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城外官道]
“倉國官道遍佈漢沱江北部十六州,起建於百年前,原本是爲通達各個州府,以朝廷爲重,後來卻因此失利,反倒便利了幽州王與魔教,所以才弄得數十年前天下大亂……”單修遠搖着羽扇,與衆手下坐在一處簡陋的茅草屋茶攤座上,對着茶攤的主人侃侃而談,“小哥看來是外來人,若要賣茶,去城裡賣不好麼?這雖是官道,平常卻不見得有多少人走……”
茶攤的主人是瞧上去平平淡淡的青年人,粗布衣衫挽起兩袖,一直笑臉相迎,似乎對單修遠所說十分認同,連連點頭就說立刻就要去城裡尋個攤位。
單修遠沒有理會這青年人,從開口起,他一直被茅草屋中燒水配茶的銀髮女孩所吸引,目光一直不曾離開那女孩。
“呵呵~……先生也不像是個買賣人,”青年人回頭看看那女孩,笑問道,“莫非我這妹妹哪裡不對勁麼,怎麼先生一直盯着她看呢!她從小臉皮薄着呢!你這麼看下去,只怕待會就要哭鼻子咯!”
啪!~青年人腦袋立刻捱了那女孩丟來的一隻木瓢。
“先生你看~~這小妮子脾氣可不好,最喜歡動手了!”青年人說着,隨意又躲過女孩丟來的碗筷,“先生還是別看的好…嘿嘿……”
單修遠覺得這對兄妹頗有意思,正想多問幾句,忽聞遠處傳來馬蹄聲,遠處飛馬踏塵,撲得官道上升起一陣土霧,迎頭一匹快馬朝着他們這邊衝了過來,還未近前,馬上那軍官凌空一躍,落在單修遠身前,抱拳作揖,道:
“單主簿!南大帥命你立刻回去湖州!”
“南帥不來河城麼?翊將軍給南帥的書信難道沒有送到?”單修遠問道。
“送到了!南大帥命你立刻回去湖州!”那軍官再重複了一遍。
單修遠點點頭起身,吩咐幾個手下留在河城看守還睡在馬車內的喜公公,前行幾步後,他停下腳步問道:“何事如此緊急?”
“這……”那軍官爲難起來,似乎是有意被吩咐了不許多說。
“噢!~~既不方便透露,那就不說吧!”單修遠明白那軍官的難處,隱隱覺得不是什麼好事,他又問道,“南帥這兩天可對翊羽將軍發火了?”
“是!南大帥責罰了翊羽將軍,因爲陳……”那軍官猛地噤聲,改口道,“單主簿,走吧!”
“稍等!”單修遠連忙吩咐手下將那隻“夜明珠”的盒子帶上,這纔跟着那軍官沿着官道,離開了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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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的人帶着馬車即刻入了河城,單修遠也很快沒了蹤跡,茶攤上那青年這會還端坐在長凳上,一邊喝茶一邊盯着蓬萊山的方向。
“云溪!”備茶的銀髮女孩這會從茅草屋中走出,露出清晰面貌來,正是果如意。
“她一定在附近!”一身粗布衣衫的果如意拍了拍那青年後背,“別喝了!快幫我找!”
“誒?小果子!什麼時候你也學起小九兒,”云溪回頭一把揪住果如意腦後的小辮子,“師兄你都不叫!快叫師兄!要不然我可就不幫你找那些虛影了!”
“師兄!好師兄!”果如意急忙應聲,立刻又露出失望自責的神色來,“都怪我……弄得大家都不得安寧……”
云溪收斂神色,望着眼前這委屈的小女孩,心裡立刻軟和了下來,嘆道:“唉……小果子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罷了,也不知道師傅是怎麼想的,非要讓你受這麼多的規矩,這下好了吧……”
他言語未完,見果如意竟哭出了眼淚,連忙改口安慰道,“誒?誒?誒?不是!不是,師兄不是在責怪你,師兄的意思是你雖然也有錯,但是最大的錯還是師傅老人家的!”
“云溪!你別再騙我了!本來就都是我的錯……”果如意啜泣聲不停,擦了擦眼淚,再道,“我要是不在月中入血池,就不會放出那麼多不聽話的虛影……她們根本就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毓州、隴西、安明城、劍莊、玉鑑軒……全是我的錯……是我害了那麼多人……”
“小果子……你的虛影術再厲害出來的虛影也傷不了人,”云溪吸了吸鼻子,拍拍她腦袋,道,“往好的方面想想!說不定她們都在做好事也未必呢?再說……不是隻剩下幾個了麼?等捉完河城這一個,我看也就差不多,你快瞧瞧還有多少個?”
“你知道什麼!哼!並不是只有武功才能害人!她們會到處亂來的!”果如意埋怨一句,掏出衣兜裡的串成一疊已經斷成半截的紅色符紙,其中完整的就只剩下幾張。
“喏!~你看看!”云溪數了數,一共還剩下四張完整的紅符紙,“收了河城這一個,可就只剩下三個了!”
云溪話音剛落,那四張完整的紅符紙瞬間起火斷去兩張,果如意手中這會只剩下了兩張。
“喏!你瞧瞧!又有兩個虛影消失了,”云溪摸摸果如意的腦袋,笑道,“這下一共可只有兩個了!別總是拉着張苦臉,可不好看呢,來~來!~師兄告訴你,河城這個我已經找到了!”
說着云溪指了指蓬萊山方向圍觀的人羣那邊,“就在那邊!”
