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這些人明顯都是衝着她來的。
她一直隱藏自己的身份,按道理說並不會有人知道。
知道她僞裝和沒有僞裝樣子的人太少了,至少在北陵國,白月宴確信只有甄醫慈等人知道,唯一一個例外是浮生歲。
會是他告密的麼?
就在她思索的時候,背後一陣馬蹄聲傳來,在人羣外圍停下。
白月宴,轉身看着那輛馬車,馬車之上,一道娉婷的紫衣身影自馬車裡鑽了出來。
竟是林芷萱。
白月宴心裡更增添了一道晦暗之色。
林芷萱從馬車上緩步下來,姿態優雅傲慢,目光掃過白月宴那張臉的時候,得意地笑了,“是不是很好奇,我爲什麼會知道你的僞裝?知道你就是那個醜八怪?”
白月宴沒說話。
林芷萱見她不答話,理了理有些林亂的袖口,道,“浮生夜怎麼沒和你在一起?”
白月宴聽到她說出‘浮生夜’的時候,心裡已經有了些猜測。
她知道浮生夜這三字,便證明她去過青山院!
而且南溟夜在青山院只露過一次面,那就是在禹景承生辰那日!
腦海中細碎的記憶片段被串聯在一起,一個蒙面的紫衣女子出現在記憶中。
“你是那日邀請過他的人,但是他沒去,是不是?”白月宴目光如漆黑的黑曜石。
林芷萱微微一怔,似是沒想到白月宴能這麼快猜出她的身份。
不過猜出那又如何?今日她也免不了一死。敢不給她面子的人,一律都要受到懲罰!
她既然不能拿那個男人怎麼樣,那麼她便對他喜歡的女人下手!
看林芷萱的反應,白月宴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現在細細想來,那日林芷萱來客棧,表面上是衝着浮生歲來的,現在看來,是衝着她來的!
林芷萱望着白月宴道,“一切都不重要了,極北聖殿和各國強者馬上就會來了,你很快就會變成一具屍體!
白月宴冷哼,目光從那圍着她的衆人臉上掃過,道,“殺了我,你們可想到會有什麼後果麼?你們的主子只拿你們當刀使,到時候若真發生什麼,她也只會推你們出來當擋箭牌!”
衆人聞言,眼中閃過一道驚恐之色。
林芷萱聽到白月宴這番話,沒有感到生氣,相反她還覺得很興奮。
白月宴用言語嚇人,便證明南溟夜此時不在她身邊。
一念及此,林芷萱更沒了後顧之憂,厲聲道,“所有人若敢後退,本郡主誅你們九族!”
衆人這才發狠,紛紛朝白月宴撲來。
白月宴冷眼瞧着,目光從這些人的身上掃過。
他們進攻那一瞬間,所有人的進攻姿態都被她印在腦海裡,接下來他們會從那裡進攻,會使用什麼方式進攻,白月宴都瞭然於胸!
衆人齊齊朝她撲去的時候,她卻找了一個刁鑽隱蔽的方向,從那些紛飛的符術之間一穿而過,彷彿漏網之魚,輕而易舉地從衆人的圍攻中抽身而出。
這個世界,符術的威力雖然遠遠比內力的力量強悍,但是符術有的一個致命弱點,便是施展符術之前需要一段時間畫符。
而她所修煉的內力,則可以隨心所欲,想什麼時候使用就可以使用。
白月宴使用浮雲仙蹤的身法從衆人攻擊中脫身而出,如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衆人大爲驚駭,大概從沒見過這麼離奇詭異的身法!
林芷萱望着人羣中的白月宴,如同一道白色鬼魅,又如同一道微風,只能看見,卻無法摸到!
這種身法究竟是什麼身法?
眼看着衆人一時半刻竟然無法奈何白月宴,林芷萱登時也有些慌張了。
她轉頭去問身邊的人,“剛纔叫你們去通知極北聖殿,你們去沒去?!”
