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我們必須需要回去。”
在吉姆趕往諾德安置區十層的時候,江舟在賢者之城的會議室裡得出了這個結論。
“回哪裡去?塔爾塔羅斯嗎?”
千夏櫻先是有些茫然,然後像是回想起了什麼似地道:
“可B6他還留在那裡啊。”
鑑於黑隼-136被安排的身份是一個家政機器人,在他們之前去看《二重身》的時候,江舟讓他一個人留在了車裡——考慮到在他身上的認知濾鏡僞裝,想必那些傢伙也不會拿他做什麼檢測。
“什麼塔爾塔羅斯?不不不,當然是回‘伊甸網域’啊。”
江舟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連忙道:
“136是一方面,我們不能把他一個人留在那裡。但更重要的是,倘若先前阿波羅生物的人是來找我們的話,那不能肯定對方還會再給我們一次去往伊甸網域的機會。”
賢者之城與伊甸網域之間的聯接,是江舟利用賜福維持着的。而如果他們上浮回基底現實,江舟不能肯定阿波羅生物的人不會在他們下一次下潛之前污染域名。
當然,最關鍵的原因還是……吉姆想要自己親自來驗證這一切。
驗證自己這二十年來的人生是否虛假。
江舟說到這裡看向了赫庫芭。
後者向他點了點頭,然後十分配合地道:
“若是讓吾主親自幫你打開路徑的話,發生域名污染便不會是問題。但眼下她正在忙於更爲緊要的事情,而光靠忒修斯大人現如今所能夠承受的祝福,可能還達不到那個程度。”
“所以說,這一切都需要由我們留下來處理。”
聽到這個解釋,江舟接過了話回答,隨後轉而看向了一旁的芬妮——在他看來,這位腦神經學家是最可能會希望上浮回基底現實的人,而自己在之後可能需要她的幫助。
“假如我們都待在這裡的話,”沉默了一會兒,珀爾瑟·芬妮開口道,“我們應該怎麼樣找到仍一個存於世的伊甸安置區居民,將他帶到這裡來?”
他們可沒有辦法突破冥河防火牆,向普路託深潛的員工傳遞信息。
“我有自己的方法,但需要一定的時間。”
江舟自然不可能解釋吉姆的事情,他看着芬妮一臉認真地道:
“但請相信我,既然我能把你們帶到這裡來,那解決這個問題對於我來說也並非不可能。”
江舟緊盯着芬妮的眼睛,在確認自己的這一選擇得到了支持以後,他才繼續道:
“而在這之前,我們需要更多的情報。”
…………
擬感放映廳周圍停了好幾輛軍綠色的裝甲車,數臺長得像郵筒一樣圓墩型機器投放出了全息警戒線將整個放映廳給圍了起來。
而在咖啡館裡,“吉姆”看着封鎖在擬感放映廳門口那些全副武裝的傢伙,不由疑惑地問道:
“你說這些傢伙到底是什麼部門的武裝力量?”
“不知道。”
一旁的“哈內爾”聳了聳肩,此刻她正戴着墨鏡仰頭看着咖啡廳的天花板。
在說完“不知道”以後,她用勺子挑起了幾顆杯底的冰塊扔到了自己嘴裡,然後鼓起腮幫子嚼了起來。
“你要是那麼好奇,不如直接去問問?”
“哈內爾”一邊“嘎吱嘎吱”的嚼着冰塊,一邊嘟囔着道。
“別鬧了,能這麼囂張把公共場合給圍了,八成是公司的武裝。我們的執法權對他們來說,就跟擦屁股的紙沒什麼區別。”
“吉姆”撇了撇嘴,然後看着那些警戒着的“郵筒”,有些不甘心地道:
“說不定跨過警戒線的瞬間它們就開槍了,連警告都不給。”
這樣的事情在伊甸安置區並非沒有發生過。
對此,“哈內爾”偏頭看了他一眼道:
“哈,你這不是已經猜到了嗎,爲什麼還要多此一舉這麼問一嘴?”
作爲接受阿波羅生物庇護所聚集地,伊甸安置區政府基本上可以說是由公司養的狗——一條用來放牧羊羣的狗。
安置區政府的政治訴求讓位於公司的利益訴求是當地的常態,公司正式員工在公務期間凌駕於法律之上同樣也是常態。
“因爲你先前懷疑被惡意程序當做駿馬騎乘的那些人——黑澤他們一家人,此刻就在那座擬感影院裡。”
“吉姆”說着有些煩躁地給自己點上了一支菸。
他的目光透過指間飄起的嫋嫋煙霧看向了遠方《二重身》的海報,然後繼續道:
“那讓我們來假設你的猜想是正確的,那麼阿波羅生物的人在這個時候,以這種誇張的陣勢圍住了這家擬感影院,會不會太過巧合了一些?”
