊。
“…什麼事,你說吧。”
“葉正淳,是什麼人,爲什麼你會留着他?前輩你難道不知道,他在兩個多月前,企圖謀害蒼穹皇帝麼?他現在是通緝犯,你爲什麼還留着他?”
宗明聞言,臉色忽變,一下子變得冷冽嚴肅起來,“小丫頭,你可知月靈海鎮是什麼地方?”
白月宴想了想,道,“三大出海口由七國創辦,並且管理。”
“你說的沒錯,但是你以爲七個國家聚集在一起,從各自國家裡挑選出精英守在這裡,僅僅是爲了管理一個鎮子?”
“你不知道的事還很多。”宗明長長嘆了一口氣,“有些事不是你能過問的,葉正淳的事,我知道,但是他是海鎮的人,你們蒼穹國的皇帝也早就知道這件事,就連他也做不了什麼。”
白月宴點頭,“我明白了。剛纔我的提議,還望前輩多考慮一番,月宴告辭了。”
說完便大步離開了。
宗明瞧着那纖細的少女背影,眸色微深,擡手召喚來一個侍衛,“跟着那丫頭,看看她去什麼地方了。”
那侍衛領命而去,不到半刻便回來,滿頭大汗地稟報,“鎮長,您讓我們跟蹤的那個少女,我們…跟丟了。”
……
白月宴隱匿行蹤的本領,是爲數不多,她自認能拿的出的本領。
宗明派出那幾個護衛跟蹤她,在出海鎮司的時候,她就察覺到了,沒花費什麼精力就將那幾個人甩掉了。
宗明派人跟蹤她,叫她更懷疑這個海鎮司是幹什麼的,爲什麼連一國皇帝都無法干涉?
還有葉正淳,他也是屬於海鎮司。
而且他認識不祥邪氣。
而具白月宴所知,目前不祥邪氣的來源很有可能來自月靈國。
難不成海鎮司和當年月靈國滅國有什麼千絲萬縷的聯繫?
白月宴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客棧,一進客棧,便看到滿大堂摔碎的桌子椅子。
唯一一副完好的桌椅在窗邊一角落裡,那裡坐着南溟夜,一手託着腮,望着門口,一手則嗑瓜子,嗑地不亦樂乎。
至於那漁船少年則站在一旁,望着地上一個白衫女子。
白月宴越過一堆摔碎的桌椅,來到南溟夜面前,奪過他手裡的瓜子,南溟夜笑嘻嘻道,“阿月,我嘴裡還有,你要不要?”
白月宴白了他一眼,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見白月宴不接他的話,後者有些無趣,道,“也沒什麼事,就是剛纔這個女人想殺那小子,被我順手解決了。”
“這個人就是讓你帶她去月靈國的客人?”
那少年大概剛纔被刺殺,還有些驚魂未定,聞言顫巍巍地點了下頭。
白月宴去檢查那女子的傷勢,將那女子翻過身來,只見那女子滿臉的血污,擦去血污之後,一張臉白白淨淨的,二十一二歲的年紀,長得不錯,再去看她身上的裝扮,雖然裝束簡單,身上也只戴了些簡單的裝飾,但是這些簡單的簪子、耳環乃至手鐲,每一件都價值連城,可知此女的身份必定不低,就算不是什麼權貴之女,也必定是類似明羽翎那樣的出身富貴之家。
白月宴準備探查這人的修爲狀況,然而當她的念力剛進入她的身體的時候,便被一股力量震了出來。
即便在陷入昏迷之中,念力也能保護自身,可見這女子的修爲也十分強大。
於是便轉而求其次去查看她的傷勢。
她全身的符脈都被南溟夜震斷了,身體裡只有一股氣還吊着,暫時死不了。
當然,南溟夜要是真的有心要殺她,她絕對活不了。
白月宴取出幾粒丹藥,喂入她的嘴裡,讓她死不了。
雖然她符脈已短,但爲了萬無一失,白月宴又給她手腕和腳腕都分別戴上了束魂環,抑制她的修爲。
她來刺殺那漁船少年,便證明白月宴之前的猜測是準確的。
這個女子是故意讓少年的妹妹染上不祥邪氣,還準備讓兄妹二人將不祥邪氣傳到海鎮,禍害海鎮上的人。
至於她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白月宴還得等她醒了之後拷問她。
雖然這女人心腸歹毒,但是白月宴還是不能讓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