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心堂的門臉實在和它響徹各大陸的聲譽不甚相配。
小小兩扇對開門,不足一米寬,木質的,沒刷漆,透出用久的原木特有的暗灰色。
門上方是塊小小的木匾,刻着“舒心堂”三字,紅底黑字。
看起來就像是全球大戰前普通小康農家的格局。在一片簇新的現代建築中,小小的舒心堂就像是個遲暮的小老頭一般寒酸。
不過表象的寒酸阻止不了知情者的腳步。
舒心堂的門診,日日客滿。
只是……
只是,今日的情況有些特殊。
“唉……”雨竹第一百零一次的嘆息,希冀喚起玉舒欣的一點注意。
玉舒欣一手按着一位老伯的腕脈,用眼神示意:“安靜些!”
雨竹撇撇嘴,終於忍不住了。
“你說,爲什麼良宇那邊清一色年輕美女,我們這邊……”眼角餘光瞟到坐在玉舒欣身前的老伯,連忙把滾到嘴邊的“老弱病殘”四字嚥了回去。
玉舒欣大筆一揮,開下藥方,讓老伯去裡面抓藥。
看見後面已無病人,也有些驚訝:“最近病人大大減少,難道社會發展更上一層樓了?”
雨竹冷笑,往良宇那方呶呶嘴:“那邊可還排隊等着呢!”
玉舒欣沒心沒肺的喊了一聲“那邊的病人,也可以到這邊來。”
一排俏臉齊刷刷轉過來,玉舒欣吸了一口氣:怎麼這麼多女病人?可是個個臉色紅潤,妝容精緻,半絲病容也無。
美女們往這邊看了一眼,又不甚感興趣的轉過頭去。
哦!想不到自己這個舒心堂的正主,良宇大夫的師傅居然這麼沒有號召力。
玉舒欣摸摸鼻子,拿起方纔的掛號單翻看起來。
今日患者共15人,最小年齡45,最大年齡78,以男性居多,偶有一兩名女性,印象中也是大嬸級或奶奶級人物。
玉舒欣看了看風神俊朗,專心診脈的良宇,又看了看那邊一羣衣香鬟影,嘿嘿一笑,對雨竹低聲道:“走,我們去告訴藥房的小李,今日凡是良宇開過去的美容養顏,清肺潤咳之類的藥方,每方加半兩上好的金絲血燕燕窩,價格比市面上貴三成。”
“啊,”雨竹大張嘴巴,差點忘了閉上,半晌以後才指控道:“你這是欺詐!”
玉舒欣滿不在乎:“相信她們不會對良宇開出的任何藥方有意見的。”
“萬一吃出問題來?”
玉舒欣拍拍雨竹的腦袋,狡黠一笑:“放心,燕窩這東西比雞蛋還安全無害,救急救命的時候完全用不上,在我們這裡十年八載都賣不出去半兩,不如請這些有錢人家的小姐幫忙消化。反正她們也不吃虧,這種養顏聖品在別的地兒很容易買到假貨,我給的可絕對貨真價實!”
雨竹驚駭:“沒見過坑人坑得這麼理直氣壯的!”
“自己送上門的,不坑白不坑。再說了,我這是促使社會財富合理再分配!”
兩人一邊嬉笑,一邊往內堂走去。
忽然聽到“砰”的一聲,然後是良宇清亮的聲音:“諸位見諒,今日看診到此爲止。我身體不適,要去休息了。諸位掛號的費用,自會有人退回。請回吧!”
玉舒欣和雨竹驚訝轉頭,就看到良宇鐵青着臉,從兩人身邊走過,帶起一股疾風。
原本坐在良宇面前的女病人悄然起身,朝着玉舒欣和雨竹兩人點一點頭,歉然離去。
雨竹輕呼:“美女啊!絕對是今日羣芳之首,良宇小子幹嘛那麼不懂抓住機會?”
玉舒欣不語,笑嘻嘻的揮手歡送滿腹狐疑的衆佳麗離去。
後院槐樹下,良宇沉着臉負手而立。
玉舒欣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
10年了,當年的陰鬱少年如今已經成爲玉樹臨風的翩翩神醫,自己應該變老了不少吧?
歲月無情,多麼無奈的一件事!
良宇轉過身來,一向冷冷的酷臉上居然首次出現了煩躁之情。只是那一縷表情轉瞬即逝,若非眼銳如玉舒欣看了出來,旁人恐怕只會當自己眼花。
玉舒欣攤攤手:“我沒有探人隱私的慾望,只是純粹從師傅的角度給你一個忠告:有些事,迴避不如面對。”
良宇抿了抿輪廓分明的薄脣道:“我明白。”
然後酷酷的轉身離去,真不知道誰是誰的師傅!
“哈,我找到了。”雨竹興奮的手舞足蹈。
“找到什麼?”
雨竹指着自己的掌心電腦裡的一張照片道:“看!這是誰?”
那是一張肖像照,照片中的女子白膚紅脣,細眉大眼,一張小臉說不盡的精緻秀氣,正是剛纔那位被良宇轟走的女病人。
照片旁邊是她的個人信息:阿欣娜•絲蕊•易卜拉欣,H大學基因工程學博士,大陸聯盟生命科學研究所研究員。
雨竹顯擺:“怎麼樣?剛纔我就覺得那美女眼熟,好像在哪見過,回來一查就查到了。不過,美女在大陸間最權威的醫學機構工作,幹嘛跑到這個小診所來求醫啊?
這話玉舒欣可不愛聽了,“喂喂,什麼意思?你老爹還是大陸間*****呢?他怎麼也老讓我這個小診所的蒙古大夫去看病啊?”
雨竹擺擺手:“我家老頭是行外人士,只相信結果,不迷信權威。可是,對行內權威人士來說,你這間小診所一向是他們口誅筆伐的對象,沒理由跑來吃閉門羹啊?”
玉舒欣伸了個懶腰,沒有尋根究底的願望:“誰知道?時候到了自然有人解謎。”
忽然又一頓,奇怪的問:“明明是個亞洲人,怎麼有個阿拉伯的名字?”
雨竹沒好氣的說:“我怎麼知道?也許是阿拉伯人的養女吧!不過中間那個名字看着倒像是亞洲人的名字。”
忽然,她的小電腦嘀嘀亂響,屏幕上現出幾行完全不可名狀的符號。
玉舒欣無奈的道:“又是你老爹找?父女對話每次都弄得像間諜接頭。什麼事?”
雨竹看了會,表情古怪:“我老爹說,想請你給他的最得力部下易卜拉欣的外室去看病?”
玉舒欣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傢伙姓什麼?”
“易卜拉欣。”
兩人對看一眼,異口同聲的說:“不會吧!又這麼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