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皇宮內……
侯谷蘭一面哼着小曲,一面擺弄着自己的藥罐,模樣好不愜意。
“谷蘭!”一雙長腿邁入,遊宏圖半倚着門框,第無數次提起二人的婚事:“就連趙金趙大哥都生兒子了,你到底是打算怎麼辦?”
現下正是年關,朝中無事,他可以好生同她商量此事。
“我們像小姐與洛皇那般相處多好啊!”說到鳳盈,侯谷蘭雙手捧臉,滿是崇拜道:“你想想,小姐是多率性的女子啊,她是天下男子、女子的表率,她不成親,就說明現下成親太俗套了!”
“……”聞言,遊宏圖的脣角幾不可見地抽了抽。
尚來不及多言,就聽得侯谷蘭愈發慷慨激昂道:“不成親的天長地久,是不是光是聽着就覺得特別瀟灑,小姐當真是天下女子的楷模,谷蘭要向小姐看齊!”
“……”薄脣抿成一條直線,她熠熠生輝的神采叫遊宏圖直皺眉頭。
這個女子眼中就只有陛下,陛下不嫁給洛皇那是因着兩人皆爲君主,她倒好,像模像樣地學了起來。
總而言之,只要是陛下做的,都是瀟灑帥氣,值得推崇。
“明日我就會向陛下請旨賜婚!”不給她多說的機會,遊宏圖轉身就走,可步子方跨出,就被侯谷蘭躍起纏住。
四肢並用地糾纏着他,侯谷蘭惡狠狠地威脅道:“當心我再向你下藥,然後陛下上朝時我就侍候在旁邊,看你到時候怎麼辦!”
她給鳳茜的那瓶藥是專門用來對付遊宏圖的,只要他一提婚事,她便尋着機會給他下藥,叫他瞧見她藥性發作。
但通常情況下,那時她不是跟在鳳盈身旁,就是與白芷黏在一處,叫他怒火與情慾之火齊燒,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兀自鬱悶,灰溜溜地遁走。
這本是用來叫他打退堂鼓的,可似乎並不管用,因爲這藥她對遊宏圖用了不下二十次。
“你那藥早失效了!”斜眼看着掛在他背上的女子,遊宏圖一手扯住她的腳,倒提起來,眼中浮現淡淡笑意:“之前的反應不過是騙你玩的!”
若是她那藥有效,他就不會叫她成功無數次,早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啊?”整個人倒立着,眼前的景象亦是顛倒,侯谷蘭腦瓜充血,臉漲得通紅,圓滾滾的眼睛瞪大,帶着些許無措:“可前些日子洛皇才向我討要過……”
“那是因着知曉你的藥失效了,鬼老想看看此藥是否還能翻出新花樣,便央洛皇帶一份過去。”說到這,遊宏圖終是不忍,將她放了下來。
“可是我給茜茜公主了!”雖然腦充血得眼暈,侯谷蘭還是立即撲到自己的藥罐子面前,不看還好,一看臉色都變了。
“宏圖,你要救我!”身子一軟,侯谷蘭可憐巴巴地抱着遊宏圖的雙腿不放。
眉角一挑,遊宏圖面色有些難看。
她這馬虎的毛病怎還是沒有改,難不成他當真要爲她扛一輩子禍?
“嗚嗚嗚,給錯藥了,兩個瓷瓶子一個模樣……”侯谷蘭哭天搶地地一通嚎啕,遊宏圖從她斷斷續續的話中知曉了實情,面色更是沉到了極致。
縱然當朝的皇是個善與之輩,但哪有醫女像她這般大膽,竟教唆當朝公主給男子下藥。
她若是個心細如塵的也就罷了,偏生馬虎大意得緊,竟然將藥給錯了,拿成了隨手摘草製成的合歡散,要知道此藥非合歡不解,她這真是要將公主的清白賠上。
最怕的,是邱遇白當真對鳳茜無心,這可就害了鳳茜一輩子。
“自己拿根白綾去向陛下請罪吧!”遊宏圖面色不虞道。
“嗚嗚嗚,宏圖,除了你沒人救得了我了,嗚嗚嗚,谷蘭不要上吊,嗚嗚嗚……”被遊宏圖這麼一嚇,侯谷蘭更是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要說鳳茜能叫邱遇白喝下那茶水還好,若是出了什麼意外,叫鳳茜自己給喝下了,後果不堪設想。
“幫你可以……”蹲下身子平視着淚眼汪汪的女子,遊宏圖正色道:“可願嫁?”
