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寒褪去全身衣物,步入藥池的泉水之中。溫暖的泉水從四面八方涌來,將裴寒整個包裹,他打了個顫,體內氣血翻涌。
巨大的痛楚將裴寒吞噬,他用盡所有的力氣咬破自己的舌尖,勉強才保住清醒,血腥味在口腔中漫開,裴寒握緊了拳頭。
“哎?又是你這個女娃娃,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顧清歡正扯了一根狗尾巴草在指尖纏繞,聽到聲音擡起頭,入眼的便是一個八字鬍的小老頭,對着自己一臉驚奇的審視。
“你是?”顧清歡遲疑地挑了挑眉,難道這人跟自己認識?
陳公撫了撫鬍子,正要跟顧清歡說上兩句。一旁站着的黑衣暗衛已經面無表情地開口:“陳公,王爺正在藥池中,還請您過去看看。”
陳公“呀”地叫了一聲,快步就往藥泉那邊走。邊走邊衝顧清歡擺了擺手,揚聲道:“我先去看看裴小子,待會兒再來與女娃娃嘮嘮話!”
顧清歡有些無言,心道這不會就是裴寒口中的那位神醫的吧?且不說醫術如何,單說那通身的氣度,也是一般人無法比擬的。
她蹲下身子盯着地上的野草發呆,想起前生種種,心頭酸澀無比。
卻在這時,從藥泉方向傳來一聲嘶啞的低吼,顧清歡猛地站起了身子。
也顧不得男女有別,她朝着藥泉的方向便跑了過去……
裴寒盤腿坐在藥泉之中,陳公並指一針直刺裴寒的五腧穴,裴寒身子一顫,吐出一大口血。顧清歡盯着裴寒英俊的側臉變得扭曲起來,心中也是一跳。
他中的毒奇邪無比,她曾在爹爹的一本小紮上見過一段描述,但具體的解法她也並不知情。看陳公的手法,應當也只能壓制毒素,並不能完全解除。
長此以往,裴寒終究還是一個死。
顧清歡嘆了一口氣,這人畢竟是原身的未婚夫,就這麼看着他死她委實不能忍心。可,要如何才能解毒?
正在思量的空隙,陳公已經收了針,面容肅穆。裴寒睜開眼,側頭看向陳公,見他臉色嚴肅,不禁苦笑道:“陳公,是不是我的傷勢又嚴重了?”
“老夫雖然將毒素重新逼回脈絡,但是仍有餘毒在筋脈中殘留,若是不能找到解毒之法,無法清除餘毒,怕是情況不容樂觀。”陳公心頭沉重。
裴寒黑亮的眸子變得黯然,繼而又笑道:“倒也無妨,總歸不是今日就死,我們還有時間,會找到辦法的。”
見他強裝鎮定,陳公只好沉痛地點頭,面色仍不見絲毫緩和。
筋脈中猶有餘毒,武華王爺這命,仍舊懸在鬼門關前啊……想要解毒,難啊!
等到裴寒完全從藥泉中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顧清歡蹲在篝火旁邊,裴寒的兩個暗衛正架了樹枝在烤着從河裡逮來的魚。
因爲想着裴寒身上的毒,顧清歡有些心不在焉。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着火堆,明亮的火光中映照着她的側臉,柔謐而美好。
因爲近些日子的調理,她臉上的傷疤已經好了許多。黑色的膿伽脫落了大半部分,留下零星幾片散落在側臉上,卻並不影響她姣好的容貌。她的頭髮濃密而烏黑,被鬆鬆地挽起,餘下幾縷垂在耳畔,更襯得側臉線條柔美溫和。
這幅模樣落在裴寒眼中,他前進的步子微滯,竟有一瞬間的心動神搖。
“你好了?”顧清歡擡頭看到裴寒,隨口問道。
“嗯。”裴寒回神,在顧清歡身旁坐下,笑道:“剛纔嚇到你了?”
“那倒沒有。”顧清歡接過暗衛遞過來的烤魚,小小地咬了一口:“我只是覺得疑惑,看王爺的樣子,似乎不是能中這種毒的人。”
裴寒的臉上殺意一閃而逝,他微微垂眸,側臉隱在黑暗中,瞧不出臉上的情緒。
顧清歡瞟了他一眼,以爲他不會回答的時候,裴寒卻低低地笑了:“各人有個人的命數,我的日子其實並不如你好過。”
顧清歡聳聳肩,知道自己怕是戳中這王爺的痛處了。索性不再言語,專心咬着手中的烤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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