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意這一覺,睡到日薄西山才醒。
睜開眼睛,發現閒雲已把房間裡收拾得乾乾淨淨,連同那件被他撕碎的睡衣,也已蹤跡皆無。
若不是隱隱痠痛的身體和那些青紫的淤痕,提醒着既定的事實,她幾乎要以爲昨夜只是南柯一夢。
閒雲聽到響聲,送了熱水進來給她擦洗,並且不聲不響地把弄髒的牀單換掉。
目光觸到牀單上那一灘殷紅的血跡,她明顯怔了一下,驚訝地朝唐意投過去一瞥。
唐意正在洗臉,敏感地捕捉到她的目光,轉頭過去,閒雲已移開了視線。
正在狐疑,忽地想起牀單上那灘污漬,唬了一跳,幾乎是立刻蹦了過來,漲紅了臉擋在閒雲身前:“我,我自己洗~”
“這是奴婢份內的事~”閒雲很快恢復正常,鎮定自若地將牀單撤了,抱在懷裡走出去。
“哦~”唐意不敢跟她爭——那樣反而更尷尬。
忙忙地從衣箱裡找了一條新的牀單換好,這才呼了一口氣,坐在牀沿,撐着額頭髮愣。
雖然這不在計劃之中,但既然已變成這樣了,她似乎只能接受現實。
好吧,她承認,跟他在一起的感覺還不錯。走到這一步,她其實比想象中還要開心一點。
她甚至,有些期待接下來他會如何處理他們之間的關係?
當然,她也很感謝他的體貼,沒有立刻追問她的來歷,追問他爲何成了她的第一個男人這種令她尷尬又無解的問題。
她得好好想一下,到底要不要向他坦白,如果坦白的話又該坦白到什麼程度?
是全盤托出,還是有所保留?
她倒是沒打算瞞他——她心懷坦『蕩』,事無不可對人言。
關鍵是『摸』不准他的承受底限究竟在哪裡?
穿越兩個字說起來容易,接受起來難。
在穿越小說氾濫的今天,誰還沒有看過幾個穿越小說或電視?但大家都把它當成一個故事,又有誰會真的相信它會真實地發生?
就是她自己,在沒有穿越之前,若有人告訴她,她將穿到一個未知的朝代裡,當皇后~
她一定會哧之以鼻,再打得他滿地找牙——污辱她的智商,該打!
如果他不信,會以爲她是信口胡謅欺騙他;如果他信了,搞不好會把她當成妖魔鬼怪給除了~
刀不剜到肉不知道痛。
這一刻,她終於能夠體會,那些穿越小說中女主的痛苦了——果然是左右爲難,進退維谷。
“娘娘~”閒雲實在忍不住了,輕輕碰她一下:“你在想什麼呢?”
一忽兒嘆氣,一忽兒笑,一忽然擰眉,一忽兒搖頭,獨個兒鬧騰了個歡實。
“沒什麼~”唐意回過神,站起來往外走:“餓了吧?等着,我去抓條魚來。”
“別~”閒雲笑着拉住她:“今兒的飯菜不錯,三菜一湯還加了兩道點心。”
“咦?”唐意奇道:“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麼?”
這麼快就放棄虐她了,沒意思~
閒雲抿脣一笑,拉長了聲音,意有所指地道:“依奴婢看啊,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是皇上心疼某人了~”
“壞丫頭!”唐意大窘,撲過去擰她:“敢取笑我,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啊~”閒雲尖叫着拼命躲閃,兩個人抱成一團,笑鬧聲幾乎要掀翻這座殿宇。
“咳咳~”兩聲輕咳,令打鬧中的二人停下來,齊齊扭頭。
澹臺鳳鳴立在門旁,脣邊含着淺笑:“意意~”
“奴婢參見皇上~”閒雲抿脣一笑,躬身行了一禮,匆匆溜了出去。
“嗯~”他輕應一聲,目光卻一瞬不瞬地繞在唐意的臉上。
唐意被他瞧得面上發燒,不自在地撇過頭去,嗔道:“怎麼又來了?”
這裡可是冷宮,她是來受罰的,又不是來度假,他來得這麼勤,就不怕別人瞧了疑心?
“今日朝堂上沒什麼大事。”他依舊定定地看着她。
今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寧,似乎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做什麼都覺得心煩,明知道不該,還是忍不住來了。
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怔忡的心終於平靜下來。
“哦~”她輕應一聲。
“意意~”他走過來,執起她的手合在掌心:“我有些事要問你。”
來了~
她的心咯噔一響,慢慢地擡起頭凝望着他:“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信?”
“若你不想回答,可以沉默,我保證不會追究。”他沉『吟』片刻,淡淡地道:“但是,我不希望你用謊言欺騙我,明白嗎?”
哈,她怎會不明白?這句話類似於:你有權沉默,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視爲呈堂證供!
唐意也知躲不掉,吸一口氣,爽快地道:“問吧,不保證有問必答,但保證說的都是實話。”
他笑,忽地傾身在她脣上偷了一個吻,讚道:“這才乖!”
“嚴肅點,談正事呢!”她瞪他,自己卻忍不住笑了。
老實說,她從來不曾這麼想過他,他能來,她很高興。
她不想掩飾自己的情緒,踮起腳尖,噘起脣給了他一個獎勵地香吻。
他眸光一黯,攬住她的腰,加深了這個吻,直到把她肺裡的空氣全柞光,這才放開她,冷着臉訓道:“要親,就做得象樣點,想糊弄誰呢?”
她哧地笑了,歪着頭看他:“這個問題,我可以不回答嗎?”
他笑,冷不丁迸出一句:“你不是雲清歌。”
他十分篤定,這句話不是問句,是肯定句。
“你錯了,我是~”唐意嘆氣,第一個問題就如此尖銳,接下來不知要如何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