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磊落少年行,武功粗淺,夠用就行。
離離落落,懷着的是一顆赤子之心,武道相爭,訴說的也是故時相殺。
最難忘卻少年時,一話劍莊習武,二話孤村邂逅。
松煙入墨,拓一地明月,歸心苑空,起一夜秋風。
故事如歌如酒,由此開始。
江湖中的快意恩仇需要實力,少年的成長更需要一段長途,將那顆熱血丹心打磨得更加堅定。
夜話十二,半江信半江愁。
少年出山,故事終會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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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全篇之前,全文會循序漸進,前後聯繫緊密,破題之後,好似天定,實則人爲。
希望大家喜歡,能讀完這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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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斷橋!
天行驟雨,片刻前還十分亮堂的白日變得陰沉,時而狂風招搖,彷彿要去撕碎安明城外所有能被風雨觸碰之物。
所幸來得急去得也快,待風雨變弱之後,從河岸一側的樹木叢中探出幾個藥農,巴望着眼前湍流中的斷橋,衆人猶豫了會,紛紛將懷中草藥交給身旁一名黑衣少女,從她那裡換來些銀錢。
黑衣少女此時摘下笠帽,約莫十五六歲年紀,一身絳紫束身衣衫,尤顯得長身玉立,雙臂與衣衫胸前各妝點些花草圖案,正捲起兩袖,將那些藥材放入她身後的揹簍之中。
藥農們指指點點河中斷橋一陣兒之後,也都嘆着氣折回各自村中。
待人散盡,河岸旁僅剩下一黑一綠衣着的兩人,這時黑衣少女將黑髮綰起,趴在斷橋處,水中映出一副冷顏。
尾隨在黑衣少女身後的綠衣女孩,則是一頭短髮,口中銜着數根狗尾草胡亂擺動,除去腰間一隻魚形玉墜,全身再沒別的飾物。
她將雙手臂綁結的皮繩捏得“吱吱”作響,猛地將頭頂笠帽甩掛在一旁的樹梢,衝着眼前的黑衣少女,不停地碎碎唸叨:
“霜姐姐……破橋有什麼好看的……霜姐姐……咱好餓!霜姐姐……好冷!咱也好冷的咯!霜姐姐……”
見黑衣少女仍舊沒有回頭,她一拍腰間乾癟的包裹,鼓起嘴巴叫道:“慕~紅~霜!……咱都連走了兩天了!好想吃……”
啪!~~~
綠衣女孩額頭捱了一記紙扇,俯下身觀察斷橋的紅霜此時站起回頭,將自己的笠帽按在綠衣女孩頭上。
“誰準你叫我名字的?雨還沒停呢!”紅霜取回樹梢上的笠帽,指着斷橋的截面又道,“小雪!你過來看!這橋斷得稀奇。”
“這可~有什麼好看的誒?當然河水沖壞的!”小雪嘟囔着嘴,拉住自己的笠帽,嘰裡咕嚕起來,“還不如我這就去打只野味來咯,好多天都沒進油水!霜姐姐!要不我這就去找去!總好過咱兩個都在這裡喝風!”
啪!~~~
這次換作小雪額前捱了紅霜一記紙扇,連挨兩記紙扇的小雪不停眨巴着眼睛,一瞧見紅霜皺起眉頭,急忙改口道:“好好好!霜姐姐說的都是對的!不去,哪裡也不去咯!就跟着霜姐姐!霜姐姐說西,小雪絕不往東!今後再也不給霜姐姐添個麻煩!”
“噗呲!~”
紅霜瞧着小雪那副義正言辭的做作模樣,禁不住笑然,瞬間褪去自己的高冷麪色,原本也是因爲她並非冷漠之人,只不過這妹妹與她年歲相當,心智卻十分跳躍頑皮,若不管束一些,難保不再闖些禍端。
“誒?霜姐姐笑咯,嘿嘿嘿,那就沒事兒咯!~可嚇到小雪我啦!”小雪嘿嘿一笑,拉了拉衣服,埋怨道,“霜姐姐,你說這天討不討厭的,下這麼多天了,怎麼還不停呢?!”
“你這搗蛋鬼,還要來埋怨下雨,要不是下雨滅了你在山裡放的火,那些上山採藥的藥農都要遭了你的難,現在不僅害得別人因爲大火去不了安明城賣藥,”說着,紅霜瞧着眼前的斷橋與寬闊的河水,又道,“這下連我們自己都過去不了,要是早幾天,這橋一定是好好的!”