本以爲果如意聽了之後會露出笑意,可她依舊是悶悶不樂,猶豫了會,果如意纔開口。
“云溪!還……”果如意怯着聲叫道。
“叫師兄!”云溪拍了個爆栗子給果如意,端起一碗茶水,“說了多少遍,還是沒大沒小,別覺得委屈,就是小九兒這麼叫我,我也照樣賞她個爆栗子!唔…唔……”
嘩啦!~~果如意一臉無辜相,淚眼汪汪地從衣兜裡取出又一沓完整的紅符紙。
“還有一沓……”
“噗!~~~”云溪口中茶水噴出去老遠,目光露出一絲呆滯,手中茶碗被他“啪”得一聲捏碎。
“雲…溪……”果如意自覺理虧,九小徒師門之內都各有任務,云溪幫她找這些虛影已經用去了一月時限,云溪的任務完不成回去之後,受罰的人絕不會是她果如意,所以她更加慚愧不已。
“要…要不然,等收完了虛影……我就跟你去漠北,幫你找玄蛇!取龍尤……”果如意說到後來,愈發不自信,聲音變得越來越小,論算卦她無愧是九小徒中最厲害的。可要論武功和取物,她這水平在九小徒裡若要比個高低的話,一定是要被其他人爆得連渣渣都不剩。
“哈哈…哈哈…沒事!”云溪尷尬地假笑着,一個又一個的爆栗子拍上了果如意的腦袋,“誰讓我是師兄呢!哈哈…沒事…哈哈…沒事!”
“云溪……”果如意抱着腦袋也不躲。
“叫師兄!叫師兄!我去找河城這隻!”云溪留給果如意最後一個爆栗子,雙腿踏風一般凝聚起一陣氣勁,朝着蓬萊上方向衝了過去。
“好像生氣了……”果如意揉了揉腦袋,嘟起嘴,“還是小宮對我最好!小宮在我這邊的話,一定二話不說就幫我去找了……也不知道他跟着玄九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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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山*祭祀圓臺]
風聲呼嘯而起,遊宮外樹木搖曳,江水波浪蕩漾,由遠及近的嘈雜聲越來越大。祭祀圓臺不遠處,已經能清晰得見無數花翎飛鷹似是拖着一道長長的雲層朝這邊撲來。
遊宮內,楚風折斷了幽州王所持長劍,瞬間將那斷刃射向幽州王。
叮!~~斷刃遇上白龍,被他隨手打開,嵌入遊宮牆壁之上。
“什麼人!你們!”幽州王被楚風氣勁震倒之後,爬起來喝道,“來人!快來人!刺客!有刺客!快!來人!~~~”
儘管幽州王大聲叫喊,外面卻無人應聲,猛然見有幾個兵士跌落在遊宮之外,他立刻覺得心虛,躲到白龍身後,叫道:“你!你是什麼人!現在護駕!護駕!孤賜你黃金萬兩!”
“放心!~有我在,你還死不了,”白龍淡淡迴應,走向楚風。
“殺了他!殺了這對狗男女!殺了!”幽州王叫罵道。
白龍頓了頓,回手一掌將幽州王打暈,這一下看得楚風有些糊塗,他已經拔出大夏龍雀,準備迎戰。
大風將遊宮屋頂瓦片吹得四散,幾乎將遊宮的屋頂脊樑撕開,再一會,遊宮前院內多出了兩個黑衣人,他們朝着白龍道:“白龍,天有異相需速戰速決,他們的武功對付影舞十分吃虧,再磨蹭下去就攔不住了,你去吧!”
“也好!~你們把這蠢豬先帶走,影舞交給我們了……”白龍吩咐完,那兩個黑衣人即刻將幽州王套入麻袋,眨眼間帶離了這裡。
“你們這些人……不是狗皇帝的護衛麼?”楚風問道。
“快人快語!你能從影舞手裡活下來,我很欣賞你,”白龍瞅了瞅大夏龍雀,邀請道,“來吧,要想救你的女人,就與我上陣殺敵吧!”
“風哥哥!~”茹絮拽住楚風衣角,直搖頭,“你流血了!不要去!”
“我隨後就來!”楚風答道。
白龍輕哼一聲,從遊宮前院躍了出去。
“風哥哥……你別去了……我好怕……”茹絮抱住楚風手臂,祈求道,“好怕你也……”
“絮兒…讓你受苦了……”楚風回身抱住她,與她相吻,“不會有事,這一戰若不接下來,我們都沒機會逃出去……爲了你,我願意一試!”
“不…不要……風哥哥……”茹絮直搖頭,她怕楚風會有什麼不測。
“絮兒!你先把衣服穿上,在裡面等我!”楚風摸着她臉蛋,再吻上一口,“我們待會就離開這裡,離開河城!我們一起去仙儒谷……等我……”
言畢,楚風放開茹絮,輕功衝躍出遊宮,人尚在半空之時,便被遊宮之外的景象驚住,一時的失神後,他立刻被風力拉扯摔落下來。
祭祀圓臺正有一道連接水面與上空黑雲的巨大龍捲旋風,離他們不過幾十丈的距離,巨風捲起的水流將如同暴雨一般砸落在遊宮方圓數裡,如同將遊宮外那一層染血的屍體泡在河水中一般。
隨行萬人有餘的隊伍,此時竟沒有一個活口。
嘩啦啦!~~鐵鏈摩擦的聲音響起,楚風回神過來。
白龍猛然落地,手中緊握着一條從長長的鐵索,鐵索端頭與他拉鋸之人,正是闌奴的首領影舞。
“白龍……”影舞言語低沉,喝問道,“你想殺我?!”
“不然呢?”白龍嘴角一咧,將鐵索丟給楚風,周身真氣繞體,興奮地衝向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