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迴歸,火炎族大設酒宴,全族狂歡,三天三夜。
炎商在外多年,自是有不少事情與炎飛冥和衆位護法長老彙報,近幾日又是頻繁出入火炎殿商討事情,哥哥回來了,卻總是看不到他,炎依心裡自然難免有些失落。
百般無聊,便跑去護炎長老住處向他的侍童討來幾本火炎族的史冊,想着興許能在上面找到一些關於後山禁地月飲洞的往事。卻沒想到護炎長老的徒弟這麼好哄,一瓶百年花子酒就輕輕鬆鬆騙到手好幾本史冊。
出了藏書閣,炎依捧着冊子邊走邊暗暗得意,想着護炎長老要是知道了那吹鬍子瞪眼的模樣,臉上更是多了一絲詭笑。
“這麼高興?想必是又做了什麼壞事?”
剛踏入院門,就險些撞入斄麟的血盆大口,着實嚇了炎依一跳。果然是神獸,連打個哈欠都這麼驚心動魄。
“哥哥幾時來的?”炎依靈巧的繞過斄麟驚喜的問,說話間已經將那幾個冊子悄悄隱與袖中。
“有一會兒了,你方纔去哪了?”炎商背手而立,濃黑的髮絲連同暗紅色的長袍在風中飄逸,凌亂中不乏英氣十足。
“閒來無趣,去借了幾本書過來讀讀。”炎依有些含糊道。
“難得妹妹有這番雅緻。”炎商溫柔道。
聽到這話炎依略顯尷尬,自小到大,自己又幾時這般熱愛讀書?這個謊似乎說的有些太假了,只能故作鎮定的輕咳了兩聲,連忙解釋:“靈兒姐姐,是靈兒姐姐要我去借的。”
炎商沒再說什麼,只是微微一笑,看他並沒有在意這件事,只當他是信了她的話,炎依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從你回來,好幾日都見不着呢。”炎依撅起小嘴抱怨道。
“此番回來事務太多,無暇抽身過來看你,竟連給你捉的靈獸都忘記給你了。”
“靈獸?”炎依好奇的仰起臉,一臉歡喜的樣子。傳聞天霧山靈獸頗多,不知道哥哥此番給自己帶的是怎樣的靈獸,“哥哥快把它放出來讓我瞧瞧吧。”
炎依眸子中已滿是迫不及待。
炎商神秘一笑,伸出食指在身前畫出了一個六瓣雪花的形狀,口中輕輕唸咒,只見一片手掌般大小的雪花憑空出現並緩緩上升,周圍散發着淡藍色的光芒,且愈來愈亮,美麗晶瑩,夢幻空靈,更有一種說不出的超凡脫俗。
在炎依的記憶裡,火炎族雖說下過幾次雪,可礙於火炎族人天生火的氣息,雪花沒着地便都頃刻融化,沒有誰真正近距離見過雪長什麼樣子,更別說觸摸了。而如今眼前憑空出現放大數百倍的雪瓣,炎依想要伸手觸摸,卻又生怕它化了,有些猶豫。
隨着藍色光芒愈來愈強,炎依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可也錯過了那最神奇的一幕。在一股強烈的閃爍之後,藍色漸漸淡了下去,炎依這才緩緩睜開眼睛,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咦?怎麼什麼都沒有了,哥哥說的靈獸呢?
正要尋找之時,耳邊卻傳來一聲清脆的鳥鳴。
原來那片雪花竟化做了一隻雪白羽毛、周身淡藍色光芒籠罩的小鳥,剛纔些許是飛到了空中,難怪炎依沒有發現。
“這是霧隱鳥,是生活在天霧山上的一種極其罕見的鳥,因爲吸收了天霧山千年露珠和霧氣而成,極其通靈。不過,聽霧隱族的長老說霧隱鳥都是黑色的眼睛,而這隻卻是藍色的,更是罕見。”
天霧山位於火炎、霧隱和雪影族之間,這霧隱鳥本來就是天霧山上一種罕見的生物,而這隻更是擁有着一雙清澈的藍色眼睛,足以說明它是何等珍貴。
天霧山之所以得來此名正是其山上終年被大霧覆蓋,能見度幾乎爲零。可就是在這座山上有着幻冥界的稀缺資源——碧冥石,炎商出使霧隱族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要和霧隱族共同開發處於兩族交界地帶的這種資源,畢竟霧隱族和火炎族世代交好。
天霧山上的土地乃是千年寒冰,普通的礦鋤根本不可能接觸到那極爲寒冷堅硬的地面,也只有火炎族的聖火球纔有可能慢慢融化些許寒冰。雖然只是可能,霧隱族的長老們也是很想一試,畢竟這碧冥石可是幻冥界極爲稀少的一種魔法石。
那日,炎商和霧隱族的長老們在天霧山上嘗試用聖火球融化寒冰,正在努力之時,周圍狂風大作,霧氣愈發濃厚,並夾在着暴雪在風中盤旋,那霧已經不是正常的形態,接近於晶體的存在使空氣頓時稀薄起來,雖然此行個個都是精英,天霧山上普通的霧氣他們可以輕易驅散,同時也完全可以應對呼吸上的困難,畢竟那是霧隱族人的強項啊,可像這種突如其來的雪霧天氣,想準確判斷同伴的位置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炎商一行人眼看着就要走散,就在這時,原本那在狂風中肆虐的雪花像是受了一股魔力的招引,瞬間朝着一個方向迅速聚集,空氣中那種粘稠也隨之漸漸消失,恢復成先前的霧氣。炎商甚是詫異,沒有了狂風和暴雪的壓力,此時霧隱族的長老們才得以抽身,暗自施法,讓周圍的霧氣驅散一些。
終於,一切恢復了平靜。
這時,他們才清楚的看到那大片雪花聚集的地方,一隻藍色眼睛的鳥類靈獸正在拍打着美麗的羽翼,每一次揮舞,周圍的雪瓣都跟着消失不見,更像是融入了那同樣是一片雪白的身體。
炎商自是看傻了,這麼一隻小鳥居然可以自由的控制這暴雪,足見它的不尋常,而接下來更讓炎商驚異萬分,那隻雪白的鳥兒像是剛剛享受了一場大餐似的伸展了一下翅膀,抖了抖小小的腦袋,一副滿足的表情,然後淡藍色籠罩全身,毫不遲疑的朝炎商飛去像是等待已久。
不等炎商反應過來,它已經在炎商肩頭落下,沉沉睡去,隨後化作一片雪花飄落下來,落到炎商手中。
炎商知道,它是想要讓自己帶上它的。
那日的情景一一在眼前呈現,炎商心中亦有些難掩的苦澀。其實並不是這幾日沒機會,而是他那一抹私心,倘若真的是那人回來了,她還會看自己一眼嗎?
