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一口鮮血從未離的嘴裡噴了出來,具體來說,不是鮮血,是黑血,顧清歡看的有些出神,如果她沒猜錯,蠱蟲已經死了,被蠱母招引出來後,它沒了寄生體,暴露在空氣中的那一刻,就死了。
“未離!”突然,一個高亮的女人聲劃破了整個天雲窟,顧清歡再熟悉不過了,是月兒。
她一副嬌滴滴的樣子跑到未離的身邊,哭得已經梨花帶雨了,緊緊的抱着未離已經平靜卻昏迷的身子,更是憂傷的有些過分。
“沒想到,你跟蹤我到這兒了!”顧清歡斜睨着地上的女子,若不是看在她照顧裴寒三個月的份上,現在,立馬,就賜死她。不管什麼計謀權勢,既然那女人這麼咄咄逼人,在裴寒面前誣陷自己,早就不應該留下的。
“未離!”女子很傷心,完全沒有理會顧清歡,她拖着未離的身子往一旁的客棧走去,好像天塌下來了一樣,顧清歡憤憤的看了一眼,沒有跟上去。
她走到剛剛招引蠱母的香爐跟前,這裡一共擺了十三隻。最中間的,也是剛剛和未離最近的那個香爐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缺口,像是被牙齒咬過一樣,然而怎麼找,都找不到蠱母。
“算了,蠱蟲都死了,要它也沒用!”顧清歡有些安慰着自己,小聲的呢喃了幾句,然後把那些香爐全部收好,是應該去看看裴寒了,他是不是回來了。
灰暗的燈光,簡陋的客棧,女子哭泣的對着牀榻上絕色的男子,他的臉很蒼白,卻不再泛着紫色,似乎正一絲一毫的恢復着所有的力氣。
男人的眼睛微微的眯着,像是一直都醒不來一樣,女人很小心的端着毛巾給他擦洗,一遍又一遍。
“真是賢惠啊!”顧清歡把門打開,聲音雖然很小,但卻充滿了諷刺。
“你給他吃了什麼?你對他做了什麼?”月兒憤憤的看着顧清歡,手上的毛巾被她握的有些變形。
“怎麼,這種狀況,一定是吃了什麼,或者是做了什麼嗎?難道你就是這樣一直對他的,爲了不讓他恢復記憶,還故意給他喂一些加重病情的藥物,好讓他把我永遠的忘記?”滿臉的嘲弄,她的心,恨極了眼前的女人。
“呵,我就知道,顧清歡,你一定是嫉妒了,嫉妒未離對我這麼好,所以纔想法設法的要把他從我身邊搶走,對吧!”月兒的笑有些癲狂,每次和顧清歡的對話,她自己就先亂了陣腳失了理智:“你這個賤人!”
“他和我已經成親了,你還是醒醒吧,或許未離對你真的有過出自內心的關心,但是裴寒,絕對不會對你有一絲憐憫和同情!”眸色裡多了一層霧氣,深不見底。
“哈哈,好啊,可是,他還是未離啊,只要他一直都是未離,就是你搶了我的,顧清歡,你若非逼着我,就不要怪我做出不盡人意的事情,那第四個知道王爺下落的人,只有我知道,我若和那人聯手,你還有未離,都不會有好下場的!”月兒變得咬牙切齒開來,對上顧清歡冷冽的眸光,威脅的氣息森森的傳入她的骨骼裡。
儘管心裡有萬般的憤怒,顧清歡還是壓了下來,她不會受人威脅,更不會因爲月兒的恐嚇就怕的要去聽她的話,只是,能給裴寒種蠱的人,到底也不會一般,只有月兒知道那人的下落,她還不想冒險。
“那就等他醒來,不過,住在自己編織的夢境裡,真的好嗎?”顧清歡冷冷一笑,轉身連門也不帶一下,那樣自欺欺人的女人活着,都不如宇文芙蓉那個決心要死的人看的開,世界上就是有這麼多奇葩。
雖然她在隔壁的房間下榻,但仍然有些睡不着,心底莫名的有些恐慌,顧清歡還是很擔心裴寒的。
雖然眼睜睜的看着蠱蟲被他含着血水吐了出來,看似已經沒有多大問題,但蠱母沒見了,這樣就很難說,因爲只有通過蠱母才能判斷這種蝕憶蠱屬於哪一類,若是可以引出蠱蟲恢復記憶的,定然是最好的。
但若是引出蠱蟲以免之後的記憶被吞噬的,那就實在可悲,裴寒中的蠱,若是第二種,很有可能,他以後的記憶力會變得更好,以後每一天的記憶都會牢牢的在腦海中佔據,那麼以前的呢?就被那隻死掉的蠱蟲吃掉了。
翻來覆去的一晚,顧清歡都沒怎麼再睡。
第二日天還沒亮,她就跑到未離的房間來,想要看看裡邊的情況,卻不料,正看到未離緊緊的抱着月兒,顧清歡的心緊緊的揪了一下。
房門口,有些冷氣,畢竟是冬天,顧清歡因爲匆忙的起身還沒有穿好衣服,就那樣有些凌亂的站在了那裡,她的表情好像被低溫給冷凍住了,心底有個傷口,開始糜爛起來。
“這麼早,就開始卿卿我我了?”顧清歡推開房門,表情陰森的有些恐怖,早知道這樣,她就不去救他了,給自己眼睛騰個乾淨的心情也不錯。
“這是?”未離癡癡的望着月兒,很不解,他們兩人都穿戴的整齊,好像要出門一樣。
“路人!”月兒回答,她很滿意,沒想到未離不僅沒有恢復記憶,還再度失憶,忘記了以前所有的事情。
“住嘴!我是誰還輪不到你來告訴他!”顧清歡狠狠的看着月兒,然而把目光轉向了未離:“這次又打算叫什麼名字了?未來?從未來過?沒想到還是被我猜中了,你的蠱,真的會啃噬所有的記憶!”
哀傷的口氣,瀰漫在冰冷的空氣中,顧清歡從來沒有覺得,那麼絕望。
“早知道,昨晚一定會留在房間的,至少你睜開眼看到的人是我,那麼,你的過去就是我口中的故事了!”看着那人,她繼續開口。
“裴寒,你叫裴寒,寒冷的寒,如同我現在的心情一樣。”淚,不知什麼時候落了下來,她是那麼驕傲的人,又怎麼會輕易的掉下眼淚呢?這樣的表情,不正是那個女人最想看到的一面。
窗外的雪花又開始飄了起來,可是這樣的溫度,都不敵顧清歡心裡那座冰城,那是給她帶來無盡痛苦的地方,然而沒有任何陽光能夠瓦解掉,她的心,突然就死了。
或許是這些日子太累了,她做的太多了,從北趙到西周,從知道裴寒死了,到遇見他只是失憶,從一路的跋涉到給他找解藥。
爲了他去對抗北趙的皇帝,放棄了整個定國候和武華王府,換來的,卻是那人再也不記得自己了,轉身,蕭條的背影,不知道有人看的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