“郡主,剛纔六子已經去了,很快就來了。”那隨從恭敬道,忽然他望着前方,瞳孔劇烈睜大,彷彿看到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
林芷萱皺眉,一擡頭,只見一道白光從眼前閃過,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幾根冰涼的手指如同毒蛇一般攀上她潔白的脖子。
“打開城門。”如同惡魔般的低語在她耳邊響起,明明是大中午,她卻感覺自己彷彿置身於一個陰暗溼冷的洞穴之中,渾身上下沒有哪個地方不感覺不自在。
衆人見林芷萱被擒住,不敢輕舉妄動。
林芷萱默默嚥了下口水,她知道極北聖殿的人要來,怎麼可能甘心放白月宴出去。
“你敢殺我,我叫你今天沒辦法離開這裡!”她知道白月宴想出去就不會殺她,正是憑藉這點,她斷定白月宴不會殺她。
白月宴似是知道她的想法,冷哼了一聲。
林芷萱聞言,心裡咯噔一聲,一種不好的預感悠然而生!
她感覺那脖子上的手猛地使力,在失去意識之前,她聽到一道極爲響亮的‘卡擦’之聲,彷彿骨頭斷裂的聲音!
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後倒去,旋轉的天地以及白月宴凌空而去的背影,是她看到的最後場景。
解決完林芷萱,白月宴飄然而去,與此同時,林芷萱那些護衛見林芷萱已經死了,紛紛追了上去。
這個時候白月宴沒有林芷萱做人質,他們也可以完全放開手腳。
本來手握強悍符術的人,這個時候也毫無顧忌地使出來。
背後一陣強悍的力量如同波浪般襲來,力量的覆蓋範圍足足在百丈之中!
白月宴的浮雲仙蹤若是用在近戰中的時候,是最能發揮威力的。但是白月宴不能和這些人糾纏過久,否則等極北聖殿的人一來,她離開這裡的機會更小了。
眼看那強悍的力量如驚濤駭浪般襲來,這樣強悍的力量,至少是天階級別的符術,而此符術又是經由符皇使出,威力之大,可見一斑!
白月宴在心裡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身體一邊急速倒退!隨後從空間拿出酒壺,擰開酒壺,仰頭喝了一大口,隨後將酒壺扔到一邊,兩隻手同時畫符!
一個手持酒壺的人形符文迅速凝聚而成!
一座十丈高的人影從白月宴身上擴散開來,將白月宴包裹在其中!那巨大的力量撞到了神像身上,如同海浪撞到礁石!
深處中央的白月宴完好無損。
但是她的身體卻因爲召喚了神像,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着疼痛!
——她不能維持神像多久,必須在倒下之前離開這裡!
衆人何曾當即一下楞在原地,沒看出白月宴使用的是什麼符術。
白月宴今日已經開了他們的眼界,叫他們見識了太多從沒見過的東西。
比如她不使用飛行符術,身體卻能御風而行。
比如她爲什麼能抵擋符皇強者使出的天階符術?
衆人因爲驚詫而產生了巨大的恐懼。
誰能想到這個看起來十四五歲,還未長大的少女身體裡竟然蘊藏着如此驚世駭俗的力量?
依他們看來,這少女身上的力量,和極北聖殿那些所謂的聖子聖女相比,恐怕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趁着衆人怔楞的時候,白月宴驅使神像,神像拳頭緊握,那一座小山般的拳頭朝着城牆砸去!
一拳便將那城門口砸出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白月宴趁着這個機會逃出了碧落城!
眼見白月宴離去,衆人卻沒人敢追上去,誰知道白月宴還會使出什麼殺手鐗?
實際上,白月宴從碧落城離開還沒多久,便已經支撐不住了,倒在地上動彈不得。若是他們這個時候追出來,她才真正黔驢技窮了。
用最後一絲力氣,白月宴將大白從空間戒指裡放出來,爬到它的背上,虛弱道,“走。”
大白見到白月宴傷地這麼重,其實已經沒有多驚訝了。
在它眼裡,白月宴幾乎每隔幾天就會受重傷這種情況,它已經見怪不怪了。
往往沒過幾天,那本來虛弱的白月宴就會生龍活虎起來,因此它也並不是很擔心。
一人一虎沒入了深林之中,轉眼便消失了。
身體疼得要死,白月宴一邊忍受着疼痛,一邊想着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
她雖然殺了林芷萱,但是也不知道她告訴極北聖殿的人她的名字。
如果極北聖殿知道了她的名字,恐怕到時候甄醫慈和餘霧茫,甚至珍珠都可能遭殃。
正忐忑的時候,一道聲音忽的傳入耳邊,“白姑娘?!”
