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堂得知這個消息是在幾日之後了,外界的人只知道宮中死了個陌生的女人,不予發喪,草草的收拾了。
有人說那是某個宮女爬上了皇上的龍榻,一怒之下就讓人給殺了。
也有人說是皇上心愛的女子,因爲是有夫之婦怕承擔責任就讓人草草收拾了。
衆說云云,到底真相如何不是他們平民百姓能夠探知的。
林慕澤和洛亦寒得知這個震驚的消息後,匆匆的趕往順王府,唯一能夠出入皇宮的也就只有她了。
可是他們誰都忘記了,雲傾早已被阻在皇宮高牆之外,君天奇禁了她的足。
三個人各懷心事的坐在一塊兒,誰也放心不下。
雲傾想再去央求孫太妃讓她進宮查探下,卻讓林慕澤攔住了去路。
上回那次營救事件,君天奇沒有秋後算賬,要是再冒險進宮,一不小心露出了馬腳,後果不是誰能承擔的。
“那你們要我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的去相信外面百姓口中的流言蜚語嗎?顏姐姐要是真的出事了,我們要怎麼交代…”雲傾氣道。
小魚遞上一杯清茶,安撫着雲傾的脾氣,“小姐,何不妨聽聽兩位公子的建議呢。”
雲傾拿過茶杯猛喝一口,幸好茶水不燙,她勉強吞下了那口茶,“那你們說,要怎麼辦。”
“夜探皇宮。”林慕澤堅定的告訴雲傾,他打算再去次皇宮。
洛亦寒認爲是個不錯的法子,上次是要救出司顏若的纔會暴露了自己,而這回只是去去就回,任憑他君天奇再如何的防備,也防備不到屋頂上方去。
‘叮咚叮咚叮咚’一連串清脆的敲擊聲傳入司顏若的耳中。
疲憊的睜開沉重的眼睛,她睡了好久,自從那日來到邙山之後,她每日都會睡好上好久,直到夢盡人醒。
翠竹峰山上的積雪逐漸的融化了,天氣也暖和了不少,看來這嚴冬快要逝去。
起身披上披風推開竹窗,涼颼颼的風吹打在她的臉頰之上,還有感覺有點冷,她關上窗戶,小心的保護着身上的傷口。
思緒悠轉,回到她醒來的那天。
“你早就打算好來這裡了,看樣子是個不錯的地方,只是你的傷不能暴露在空氣中,你要多注意了。”御醫放下手中的包袱推到司顏若的面前,“他沒有起疑,你可以安心的留下。京城還是少去爲妙。”
“離開了才真的是解脫了,在世人眼中我已經是個死人了,老大夫謝謝你。”司顏若感激的跪在地上拜謝。
御醫扶起地上的司顏若,臨走前從懷中取出藥瓶,叮囑她在不舒服的時候可以服用。
傷口有了癢意,她知道是快要好了。沒有了紛擾,沒有了執念,她這才能安心的養傷。
偶爾她會去即墨的石洞中找書回來看,偶爾她會替血洛在藥圃上種上幾株藥草,更有時候她會學着當初血洛那樣,在藥房中煎藥,學會各種簡單的救治方法。
翠竹峰時隔已久飄起了淡淡的藥草香,瀰漫在整個山谷中。
重回故居,即墨實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馬車還沒有停靠得當的時候,即墨就跳下了馬車,要不是考慮到身後的君天懿不認識路,或許這刻他已經跑上了翠竹峰。
深綠的竹子生長在道路的兩旁,君天懿跟在即墨的身後,不時的朝着四處望去,這裡是什麼地方,竟是如此的幽美。
“這裡是我家,我從小就生長在這裡。”即墨察覺到他的異樣,於是就解釋了下。
君天懿‘哦’了聲,便不再四處打量。
來到石室門外,即墨伸手擦了擦機關上的少些積雪,這些日子沒有回來,上次忘記收拾的血布條,這會兒都快發黑發臭了吧。
石門緩緩的打開,印入眼簾的卻不是想象中那般的不堪。
記憶倒回,眼前的景象絕對不是那日他狼狽離開後的樣子,石桌上還殘留着蠟油,即墨甚是困惑的走了過去,捻了捻蠟燭上方的燈芯,還有點溫度,難不成有人住在了這裡?
