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言多必失,緋焱很少對風君子談自己的事。風君子問起幾次,“嚴飛飛”只說自己是湖南人,父母去世都很早。家裡還有個姐姐,比她大幾歲,是一家大公司的領導。她在那家公司裡也有股份,因此經濟方面還比較寬裕。這些年一直在學校讀書,也沒別的好說。……直到有一天兩人共進晚餐時,風君子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個也許在美女面前不該問,但對“女朋友”必須問的問題:“飛飛姐,你多大了?”
緋焱俏皮的一笑:“你先告訴我,你多大?”
風君子:“我生於1974年12月12日,下個月剛好十八週歲。你呢?”
緋焱:“我不說,你猜!”
風君子眨了眨眼睛:“把左手給我。”
緋焱將左手在桌上亂晃,卻不伸過去:“你想幹什麼?”
風君子:“你不知道嗎?我們系同學都叫我半仙,我會看手相。”
緋焱:“半仙?你怎麼不去擺攤算命?人家算命先生看手相都講究男左女右,你怎麼看我左手?”
風君子壞壞的微笑:“男左女右?對呀!我就是男的,我喜歡看人左手。”
緋焱:“一看你就象在騙人,你要是騙我,以後就沒人請你吃飯了!”
風君子很認真的搖頭:“我從來沒有對你說過謊話。怎麼會騙你?”
緋焱在微笑,可眼色有些很複雜:“你怎麼知道你沒騙過我?也許你自己忘了呢?你根本就不在意所以想不起來了?”
風君子:“沒有這麼複雜吧?……哈哈,抓住你了!”
只見風君子隔着餐桌突然伸手一抓,如靈蛇吐信般疾準。緋焱地手竟然沒有閃開,被他握個正着,臉色一變差點沒有叫出聲來。緋焱的反應明顯過激。被風君子的“突然襲擊”嚇着了。其實她一直在試探風君子,以她的心性,肯定會懷疑風君子自封神識的真假虛實。剛纔說了兩句有點“漏底”的話,風君子突然出手,緋焱怎能不驚懼?我在鏡中看得清楚,風君子用地正是三十六路擒蛇手中的“鎖寸”。
然而風君子緊接着一句話讓緋焱緩過神來:“哎呀,手上有電!你也電着了嗎?”原來緋焱情急之中不由自主放出護身仙霞刺,風君子當然不怕,但卻有感覺。他只覺自己的手星星點點的麻了一麻,就象被靜電輕輕過了一下。
風君子突然抓住緋焱的手。已經是第二次了。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知味樓中,風君子突然出現抓住她的手,緋焱見護身仙霞刺無功大吃一驚。現在的風君子仍然不懼仙霞刺,只是他自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看他的語氣與表情。一點都沒有做作之態。
緋焱更加不清楚風君子“封印神識”的虛實了,由他將自己的左手握在掌中沒敢亂動,口中小聲問:“你過電了?什麼感覺?”隨即覺察出這句話語意很可能引起誤會,臉色一紅做了幾個深呼吸,豐挺地胸乳也不住的起伏。也不知道她是“害羞”還是因爲緊張被嚇着了。
風君子沒有擡頭。而是看她的手,訕訕答道:“濱海市的空氣比江南乾燥,我手上的皮膚比較幹。起靜電也正常。”
緋焱:“不要說天氣了……你不是要看手相嗎,看出什麼來了?”
風君子說了三個字:“你屬猴。”
風君子這是在猜緋焱地年紀,其實也不能算猜,只是根據緋焱的相貌和身份推論。如果六歲上學,小學五年,中學六年,本科四年,現在碩士二年級,那麼“嚴飛飛”應該是二十四歲。那她應該生於1968年。是猴年。風君子沒有說年紀,而是說屬相,顯得比較婉轉。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緋焱今年多大年紀,修行人如果過了大成之境,容顏無歲月之牽。以緋焱的資質成就,達到大成之境時恐怕年紀不會太大,我看不出她的年紀很正常,有可能再過幾十年她還是今天這樣。然而看緋焱的臉色卻很驚訝,甚至愣住了──她地反應說明風君子猜對了!不論她是不是二十四歲,但一定是屬猴的。
緋焱:“你還真算準了!還算出別的什麼了嗎?”