“噢!~~難怪霜姐姐你要買他們的藥,霜姐姐又當老好人了。”小雪噘起嘴道,“還說帶咱去安明城吃好吃的,還沒到呢,咱們的銀子一定又沒了!”
“你燒了人家的藥山,害得人家賣不了藥,”紅霜手中紙扇輕拍一下小雪額頭,“買些他們的藥材也沒什麼,要是想省錢,你少闖幾次禍,我們錢就省下來咯。”
“嚕嚕~~”小雪吐了吐舌頭,立刻被紅霜拉去看那橋路斷面。
“小雪!你看!”紅霜指了指橋路斷面,只見橋身中間部分已經消失,只剩兩頭的橋路與幾根殘留在水中的石柱墩,那些截面齊整無比,像是被什麼利器割斷一般,“這麼整齊,不覺得奇怪麼?水可衝不出來,我看一定是有人故意砍斷的。”
“嘿嘿,看病小雪比不上你,武功!”小雪拍了拍胸脯,又道,“霜姐姐可比我差得遠了,”小雪又跳上那斷橋,開口道,“你瞧這石頭,比我的拳頭都硬的!哪裡砍得斷嘛!?”說着小雪猛地一拳砸了下去,卻只是飛濺些碎石,而整個橋墩紋絲未動,更是疼得她嗷嗷直叫。
先前與那些藥農一路結伴時,紅霜得知這河名爲斷水河,幾個山裡的藥農當時說起這個時候津津樂道,說是從天而降一柄百丈身長的古劍落入此河,由於劍身太過於鋒利而將河斷流,劈出了下游的瀑布,故得名斷水河。
紅霜問及過往行船之時,藥農們卻說河裡有河妖,從來不給走船,紅霜固然不信河妖之說,不過也沒弄清楚什麼緣由。
“我也……只是猜測,可也不見條船過來,總不能這麼游過去吧,太過冒險……”
眼前由於暴雨急漲而變得湍急的斷水河讓人望而生怯,不過紅霜突然又喜道,“誒?對了!我怎麼給忘了,小雪不是也會些輕功的嘛!能跳得過去麼?”
“不成,不成!咱跳不過去,讓用拳頭還成,讓用輕功,”小雪搖搖頭,四下觀望了一遭,撓着頭說道,“別說咱不會,就是咱會,也跳不了這麼遠啊!霜姐姐,你瞅瞅這破河水,少說也得有二三十丈吧!?過不去!咱也不覺得有什麼丟人的吶。”
“說的倒也是……”
紅霜懷抱雙臂,手指點在下巴,若有所思,眼前的斷水河少則三十丈,多則六十丈,縱是有一流輕功的高手也不可能飛跳過來。
更何況小雪雖會武功,可都是些力道見長的拳腳功夫,若是讓她去飛跳這河水,多半到不了河中央就得下去喝水,要是莽撞地再捎上個紅霜,那後果只有一個,她們也就比石頭沉得慢些。
“霜姐姐!”一直四處張望的小雪這時出聲,拉了拉紅霜的衣角,指向遠處的河水,驚奇地叫道,“快瞧!霜姐姐,你快瞧!河裡像有塊木頭,上面…上面好像還趴着一個人吶!”
順着小雪所指,湍急的河水中的確有東西顛簸着靠向岸邊,從大體外形上看得出那是棵斷樹,但還不太清晰,若是上面真有人,無論這人之前在激流中撐了多久了,不上岸的話,早晚也得沉下去。
“小雪!”紅霜話一出口,小雪立刻神會,飛身一竄瞬間奔在了前頭,在斷樹靠近河岸時,從上面捉出一隻手臂。
“霜姐姐!這個人還沒死!我拉他上來!”小雪朝後喊了一聲,回頭就要將斷木上那人拉上岸。
見那人被救上了岸,紅霜感到欣喜,卻突然瞥見河岸的另一側出現了一道火光,原本一個人影也沒有的河對岸,這時忽地出現了十幾個人黑衣笠帽。
其中爲首那名長髮男子,隔着河岸看不清面目,緩緩舉起手中燃起的火箭,正對着小雪與那斷木方向
“小心!快躲開!”紅霜話音剛落下,對岸便飛來火箭,利箭有兩支,起先的火光在射出之後,在空中疾行時湮滅,在快靠近小雪附近時,重新燃起較之射出時更勝的火焰。
一支箭隔着數十丈的河水毫釐不差地射中了被小雪拉上岸的那人,須臾之間便將他變成火人,就見那人連着發出‘嗚嗚’怪聲之後,便伏在地上不再動彈,而另一支飛箭雖被小雪躲過要害,卻也射中了她胳膊。
“喂!哪來的?~!”小雪頓覺一陣灼熱刺痛,捂着受傷的胳膊,立刻朝對岸罵道,“你們眼睛瞎了,沒看到咱在救人麼?你敢過來!咱要揍死你這烏龜蛋兒!驢蛋兒!”
