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意的燒在第二日清晨褪去,林思遠提了一晚上的心終於落了地:“這下好了,娘娘的『性』命無礙了。”
同理,他的人頭也總算是保住了。
“佛祖保佑!”趙醫女歡喜得流下淚來,與閒雲雀躍着相擁。
澹臺鳳鳴下朝後,得到這個消息,並未有特別反應,只淡淡地問了句:“什麼時候會醒?”
“呃~”林思遠的笑容立馬被打到外太空:“這個……”
“什麼這個,那個的?”澹臺鳳鳴冷然道:“朕問她何時會醒?”
“還得看娘娘的身體情況。”林思遠不敢再繞彎子,據實相告:“也許很快,也許還需要一段時間。”
澹臺鳳鳴輕哼一聲,拂袖而去。
夜,再次降臨。
昨夜雖未搜到可疑人物,但疑雲卻腦海裡盤亙了一整天——尤其是她那張瑩潤得帶着半透明的質感的紅脣,一直浮現在眼前。
這令他心浮氣躁,直到,將辦公地點搬進了她的寢宮,就在她的榻前。
身前堆滿奏摺,身後,是她均勻而輕淺的呼吸,空氣裡帶着點淡淡的蘭花的馨香。
他滿意地笑了,安下心來批閱奏摺。
象有一把小刀,鈍鈍地刺向心髒,偏又不能洞穿,慢慢地在肉裡旋轉,絞動,痛得象是凌遲。
唐意蹙緊柳眉,手無意識地揮舞着,觸到了一個溫熱的物體。
她茫茫地張開眼睛,看到一隻手。
寬大,潔淨,骨節勻停,手指修長,那是一隻男人的手。
“你醒了?”柔和溫潤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眼前,擋着一團巨大的黑影,遮住了光,遮擋了視線。
她竭力想擡頭,看清他的臉。
平日不經意的動作,在今日竟變得格外的困難。
“別動,要什麼就說。”他慌忙按住她的肩。
熱力,從他的掌心傳到她的皮膚,透過血『液』循環到心臟,再浮到臉上。
她低眸,盯着自己的絲履鞋,聲音低不可聞:“好渴,給我水~”
他若不豎着耳朵聽,幾乎要聽不清。
即使在西秦那麼艱難的歲月,以質子之身倍受屈辱,但他依然是主子,有三四個奴僕侍候。
他長這麼大,從沒侍候過人。
因此,愣了好一會,才反映過來,轉身去桌上端自己的養心茶。
左手欲要抽離,卻被她緊緊攥住。
他一怔,低眸,看着她纖細的手指與他修長的手指交纏,似一對情人,依偎着,如此親密,如此纏綿。
那顆剛硬冷漠的心,瞬間柔軟下來。
他俯低了身子,柔聲安慰:“咱們回宮了,你現在安全了。”
她不語,臉熱燙得嚇人,卻固執地握住他的手,不肯放鬆。
“你這樣,我沒法給你拿水。”他無奈地睇着她的脖頸,意外地發現那裡慢慢地浮起一片緋『色』,心情,無端地愉悅了起來。
唐意訕訕地笑了,慢慢地鬆開手,掙扎着想要撐起自己的身體,卻引發一陣撕裂般的疼痛,逸出低低地呻『吟』。
“不要動~”他回頭,發現她愚蠢的行爲,臉『色』倏沉。
他單膝跪地,一手穩穩地扶着她的頭,一手端了杯子湊到她的脣邊:“我餵你就好。”
“謝謝~”一點尷尬,在看到甘泉似的茶水化爲無形。
她低頭,近乎貪婪地啜飲着這瓊漿玉『液』。
她喝得太快,他又不善於侍候人,加之她俯趴着,青絲垂下來也影響了他的視線,最後那口水竟喝到鼻子裡。
她大聲嗆咳起來,傷口迸裂,鮮血涌了出來。
“該死!”他低咒,扔了茶杯,手忙腳『亂』地點了她的『穴』道,順手揭開白綾,替她重新包紮。
趙醫女在外間守候,聽到響聲未及多想,便衝了進來:“娘娘……”
“滾!”一條染着鮮血的白綾飄了過來,覆在她的頭上。
“是!”趙醫女頂着白綾,倉惶退出,與被她驚醒後跟了進來的孤嵐撞個正着,兩個人跌做一堆。
“出,什麼事了?”孤嵐摔得頭暈眼花,完全『摸』不清狀況。
趙醫女驚惶已定,心裡漸漸升起一絲喜悅,抿着脣微笑:“咱們的主子,怕是終於要苦盡甘來了!”
寢宮裡,唐意的臉埋進枕頭裡,熱得已可煮熟雞蛋。
她又愧又羞,聲音悶悶地透出來:“其實,這些事,交給趙醫女做就好了,你實在不必,不必……”
“不必什麼?”他略有些好笑地睨着她,很好心地把枕頭拍平,免得她被悶死。
她明明已嫁做人『婦』,爲何言行舉止竟羞澀得一如少女?
“我睡了幾天了?”唐意明智地繞開雷點,換了話題。
“兩天。”澹臺鳳鳴淡淡地道。
其實,以她的傷勢來看,能在兩天內醒轉,也算是個奇蹟。
若不是她的體質特別好,就是服了什麼靈丹妙『藥』,再不然,就只能歸功於她超強的意志力了!
“哦~”唐意低應一聲,重又陷入沉默。
“爲什麼這麼做?”澹臺鳳鳴坐在她身旁,慢慢地問出了這些日子以來,一直盤亙在心中的疑『惑』。
“什麼?”唐意一時未能領會。
“爲什麼要以身替我擋箭?”難道,她的『性』命不重要?還是說,她將榮華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是啊,爲什麼要替他擋?
當時沒有選擇,她只是憑着本能,接收了大腦下達的第一個指令。
現在回想,在那種情況下,拔槍纔是最明智的做法!
不但傷不到自己,還能一舉擒獲刺客——她不相信,刺客的箭,能快得過她槍裡的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