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嗎?”炎飛冥溫柔的看着女兒。
炎依沒有作聲,表情略顯尷尬,看不到摸不着,只有隱約的輪廓,又怎敢妄加評論?
看眼前的炎依低頭不語,炎飛冥含笑道:“穿上吧。”
穿上?透明的長裙?穿上後會整個人也同樣變得透明,還是隻剩下一顆頭在……炎依不敢多想,心裡一陣哆嗦,下意識向後退了半步。
“不是你想的那樣。”炎飛冥有些好笑,“去吧。”
看父親讀懂了自己的心思,炎依不覺有些臉紅,怎麼會有這麼幼稚的想法,單憑剛纔那一幕,這長裙也絕非只是簡簡單單的隱身衣而已。想到這裡,炎依這才聳了聳肩,向前邁出幾步,走近那片聖潔。
只見先前金色的輪廓竟似受了召喚一般,紛紛涌入炎依體內,炎依的身體頓時彩光大盛,既有鳳凰涅槃重生的壯麗,又有祥雲驚駭現世的澎湃,百年沉寂,終得宿主,如獲新生。
過了好大一會兒,周圍的精光才漸漸隱去消失不見,只有周圍瀰漫的殘餘的光點似在輕輕訴說着剛纔發生了什麼。
炎依四周打量,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它是消失了,還是進入了自己的體內?出乎意料,身體沒有一點不適,甚至感覺比平時輕盈了許多,隱約感覺到一股暖流在身體裡竄動,所到之處,每一根筋骨,每一絲血液也跟着溫暖舒緩起來。
“父親?”感受着身體的變化,炎依愣愣的,有些疑惑的看着炎飛冥。
“此衣名'五行宙光',平日裡隱形與體內,看似無形無色,卻會在危難之時護其主周全。你且當做它是護身法咒便罷,隱藏在體內,只會助你靈力提升,有益無害。”
“五行宙光?”從小到大,火炎族至寶衆多,卻從未聽聞有此等神物,就連博學的護炎長老也從未提起過,而且這麼神奇的東西怎麼會被藏在這禁地之中?父親又爲何將這寶物賜予自己?炎依心中諸多疑問。
炎飛冥沒做過多解釋,只是癡癡地仰頭望着洞頂略現的天空,緩緩道:“五行相生相剋,一切皆是循環。璇璣懸斡 ,晦魄環照,世間百態,盡入輪迴之道。”
炎依聽得有些糊塗,也跟着擡頭向洞頂處望去。
頭頂的天空,藍藍的,原本各自孤零零的幾片白雲漸漸變得狹長,最終合爲一體。
終究還是物歸原主吧,炎飛冥臉上多了幾分釋然。
火炎殿上。
幾根碩大的暗紅色的柱子分立與大殿兩旁,每一根上都雕刻着一隻巨龍,有的張牙舞爪,有的高高在上,還有的躍躍欲試似要飛出的姿態,威嚴無比。柱子內側懸空兩排不大不小的龍紋燈,不太亮,火苗忽閃忽閃的,竟有幾絲清冷的氣息。大殿中央,一暗紅色人影安靜的坐與石桌前,肅穆**。
青白的月光不知從何處照進來,灑在了那一頭白髮上。微涼,原來火的世界也會有一種感覺叫做寒。他只是靜靜的坐着,低頭俯視着手中的摺扇,火紅的顏色,卻不曾給人溫熱,那是怎樣的一種紅啊!鮮豔奪目,卻又遙不可及,就像當年的她。
不知看了有多久,隱約感覺到一絲涼意,炎飛冥的目光才依依不捨得離開那摺扇,微微擡起頭,月光灑在他風塵的面上,他不覺皺起了眉頭,眼睛眯成一條線。
又十九年了過去了嗎?