“谷蘭這輩子就是遊將軍的人了!”侯谷蘭哀嚎。
比起小命,瀟灑帥氣什麼的統統都不重要。
“我是文官……”嘴角抽動,遊宏圖揉了揉侯谷蘭的腦袋,無奈地搖頭道:“鬆手吧,我這就去邱府打探。”
要是鳳茜真有意外,他也不能叫她一人扛着,畢竟她可沒立什麼功績。
一想到功績,遊宏圖不免有些頭疼。
因着她,功過相抵,功過相抵,他在建功不少的情況下,從原本的五品官員落成了七品官員,這次若再出事,他就是成爲一介布衣也免不了責。
“恩!”吸吸鼻子,侯谷蘭滿臉期待地看着他,只是那崇拜的眼神,怎麼看怎麼可憐。
比起來時的隨性,遊宏圖走得匆忙,轉眼便沒了人影。
從地上爬起,侯谷蘭扁扁嘴,拿起一個瓷瓶狠狠一摔,幽怨道:“再也不弄這些作弄人的東西了!”
她制這些藥不過是想找出對應的解法,可沒想到,解法沒找出來,還可能將人給搭進去。
藥香在屋內瀰漫,侯谷蘭鼻子動了動,忽的面色一變,雙眼瞪得極大。
眼珠一轉,身子如螃蟹般橫着走了過去,在一堆相似的藥瓶中翻找一番,侯谷蘭再次癱坐在地:“合歡散還在,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這一次她可算弄清楚了,自己給的藥並非合歡散,而是普通的媚藥,只需將人帶回來扎兩針便能好,甚至只要稍稍練過功夫的人,熬一熬便能過去,只是過程可能會難受了點。
“遊宏圖,回來,把人帶回來!”侯谷蘭卯足勁追了出去,只是偌大的偏宮內只能瞧見巡邏侍衛的燈火,那個身形矯健的男子早已沒了蹤影。
出了皇宮,遊宏圖馬不停蹄地朝邱府趕去。
合歡散雖非合歡不解,但柳御醫、遊方鬼醫和嵩山餘老皆在附近,想要用別的法子解去應當並非難事,更何況,事情只是他們猜測的。
鳳茜中了合歡散乃是他們所能想到的最壞情況,既是給邱遇白下藥,而邱遇白現下乃殺手榜第一高手,怎會覺不出鳳茜異樣,極有可能二者都沒中藥,就這麼平安地渡了這一劫。
這般想着,遊宏圖趕去邱府的速度並沒有減慢。
“籲!”
繮繩勒住,遊宏圖的目光落在從小巷中投射出的人影上。
邱遇白扛着鳳茜從巷子中走出,一擡眼,便見堵在眼前的男子。
“邱公子,公主年幼不更事,還請公子見諒!”二人雖有交情,但算不得深,當下遊宏圖朝他伸手,冷靜異常道:“還請公子將公主還來,她需要儘快醫治。”
“她中的什麼藥?”心中微動,但邱遇白卻沒如理智上所想的將人雙手奉上。
“合歡散!”遊宏圖據實以答道:“此事定不會連累邱公子。”
“合歡散無解!”面色一沉,邱遇白身上煞氣四起。
見對方並非想象中的對鳳茜無情,遊宏圖心思轉了轉,含糊道:“有解!”
“邱某亦有解法!”邱遇白偏身欲繞過他,不料被展臂攔住。
“邱公子,你既對公主無心,就不該這般對公主,陛下自會有法子解決此事!”遊宏圖面沉如水,神色驚覺異常,似已做好奪人準備。
單論武功和招式融貫,遊宏圖比不上邱遇白,但邱遇白並不想將事情鬧大,當下陰冷的神色鬆了鬆,恢復無害的模樣:“誰說邱某對公主無心?只是邱某自覺配不上公主。可現下,事急從權,縱觀不嶽城,也唯有邱某適合爲公主解毒。”
“……”他的說辭叫遊宏圖有些想笑,當下揚了揚眉角,以此緩解面部因隱忍帶來的酸澀。
沒想到誤打誤撞,倒讓邱遇白這顆臭茅石開了竅,他若是當了這解藥,後面的一切自不用多說。
“還請……”邱遇白咬咬牙,啞然道:“還請遊護衛成全。”
他對遊宏圖的稱呼還停留在四年前,因爲唯有這個稱呼,能夠將二人的關係拉近。
“邱公子可考慮清楚了,你肩上的是當朝公主,陛下的親妹妹!”遊宏圖神色嚴肅得不像話。
“明日邱某會自行請罪!”二人目光對上,邱遇白神色堅定,帶着浴血的鐵骨。
“……”遊宏圖神色有所鬆動,阻攔的手緩緩收回。
“多謝!”不給他多做考慮的時間,邱遇白施展輕功快速離去。
二人一走,遊宏圖的脣角揚起,兀自喃喃道:“遊宏圖,你可算翻身了!”
因着侯谷蘭,爲官四年他兩袖清風,俸祿被剋扣得一乾二淨,更是沒有屬於自己的府邸,平日裡吃穿用度都是在鳳陟的府上,好在二人投緣,親近異常,倒也不覺尷尬。
鳳茜年近二十,她與邱遇白之事定下,也算了了陛下一樁心事,就算陛下不賞賜,但好歹會將府邸還他,還有侯谷蘭,現下她可有第三十七個把柄在他手上,她要是敢不嫁……
思及此,遊宏圖眼中笑意漸濃:“年關果真多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