“幼年離家,孤傲自賞,天資聰慧,好爭所欲!”風君子不緊不慢地說了十六個字。他給人看手相的風格我早就知道了,根據對方無意間透露的一點信息加上自己的觀察,虛虛實實的說出來很能唬人。可這麼形容緋焱竟是極準!
緋焱果然被唬住了,聲音微微發顫的問:“你是怎麼看出來的!……你說的那些是什麼意思,能仔細解釋嗎?”
風君子一手將緋焱的左手握在手心,另一手在她地掌紋上指指點點,信口道:“人的生命線和智慧線起源重合,而你這段重合的距離極短。這說明你自立很早,我猜是小的時候曾有變故。這個緩慢分叉一般人都出現在二十歲以後,表示心智已開,可以獨自立足處世。而你出現在十餘歲,紋路清晰與衆不同,說明你從那時開始經歷了人生第一個重大轉折,有了以前從未有過的特殊經歷,這經歷一般人沒有。”
緋焱:“是的,我父母去世很早,有別的長輩照顧,也是我的老師。從那時起,她教了我不少新東西。”
風君子擡頭看她,用抱歉的語氣說:“不好意思,提起了你的傷心往事。”
緋焱輕嘆一聲:“沒關係。很多年沒有人可以和我說這些了,你繼續,我很想聽。”
風君子:“你地智慧線弧度非常完整,清晰不斷,就是稍微深了些,向內窄了些。這說明你的天資過人。做事比平常人成功,但是爲人比較孤傲,不太看得起身邊其他人。更特別的是,在你的手紋上看不見智慧線的終點,因爲它沒入到玉柱紋中。玉柱紋就是這一條,從掌根正中發出,連續向上到中指和無名指之間。一般人很少有這一組掌紋,就算有也沒你這麼明顯,向上橫穿感情線。”
緋焱:“這又是什麼意思?你說我孤傲看不起其他人,我在你面前有這樣嗎?”
風君子一笑:“你出現在哪裡都很引人注目。可你一點都不在乎。象校園舞會那種公開場合,有不少人和你打招呼,而你根本毫無迴應。我從你的眼神中能看出來,你不是不想搭理那些人,而就是每當那些人不存在。一律無視!……不說這些了,接着看手相。玉柱沖天直穿感情線,說明你有時候只想做你要做地事情,可能給人的感覺很無情。……飛飛姐,我就是看手相瞎說開玩笑。你別當真,你要是不願意聽……”
風君子說話時發現緋焱的臉色有些凝重,趕緊改口。緋焱卻打斷了他的話。又淡淡笑道:“風君,我願意聽,你怎麼看就怎麼說,千萬不要故意改口。看手相就是玩,我有那麼小氣嗎?”
風君子:“飛飛姐,你剛纔叫我什麼?”
緋焱:“我叫你風君,我喜歡這麼叫,可以嗎?”
風君子:“可以,當然可以。只要你喜歡。”
緋焱:“你話還沒有說完,‘好爭所欲’四個字究竟是什麼意思?”
風君子:“你對真正感興趣的東西,就想要,也不在乎與你合不合適。從某些方面來講這是優點,你有勤學上進的心,有目標明確的行。但從另一方面,你可能太從自我中心出發了,不顧是否應該。……有時候盡力想要的東西卻得不到,儘管你比別人強。……這是從你的的感情線上看地,是不是這樣?”