火炎一族依天火而生,四周火焰終年不滅,大地一片通紅。在幻冥界只有火炎族可以自由操縱天火,也正因爲如此,這裡從來都是火光四射,不曾有過風霜雨雪。而就在那個晚上,狂熱最終被寒冰凍結之後,一切恢復了平靜,可也發生了一些變化。
火炎族炙熱的天空第一次飄雪,晶瑩的雪花漫天飛舞,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唯一知道的是從那天以後每逢十九年,火炎族就會有一次降雪,雪花飛落到火炎大地每一處角落,頃刻便融化消散,這裡畢竟不是雪可以存在的地方,可是它還是頑強的一直下着,像個固執的孩子,又像在輕輕訴說着什麼。
雖然火炎族隸屬於火系,略微有些術法的人對寒冷都有着很強的抵抗能力,可畢竟是從沒經歷過雪天,一年溫度幾乎相同,對他們而言,一場降雪感官的刺激還是存在的,只是稍微有些不適罷了。
不知何時,大殿內多了位女子,雖身着素衣,圓圓的臉蛋上那雙修長的鳳眼無不透發出嫵媚和嬌柔。
“你來了。”淡淡的聲音響起。
夕洛應了一聲,移步來到他跟前,卻一眼瞥見炎飛冥袖口處隱隱露出的紅色,心頭猛地一緊,想到炎飛冥想必是有意不想讓她看到,便張口卻欲言又止。她當然知道那是什麼,那種紅色不僅刺痛了夕洛的雙眼,更深深刺痛了她的心整整幾百年,那是一個女人最敏感的痛,一種強烈的酸楚也不禁油然而生。這麼多年了,他,還在想着她嗎?
“你已經坐在這裡好久了,怎還不去歇息?”夕洛強忍着情緒關切道。
炎飛冥把呼吸調到穩定悠長,此時的夕洛已經在他身邊坐下,美麗的面孔上顯然已經沒有了剛纔的異樣。
“依兒睡了嗎?”
“恩,睡了,剛把她送去睡,一直吵着問商兒什麼時候回來,真是個愛鬧的孩子。”
炎飛冥笑了,在兒子和女兒當中,似乎自己寵女兒更多一點,也正是因爲如此,炎依很小的時候就成了火炎族中最令各位長老們頭痛的存在,可偏偏又是個聰明機靈的丫頭,大多族人對她是又喜又怕。
“商兒也是時候回來了。”說着,炎飛冥的目光多了幾分慈愛與思念。這位火炎族的最高統治者畢竟也是一位父親,多年未見兒子一面,心中自是有不少想念。
“恩,商兒昨日書信過來說近日便歸,想必那邊的事情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
“近日天氣變化,在他房中多添些火種吧。”炎飛冥沉思片刻,嘆聲道,“又要下雪了。”
“雪……”每次降雪,夕洛都會有些害怕,那些天她總會躲在屋子裡不敢出去,沒人知道爲什麼,就像沒人知道爲什麼降雪一樣。幻冥界奇怪的事太多,也沒人去在意她的恐懼,只當是一種不適應罷了。
“又要下雪了,這會是最後一次降雪嗎?”夕洛看上去有些擔憂,又隱隱浮現一絲恐懼之色,她害怕這規律性的降雪。
炎飛冥看了看一臉憂慮的的夕洛,伸出手臂環住了她。夕洛頓時大驚,渾身緊縮了一下,炎飛冥自然是感覺到了夕洛的變化,可他非但沒有放開,反而摟的更緊了。對於夕洛,她沒有想到這突如其來的關懷,一向冷漠的炎飛冥難得有這樣溫柔的時刻。這是飛冥嗎?今天的他有些反常。
過了好大一會兒,夕洛才慢慢適應這種陌生的溫暖,鳳眼微眯,臉上露出了滿足的微笑,就這樣靜靜的坐着,也是一種幸福啊。
“夕洛。”
“恩?”
“以後不管發生什麼,記住,我永遠是愛你的。”
一陣沉默,他不知道,這一句話她足足等了幾百年,如今雖不知道真心還是假意,亦或許把她當做了那個她,他終究還是對自己說了,僅此就以足夠安慰那顆等待數百年的心。
懷裡的夕洛並沒有再說話,炎飛冥沒有發現,此時夕洛的清澈的眼睛裡分明閃爍着點點晶瑩,只不過那並不是屬於悲傷。
寂靜的夜,燭光暗淡,冷白的月光卻把裡外照了個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