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夜景悄悄偏開了頭躲過非白的冰冷手指。
眉梢略挑起,正想開口問他怎麼知道的有沒有解決方法,想了想,按耐下躁動,冷冷地答:“沒有,朕不過是一介不會武也無內力臭名遠揚的草包,怎麼可能會有內氣那種強大的玩意兒。”
非白全神貫注地注視着她的表情,從挑眉震驚到矢口否認,這一層又一層的目的自然不可能矇騙過他,他嘴角浮現一抹自嘲笑意,眉宇間的血紅硃砂似乎也隨之暗淡下光澤。
他擡起腳,從夜景身側緩緩走過,頭頂淡黃色光暈打落在他身上,透出了幾分落寞的感覺。
他沒有攝政王大人濃密如綢緞的墨發,沒有如崇凜將軍那般用束帶豎起的墨發,亦然沒有如鳳連王爺這般紮起一小部分的小包子頭。非白光溜溜的頭頂在明亮光線下泛着晶亮的光,雪白色衣袍緩緩逶迤過青草地面,如清風吹拂過,細細撫摸。
那光溜溜的頭頂配合着那落寞的身影,雪白色的袍子,非但不顯滑稽反而帶出了一種脫離塵世的喧譁污垢。
那人明明是如此魅惑人心,惹人去採擷,讓人有想撲倒他犯罪的衝動心理,可渾身卻散發着和外表截然相反的氣息。
那臉上和身上散發的清冷潔白不染塵世,和外人表明着:貧僧清心寡慾一心修佛,請務勾引貧僧,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只不過十年未見。陛下卻早已忘了我們的約定,還忘了臣,此刻又要和臣極力撇清關係。”非白走到了不遠處的清泉前,淡淡地陳述。
夜景豎起中指對天發誓,她是無辜的!無辜的!她既不是原主也沒有和眼前的飄飄欲仙美男子有過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約定!她並米有傷害美男子的幼小心靈啊!
心裡鬼哭狼嚎了一聲,夜景亦然緩緩朝清泉走去,她明黃色的龍袍從非白身上那雪白色袍角緩緩掠過,如水過無痕。
“既然如此,朕就和你挑明的說了吧。以免日後你受傷了,找朕補償心靈損失費,精神損失費,失眠損失費神馬的!你要知道朕雖然是一介富婆,可錢財不外露,朕想當一名隱形的富婆!”夜景一撩衣袍,一屁股坐在大石塊上,卻被一雙突然出現的手,給阻止了動作。
只見非白皇貴君傾下身子,捻起手裡的雪白色巾布輕輕又緩緩地擦拭着大石塊上的灰塵,污垢,好一會兒才停下擦拭的動作,雪白巾布上,早已染了一層明黃色的土灰。
“臣雖然不懂陛下口中的心靈損失費,精神損失費,失眠損失費是何物,可臣還是不打擊陛下了。陛下想當一名隱形富婆的願望顯然不能成真了。”非白淡淡地一笑,“陛下的富有,是全天下百姓皆知的,又怎麼匿藏得起來。”
夜景聞言,就知道非白皇貴君是理解了富婆這個詞,她表示對非白的智商深感佩服。
看見非白擦了半天的成果,夜景表示,不坐就浪費人家一片苦心了!她兩腿一伸,屁股往下一坐,卻見非白把那已經髒了的巾布輕輕疊成方塊,放進衣襟中。
看着那出塵欲仙的外表,那滿是潔淨的氣息,夜景下定論一一非白有潔癖!
察覺到那道詫異視線,非白擡起頭,回了一個淡淡的笑容,理所當然地答:“是與女皇陛下有過親密接觸的東西,自然得好好收着!”
夜景眼眸浮現一絲無語,好吧,飄飄欲仙美男子的思想她不懂!也不理解!
想起什麼,夜景定定地與非白的視線對上,她清了清嗓子,又在心裡頭給自己加油打氣了一把,才鎮定十足地申辯。
“朕這一病醒來後的性格處事,你們沒瞎,自然是看在眼裡的。朕想說,不管朕以前是怎麼的窩囊,和你們的關係又是怎麼的好,又或者跟你們誰和誰之間有不同尋常的牽扯聯繫,那都是‘以前了’!”
這話一出口,非白淡淡地眨了眨桃花眸,似乎便知道夜景接下來要說什麼,他勾着笑意的脣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夜景亦然眨眨眼,臉上決然狠戾,權當沒看見一般,她略一思索了片刻,又道:“朕對於很多事情很多人都忘記了,包括朕自己,也在逐漸的迷失之中。以前的事情朕不想計較,去重溫,去重蹈覆轍,沒意思!還不如痛痛快快地斬斷過往,開始新的生活,新的目標!”
寂靜的小密林中,只能聽見自小渠道中傳出的泉水嘩啦的流動聲。夜景那清脆,沒有一絲拖泥帶水的話語響徹在密林小道之中,混合着那泉水涓涓細流聲,極爲動聽。宛若盛夏裡的夜鶯鳴叫歌唱。讓人想入非非,餘音繞天三日。
“陛下就如此妄下斷言麼?”非白的話語輕柔。
“你懂朕的意思,不是麼?”夜景揚起側臉看着非白,卻不敢看那隱含受傷的桃花眸。
言外之意:朕以往不管與你多好,多親密,那都是以往,朕還沒改變時,朕還沒受傷時。現在朕受傷了,改變了,不需要以往的東西,你以後就跟朕保持距離吧。
“非白只想說,初心不能忘。這次沒保護好你,使你受傷,是非白的無能。”他緩緩站起身,雙手負背看着前方清澈溪水,“女皇陛下迷路了,非白會尋回來。女皇陛下變了,非白不變。女皇陛下忘了什麼,非白會幫她記着,有必要時候提醒她。”
而非白的抗拒意思也明確,不管夜景變成什麼樣,他非白都會站在左右庇護,寸步不離。
夜景有些不自在地轉過身子,伸手撿起地上的小石塊投入溪水中,看着溪水盪漾起一層層波浪。她心裡是羨慕原主的。原主的窩囊花心名聲在外,可後宮裡還有一個如此忠心敢都趕不走的忠犬,實在是十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隨你吧。”夜景眺望清澈溪水,淡淡地把自己撇得一乾二淨,“反正朕的話已經說了,你也聽了,清楚明瞭了,想怎麼做,朕也管不着你。”
非白亦然看着夜景投入石子泛起波瀾的溪水,他又偶爾會轉過頭看着一副悠哉悠哉沒心沒肺的夜景。
“有時候啊,這人活得,都不如一條泥鰍啊!”沉寂了半晌的林子突然響起一道慵懶漫不經心夾雜着各種情愫的無奈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