待紅霜趕到時,小雪已忍痛將飛箭拔出,搖擺着身子罵完那一句之後,已是由於失了精血而搖搖晃晃。
“小雪……別怕!姐姐這就幫你上些藥!”紅霜急忙從揹簍中取藥。
豈料眨眼功夫,對岸那長髮男子又張弓射來火箭,好在小雪迎面察覺,推開紅霜上前迎擊這陣火箭,紅霜才躲過一劫.
不過飛箭力道頗沉,小雪雖接下飛箭,卻弄傷了腳,行動變得不再利索。
紅霜急忙丟下揹簍,將小雪背起,朝河岸旁樹林跑去,心道進林子,就算對岸再有箭射過來,也沒法輕易射中。
河水到岸短短數丈,每一步都是提心吊膽,慢一步可能就要被飛箭射中。
快到林前,紅霜轉身面朝對岸,先將小雪丟入林中。
見小雪此時耷拉着腦袋,紅霜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小雪此刻胳膊的傷口烏青,正有幾道青黑色細紋從那傷口處蔓延出來,紅霜一摸小雪額頭髮現燒得滾燙,她如今已是一副中毒之象。
“霜姐姐……我冷……”小雪直哆嗦,拉住紅霜衣角。
“莫慌!有姐姐在呢!”紅霜欲要拿草藥,這纔想起剛纔她將揹簍丟在了河岸邊,急忙轉身回去拿揹簍,卻被小雪攥住她衣角。
“霜姐姐……我怕……別走……”
“小雪不怕……姐姐不會離開你的,你中了毒,不過你記得的,姐姐最不怕的就是中毒了,對不對?”紅霜雖然心急,卻仍然擠出笑容,腦海中又閃過之前小雪救人的畫面,心中嘀咕道,“一定是那隻箭……”
紅霜不敢再怠慢,卻也不亂來,狂奔向岸邊後,她先藏於灌木內,一眼掃過對岸。
急雨停後,斷水河河面上已經升起一股霧氣,此時對岸原本朝她們張弓射箭的長髮男子,不知是離開了,還是因爲霧氣太大的緣故,紅霜已經瞧不出對岸是否還有他們。
也不再遲疑,匆忙將那飛箭拿到手中,再尋回了自己揹簍,從中取出一味甘草含在口中,舔了舔將那箭頭。
紅霜幼時常隨着孃親嚐遍草藥,兵器武功雖然拿不出手,但若是論到解毒,紅霜自有絕活,若是射中小雪的箭頭有毒,只需她聞嘗過後,便能找到解毒的藥材,不過她以身試毒的法子也十分兇險。
不過此刻,紅霜沒有選擇。
“咦?”
紅霜一愣,箭頭無毒沒有絲毫藥味,她不禁又嘀咕道:“可剛纔小雪的確是中毒,這箭頭沒毒,那毒從何來?難不成剛纔一會,就被林中什麼蛇蟲咬了麼?”
正在這時,紅霜耳旁傳來幾聲,似曾相識的‘嗚嗚’怪聲,她側臉一瞧,身旁那具明明已經被燒焦的火人竟還能擡頭看她,更是張圓了嘴巴,不斷髮出‘嗚嗚’怪聲,整個頭顱隨着‘嗚嗚’怪聲左右擺動。
“啊!”
紅霜驚呼一聲,她沒料到一個人被燒成這樣,還能活着,着急後退了幾步,跌倒在地。
正慌亂,那隻左右擺動的怪頭顱突被長劍貫穿,頓時從中蹦出許多汁液來,紅霜擡頭一瞧,一個少年灰袍劍履,面若冠玉,動如流星一般踏在那顆頭顱上,與她對視一眼,再將長劍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