“吉姆”聽到身後那咀嚼冰塊的聲音停了下來,他回過頭去。 “哈內爾”此刻正歪着頭看着他。
“難得你也有聽勸的時候,不繼續覺得我先前是在天方夜譚,嘲諷我這是‘看《二重身》看的’了?”
她說完,摘下了自己正戴着的黑色墨鏡。
此刻,她的眼睛裡在不間斷地閃爍着藍色的數據流——這是腦機接口正在高強度進行着數據傳輸的特徵。
見狀,“吉姆”連忙轉過身,一臉震驚地道:
“等一下,你該不會是在嘗試駭入那些公司安保的……”
雖然說“哈內爾”是一名“欺詐師”等級的黑客,並且還通過職務便利在黑市上淘到了不少優質的“冰牆”與“破冰器”。但若想通過那些玩意黑進奧林匹斯企業嫡系武裝力量的防火牆裡,那簡直跟他們直接拿着手裡的武器衝進去沒有什麼兩樣。
“怎麼可能?難道我在你的印象裡就是一個這麼不自量力的人嗎?我又沒發瘋,當然不會啊。”
對此,“哈內爾”一連眨了好幾下眼表示自己的無奈。
而聽到對方的回答,“吉姆”不由長舒了一口氣,隨即疑惑地問道:
“所以你這是在……”
“現在回頭看你的七點鐘方向,那裡停着一輛廉價的特洛伊牌e系家庭轎車……那是黑澤他們一家人來這裡的交通工具。”
“哈內爾”開口道。
“吉姆”聞言回過頭看去。
如對方所言,那裡大約三百米開外,的確停着一輛看造型有些過時的灰色小轎車。而在副駕駛的位置,隱約還能夠看到一個人形。
“我正在破解那輛轎車的安全鎖……扶一下我。”
“哈內爾”說着有些重心不穩地站了起來,“吉姆”連忙站了起來扶穩了她的手臂。
駭入一個過時的安全鎖雖然不至於讓“哈內爾”喪失行動能力,但爲了處理可視界面上不斷彈出的信息,她在這期間沒辦法自己安全的行動。
“坐在副駕駛上的是SR-4型家政管家,在它身上的安全記錄儀會保存48小時之內視頻信息。”
“哈內爾”繼續道:
“雖然不清楚黑澤他們一家人會帶着這臺家政機器一同過來,但我們至少可以通過那臺機器裡的記錄瞭解到不少信息。先扶我過去,那臺家政機器人的安全鎖我需要更大的帶寬才能駭入……對了,這頓你請。”
“吉姆”無奈聳了聳肩,在付完賬以後,扶着“哈內爾”走出了咖啡廳。
…………
仿若遭到了電擊,你從黑暗而溫暖的沉眠之中醒來。
首先映入眼簾之中的是兩張臉。
一男一女,男人一臉警惕,而女人則是因爲什麼原因五官皺在了一起,滿臉痛苦。
“吉米!快把數據線給扯下來!我們上當了,他不是一個家政機器人……”
話還沒有說完,噼啪的電火花便從她的後腦勺冒出來,接着是一股焦臭的味道在車內這麼一個狹小的空間裡升騰。
那個男人在拔槍與扯線之間猶豫了那麼0.5秒,但也是因爲這0.5秒的時間,他什麼都做不了。
在你揮拳的瞬間,隱藏在你小臂裡的爪刃便彈射了出來——實際上你那經過強化的肌肉纖維就足夠轟碎他的腦袋,但這樣的動靜太大了,遠不如讓陶鋼爪刃沒入對方的咽喉那般精確、高效。
你看到從咽喉處漏出來的風,在傷口上吹出了一連串血色的泡泡。他的手死死抓着你的陶鋼爪刃試圖將它拔出來,但這番垂死掙扎只是將他的兩根大拇指給割了下來。
“你……噗咳……”
對方的聲音因爲氣管被刺穿變得模糊不清,就好似某種漏氣的管類樂器,但你知道他想問什麼。
“你是什麼?”
他肯定想問這個。
有問題就有回答。
有問題就必須要有回答。
所以,你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黑隼-136。”
你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