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的時候,文代果然到了私宅。
雖然知道了文代是王爺,可是小憐卻依舊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身份。
王爺可輕可重,大齊也有不少異性封王的人。如今齊周交戰,文代身爲周國人卻以身犯險進入大齊的國境,她不管怎麼想都不太能想明白他究竟會有怎樣的身份。
文代今日纔回到長安,進宮覆命後甚至拒絕了皇上留他用宴的好意,這讓張明越來越不安。
從前文代從不會拒絕皇上提及的所有事情,哪怕是讓他迎娶李家小姐他也是二話不說的就應允了。雖然只是一次接風洗塵的簡單家宴,可是在文代拒絕的那一剎那張明也從皇上的眼裡看到了一絲不可思議的神情。
張明用勁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甚至都能想到皇上是用怎樣的思緒去想這件事情的。
太不尋常了太不尋常了!
文代許久沒有在私宅用過晚膳了,見到桌面上都是自己平常愛吃的菜餚時,他禮貌的朝站在一旁的馮管家投去感激的眼神,馮管家立馬就表情嚴肅的壓低了頭,示意他有些受不起。
文代心事重重的坐在空寥寥的飯桌上,守在門邊的張明注意到了便看向一旁的馮管家,馮管家也正好朝他看了過來,兩人面面相覷了半天,卻始終沒能交流出來文代究竟怎麼了。
文代從前雖然也是不苟言笑的,卻從不會讓人覺得心裡有什麼大事。
守在堂內的下人並不少,文代從前雖然也是緘默不言的用餐,卻從未像這次回來之後這樣散發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感。張明不明所以,還以爲他是因爲拒絕了皇上留他用宴而被數落了一番。
忽然,一個人影從堂前的院子抱着幾件嶄新的衣裳走來了過去。
張明認得這個人,是馮管家剛剛分給小憐的小侍女。
“叫住她。”
堂內忽然傳來有些急切的聲音,張明轉過往堂內望去,只見文代似乎全然沒有用膳的打算,雖然表情表現得雲淡風輕,眼眸中的急切卻又透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反應過來,張明連忙快步跨過了門檻,站在石階上遙望着越走越遠的小荷,喊道:“站住!”
小荷猛地收住腳步,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她全身緊繃,也不敢轉過身子。
文代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在馮管家不解的目光下也跨出了門檻。他遠遠地看着揹着身子對着他們的小荷,問道:“你主子呢?”
聽到是文代的聲音,小荷抱着手中的衣裳轉過了身子想要請安,文代見她不方便就擡手免了她的禮,她纔回答道:“馮姑娘在東廂呢。”
“東廂?”文代往東廂的方向瞟了過去,眼珠快速的一轉,又問道:“那她用了晚膳沒有?”
小荷戰戰兢兢的看了一眼站在文代身旁的張明,見張明面無表情,她才輕聲回答道:“還沒……”
小荷覺得自己死定了。
房間雖然收拾好了,可是房間還是缺了很多必需品,所以她一天都在奔走勞累,現在的她也是剛剛去領了小憐的新衣回來,根本就沒有休息的時間,更別說用晚膳的。
這個回答也讓馮管家和張明有些擔憂。
他們自然知道文代將小憐帶回來多少是有些看重她的,而到現在還沒有用晚膳,若是被文代知道小憐到這裡根本什麼都還沒有用過,怕也是會對他們大發雷霆的。
文代卻勾脣笑了笑。
“那你先把這些衣裳送過去。”他神色清冷的吩咐道:“然後帶她過來用膳吧。”
馮管家和張明的表情瞬間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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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荷領着小憐到這裡的時候,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
走進去,發現堂內站着馮管家和張明,小憐淺笑着向他們打了招呼,然後纔看向坐在飯桌旁的文代。她沒有說話,如同見到馮管家和張明那樣,給了文代一個極淺的微笑。
“坐吧。”
文代聲音很柔和,像來都與高肅同桌而食的小憐自然也忘了要與王公貴族區別身份的事情。她直接走過去坐到了文代指着的位子上,看着桌上琳琅滿目的菜餚,臉上隱隱有了些不一樣的笑意。
小荷已經捧了一碗飯上桌,小憐朝她道了謝,雙手接過了飯碗。米飯的熱度穿過飯碗傳達到她的掌心,她覺得暖和的很,有些不想放下。
文代見她就要動筷,自己也夾了一道菜入口,還沒嚥下去他的眉頭一皺,側目看着坐在身旁的她:“菜有些涼了,熱了再……”
“涼了嗎?”
小憐看了他一眼,也夾了一道與他相同的菜放入口中,一邊咀嚼一邊口齒不清的說道:“還是熱的啊。”
文代輕笑着嘆了口氣。
這一頓飯吃的並不安靜,小憐表現得全然一副早在這裡住了許多年的樣子,嘻嘻笑笑的與身旁的文代不停地搭話。文代只是靜靜的聽她說,並不太開口接話,除了她問了什麼問題他覺得必須要回答纔會開口,而他的嘴角也一直留有若隱若現的笑意。
馮管家和張明卻一直全身緊繃着。
從前的文代從來都是一個人用膳的,除了不在飯桌上開口,他也不喜歡在用膳的時候聽到吵鬧的聲音。而現在,馮管家看着小憐嘻嘻笑笑不斷與文代說着話,文代的臉上雖然看似冷冽,卻沒有絲毫不悅的表情,嘴角時隱時現的笑意甚至還讓他覺得文代十分享受現在這種吵鬧的感覺。
可是他自己都覺得吵得心慌,文代爲何還如此坐得住呢?
“所以你很小的時候就會騎射了嗎?”小憐雙眼如同發亮一般盯着文代冷清的側顏:“我一直覺得像長恭哥哥那樣騎射厲害的人特別威武!”
文代抿脣笑了笑,目光柔和的睨了她一眼。
“不過……”轉了轉眼珠,她放下碗筷,如同一個好奇寶寶一般捧着臉,眼眸裡滿是好奇的神色:“你在姚襄城見到長恭哥哥的時候是不是嚇死了?”
“嚇死?”他疑惑的蹙起眉頭:“爲什麼要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