靠!風君子這是在看手相嗎?分明就是藉着手相說人,將緋焱這個人說得越來越清楚。封印神識、忘卻神通的風君子還是風君子;改變身份、貌似溫婉的緋焱還是緋焱。風君子什麼意思?傻子都能看出來“嚴飛飛”從一開始就是有意接近他,並且很巧妙的培養兩人間的好感,雖不點破但是追求他地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風君子在暗示她──“你沒有想過我們不合適嗎?”然而這話聽在緋焱耳中,顯然會有別的聯想。
緋焱端起玻璃杯,將一杯啤酒一飲而盡。她凝視着風君子幽幽說道:“小時候,父母總說姐姐比我聽話──我認爲他們偏心,所以經常偏偏不聽話就想讓他們多注意我。……後來父母不在了,老師照顧我們姐妹,我比姐姐聰明、比她強。其實不僅是我姐姐,我比其他所有人都聰明,學得都好。我拼命的學,想證明給所有人看,我是最好的──我也做到了!……可是最後,得到肯定的人卻不是我。”
說話時緋焱有些激動,連續給自己倒了幾杯酒喝了下去,眼圈也有些微紅。當她喝完了一杯又想倒酒時,右手也被風君子抓住了,她身體輕微地顫了顫。風君子握住她的雙手柔聲道:“別喝了,你要醉了!……告訴你我的事,從初三開始,我每次考試都是全班第二,我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父母沒有一次不批評我,可是我從來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公平,自認爲這樣也很好,其實我一直很開心。”
緋焱地眼神有些蒙朧:“也告訴你我的事,不知道你在手相中有沒有看出來?你說得沒錯,我好爭所欲,只爲自己喜歡不顧許多人怎麼想。但有一次我幫過一個人,爲了幫他費盡心機鬧得天下不寧,結果他卻把我戲弄了,當着所有人的面。”
風君子瞪大眼睛:“有這樣的事?有這樣的人?他把你怎麼樣呢?找他算帳啊!……如果沒怎麼樣,不理他就是了!”
緋焱怔了一下,就象突然醒來般神色恢復了平靜。她輕輕抽回了自己的雙手,身子向後靠了靠,平靜的說道:“謝謝你提醒了我,我差點忘了自己在做什麼。”
風君子有些疑惑:“你在做什麼呀?”
緋焱又笑了,是那種標誌性嬌媚的笑:“在算命呀!風君,你手相看得這麼準,能不能給自己也看看?……我聽說可以從手相上可以看出一個人能活多大,是這樣的嗎?”
風君子:“所謂善相者不自相,我不能給自己看。至於看一個人地壽數,雖是玩笑也有一點點道理。掌上觀紋也是一種望診,可以看見一個人的五臟氣血如何,由此推斷性情遭遇。”
緋焱:“你說得那麼神,那你給我看看,我的未來怎麼樣?”
風君子搖了搖頭:“看手相說過去事,對錯無所謂都是玩笑,我不太喜歡說未來事。未來怎樣,有定數也有變數,也要看一個人自己怎麼選擇。”
緋焱:“我不幹,我就要你給我看看未來……你既然看了就要看到底,不許再騙我玩!”她着噘嘴說話,一副小女孩撒嬌的樣子。
風君子推託不過,伸掌道:“好吧,右手拿來。”
緋焱:“怎麼又換右手呢?”
風君子:“我看還是你看?我說右手就是右手!”
緋焱伸出右手,手心向上放在風君子掌中,眼神中有拷問之意。風君子低頭看手,眉心微皺,半天沒有說話。緋焱迷着眼睛問:“風君,你怎麼不說話?難道我的身體有什麼地方不好嗎?”
風君子:“不是,你的身體幾乎比所有人都好!左右手一道健康線斜紋都沒有,真沒看出來你有這麼完美的體質。”
緋焱嘴角有了笑意:“那你看我能活幾百歲,或者長生不老?”
風君子似乎沒聽清緋焱在問什麼,摸着她的手沒頭沒腦的說了三個字:“三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