眼眸閃過幾絲亮光,迫切的走到一旁,抹了抹上面的灰塵,本該是厚厚的塵埃,如今卻是三三兩兩的細灰。
君天懿也不解的問道,“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即墨擦掉指尖上的灰塵,望了君天懿一眼,繞過他的身子就離開了石室。
“到底是怎麼了?你走那麼快做什麼…”君天懿在他背後喊道,小跑追了上去。
司顏若整理好竹屋裡的一切,拿起桌上的那本醫書就走到了藥圃中去。
她在藥圃中安放了一張桌子和一張搖椅,將自己要用的東西全部放在了桌子上,隨後就朝着藥房走去,今日起來發現有點着涼了,想煎副藥要來驅寒。
藥爐上的火燒得正旺,司顏若便放心的走回了藥圃,懶洋洋的躺在椅子上,厚實的毛毯蓋在身上,不出片刻的時辰,她就昏昏入睡了。
書籍滑過她的指尖,無聲的掉落在地上。
藥爐上的藥罐還是翻滾,藥汁不斷的往外噴涌着,發出‘吱吱吱’的響聲來。
一個側身,司顏若被凍醒了,想起煎着的藥,趕緊奔了過去,終於在藥罐穿底前,及時的滅了火。
端着小半碗的藥汁,吹了吹上面嫋嫋的熱氣,“幸好沒燒了這裡,不然血洛又該心疼了。”
即墨和君天懿繞過拐角就能看到竹屋的一切,見到有人在裡面進出,更是忐忑不安的走了過去。
那道熟悉的身影,那熟悉的聲音,即墨啞然失笑,回頭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君天懿。
她竟然會住在這裡?他們竟然會在這裡見面,到底是天意。
即墨一下子止住了腳步,攔下了君天懿的去路,“認識她嗎?”努了努頭。
君天懿擰緊雙眉,在腦海中搜索着,想不到這張面孔,只能搖了搖頭。
即墨不語,繼續前進。推開小柵欄,悄聲的走了過去。
司顏若放下手中的藥碗正要回搖椅時,聽到外面有動靜,以爲是御醫不放心自己,繼而笑着說道,“老大夫,我挺好的。這大冷天的,你也沒必要隔三岔五的過來看我。”拿過醫術,又專心的看了起來。
躊躇的站在離她不遠處,身後這個男人,是他給她的禮物,這會兒卻實在是拿不出手了。
“棲顏…”
‘哐當’書籍掉落在身上,司顏若不可置信的側過頭來。
明眸充滿了淚水,她沒想到還能見到即墨,更沒想到即墨會回來。
“即墨,你回來了?”慌忙站起身來。
“是,我回來了。我還帶了個人回來見你,我希望你不會太失望。”說着就走開身子,始終被他擋住的君天懿這纔出現在司顏若的面前。
眼睫停止不動,淚水悄悄滑過鼻翼。
嘴角蠕動着,她看向即墨,見即墨閉目點頭,她笑了,這些日子的等待真的沒有白費。
他還是她記憶中的他,可是爲什麼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興奮的跑了上去,一把投入他的懷抱之中,“你終於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再也止不住內心的激動,任由淚水氾濫。
君天懿很是疑惑的想要推開司顏若的身子,他不習慣這種太親密的舉動,何況是個陌生女子的。
“你是誰?我們認識嗎?”
晴天一道霹靂,司顏若整個人都呆立在了原地,僵硬的擡起頭,見即墨始終沒有說話,想起他方纔說的那句失望,連忙問道,“即墨,他是怎麼了,爲什麼連我都不認識呢?”
伸手撫上他的臉龐,他明明就是君天懿啊,她用生命去愛的男人,爲什麼此刻他卻好似陌生人一樣,幾次想要推開自己。
君天懿見司顏若沒了之前的粘糊勁,趕緊推開她的身子,逃一般的走到即墨的身旁,指了指司顏若,“她認識我嗎?”
即墨糾結的看向司顏若,他能體會到她會有多傷心。
單薄的身子隨風飄零,君天懿的那一推,她的心都碎了。
“即墨,你告訴我,他怎麼能忘記我呢,他怎麼可以…”雙手抓在即墨的手臂上,激動的搖晃着他的身軀。
即墨抿了抿雙脣,猶豫幾番,還是告訴了她實情,“他失憶了,還有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先別管這個,即墨,我求你醫治他,他不可以就這樣忘記我的,他不可以就這樣輕易的拋開過去啊!”
“這就是我回來的一個目的,棲顏,他遲早會想你的。”即墨給了司顏若最後的答案,他無法給她確切的時間,只能說遲早。
司顏若捂住嘴巴倒退了幾步,他竟然不認得自己了。天吶,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幾個月來,他是不是過的一點都不好。
瞳孔不斷的放大,情緒太過激動的她,險些牽動了傷口,手按住胸口,鎮靜的看向君天懿,“你能回來就好,忘記我總比永遠失去你強上好幾倍。”
君天懿拉了拉即墨的衣袖,“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天色都這麼晚了,不如住上一晚吧。我有很多話想跟她說。”即墨說道。
君天懿點了點頭便不再說什麼,只是看了眼司顏若就低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