白月宴擡起頭,紅色的鬼氣在她周圍盤旋一圈之後,一個紅衣女子落到了她身邊。
紅蔓上前一步,皺着眉打量着大白身上虛弱的白月宴。
她本來受南溟夜的命令出來接白月宴,但是剛離開,便在樹林中看到了白月宴。
“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
白月宴勉強扯出一個笑來,“無人傷我,不過我自己弄的。”
南溟夜也感知到了這邊的動靜,從樹林裡出來。
“阿月!”
他快步來到白月宴身邊,兩條劍眉擰在一起,皺成一個川字,看着她的目光滿是心疼。
昨日的傷纔好,今日卻又傷成這樣了。
“誰將你傷成這樣的?”
白月宴怕他擔心,勉強直起身子,血色全無的嘴脣道,“離開的時候,被埋伏了,所以用了神像脫身…你不用擔心,你見過我使用神像的,我不會有事的…”
南溟夜卻沒有繼續聽她說下去,忽然站起來,一雙眸子裡冷的可怕。
他吩咐紅蔓,“照顧好她。”
“是。”
隨後南溟夜化作一陣鬼氣,消失在天際!
……
與此同時,碧落城城門口,幾個聖子聖女望着底下林芷萱已經冰冷的屍首,一邊聽着旁人述說剛纔的戰況。
“聖子大人,你們是不知道,那個野丫頭有多厲害,她會一種詭異的身法,我們和她顫抖了一番,硬是連她的衣角都沒碰到…還有還有,她還能不使用飛行符術就飛起來!”
“最最可怕的是,她最後施展了一個符術,身體周圍出現了一個人影,竟然連天階符術都能抵擋!”
“最後她把城牆砸開了逃走了!”其中一個人指着那塊被砸出大半豁口的城牆。
那幾個聖子聖女聽到之後,眉頭皺地更緊了,他們互相看着對方,用眼神交流着。
其中一個人忍不住說了出來,“他們說的這些,不是星月殿的浮雲仙蹤麼?還有那個虛影,不正是‘神像’麼?”
彼時三人即便想保持鎮定,此時也無法做到了。
“那個人,會不會是極北聖殿的人?”
其中一個看起來稍顯成熟的青年看了她一眼,“她若是極北聖殿的人,還需要來參加什麼天醫符師比賽麼?”
那女子立馬閉上了嘴。
“…那女子和鬼帝關係親密…你們難道忘了那鬼帝的來歷?”那青年目光幽森地看了同伴幾眼。
衆人聞言,頓時便明白了。
來支援的,除了極北聖殿的人,還有各國的領隊老師,他們都看着眼前這三個年紀還不如他們大的青年。
在荒靈大陸上,從極北聖殿出來的任何人,身份都極其高,無人敢得罪。
他們都看着這些聖子聖女,等他們做決定。
這些聖子聖女也知道,這些人在等着他們拿主意,但是現在他們遇到的是鬼帝,那個只存在傳說中和歷史中的鬼帝。
他們又能做什麼?
“都散了吧,等明日我們回到極北聖殿,師尊們商議好對策。”
聖子聖女們的話雖然叫衆人有些不爽,但是也從側面看出,那個能叫極北聖殿如此恐懼的鬼帝,必定強悍無比。
衆人正準本散時,忽然有人指着南邊道,“你們快看!那是什麼?”
衆人擡眼看去,只見一片黑雲急速而來!
看起來像烏雲,但是雲的移動速度顯然沒有那麼快。
黑氣轉瞬及至,落在城牆上,化作身姿挺拔的黑衣少年。
那黑衣少年俊美非凡,負手而立,站在城牆之上,如君臨天下,自有一股王者氣魄。他一出現,衆人便感覺到一股撲面而來的壓迫,叫人喘不過氣來。
“誰傷了我阿月?”冰冷的字眼如同冰雹砸下來,衆人忽然覺得不妙起來。
無人敢應答。
南溟夜眉梢一挑,道,“既然沒人站出來,那本尊就全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