看着炎依臉上甜甜的笑容,炎商知道他沒有做錯,即使多年以後,炎商也是這麼認爲,並不是他發現了霧隱鳥,而是命中註定它會去找炎依的。
此時霧隱鳥已經停靠在炎依手背上,炎依溫柔的目光注視着這隻美麗的小鳥,伸手輕撫它光潔的羽毛,瞬間便感覺有一股暖流通過掌心傳遍全身,看似冰冷的身體居然會這般溫暖,熟悉的溫暖另炎依有些發愣。
剛纔那一瞬間,炎依分明感覺到了什麼,可是卻怎麼也找不回來,抓不住的感覺,像那個頻繁出現在自己夢中的影子。難道它已經窺探了她所有的心事?炎依有些臉紅,暗自感嘆天底下竟有如此通靈的靈獸。
當她的目光觸及霧隱鳥眼睛的那一刻卻突然感受到一種漫無邊際的憂傷,未曾見過夢中人的面孔,此時卻似乎能想象出來他的模樣了。他的眼睛是不是也是這般憂傷呢?
可是這些也只是一瞬罷了,再去看時,這靈獸的眼睛還是美麗的淡藍色,純淨無比。
“它周身淡藍色的光環,眼神漫無邊際,不如叫它藍漠吧。”不知道是不是覺得這隻靈獸有點像夢中人影,炎依看它的眼神滿是溫柔和歡喜。
“好,就叫藍漠。”看到炎依的眼神,炎商心中隱隱作痛,一陣苦笑,終究還是自己給自己設下了牢籠,近在眼前的人兒卻又遠在天邊,心痛,他也只能默默承受。
藍漠似乎很滿意這個名字,歡快的拍了幾下翅膀,便朝不遠處酣睡的斄麟飛去,眼睛直直的瞅着斄麟頭頂上兩隻冒火的犄角,很是好奇。它剛從雪花裡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隻巨獸,雖然它很歡喜炎依,不過斄麟這麼龐大的身子也很難被忽略掉。
看到藍漠在斄麟頭頂不停的打轉卻又不敢去觸碰的模樣,炎依一陣好笑。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炎商扭頭道:“過幾日便是你最後一次浴火日了。”
浴火日乃是火炎族慣有的洗禮,數年一次,因人而異,名義上有消災免疾、避劫之說,實則也是提升靈力的絕佳機會,沐浴天火,萬物復甦。
火炎族的浴火日只進行到百歲,而在一百歲之前的那次浴火日也是每個火炎族人最後一次浴火日,可見其意義重大。
“估計還是不會有什麼變化。”炎依撅着嘴小聲嘟囔道,似乎並不喜歡這浴火日。
每次炎依的浴火日來臨,火炎族都會天生異象,漫天飛雪。
“這不是你的錯。”炎商安慰道。
“嗯。”輕輕一聲,卻又飽含無數無奈。天火洗禮,並沒有改變炎依的靈力,幾十年來,她始終未能突破那道瓶頸。
望着不遠處歡呼雀躍的藍漠,炎依心頭一震暖意,失落的心情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哥哥能保護我,它也能保護我,我學不學術法都無所謂了,是不是?”輕快的聲音響起,聽得炎商心頭一愣。
方纔自己沒有聽錯,她真的提到了他,她的哥哥,而不再是很多年以前那個心中只有別人的她,是啊,就算是拼了自己的命,他也會護她周全。
只是曾經,她卻從未給他機會。
炎商滿臉含笑,溫柔的摸了摸炎依的頭頂。真希望她能永遠如此,即便是永遠都只是她的哥哥,他也心甘情願,只要能這樣守護她,被她依賴,一切都無所謂了。
“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在你身邊。”
我永遠都是與你同在的,飄渺的聲音,誰又曾經跟自己說過類似的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