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軻最終還是沒有動手。白應龍與柴如歌打過招呼,就隨着江軻去了。
時日漸晚,辰源、公子嫣、陸離、柴如歌四人離開石谷,往晉州方向而去。晉州便是原本的堇國地界。陸離也沒有想過,自己還會踏上這片土地。晉國有着堇國遺風。雖說奮威大將軍李仲懷一把大火,燒掉了堇國國子監千萬藏書。可千堇的風流,豈止是詩書?
淡淡如墨書卷醇香,孕育了晉州的文士風流。
大姜中興一十三年中,晉州文人最爲輝煌的時刻,朝廷三省官員近半數來自晉州。
晉州尚文,武風不盛。所以當陸離一行人踏入晉州之時,頗有些不適應。他們連續走了多日,一路上也是匆匆而過。每到一處,辰源和公子嫣都會召集樊籠晝夜兩司的竹篾,也就是樊籠中人。
這些分佈在各地的江湖人,會把自己掌握的情報上報給樊籠。這就是樊籠最爲強大的情報能力。
這幾天下來,武宗寶藏的消息持續發酵。關於鑰匙的傳聞在江湖之上簡直可以用甚囂塵上來形容。但無一例外的是,這些消息之中都提到了東秀劍閣。有的說武宗寶藏就在東秀劍閣,所以東秀劍閣纔會去拼死搶奪武宗寶藏。有的說東秀劍閣的美女弟子林凌雁,是爲了自己的情郎纔想把武宗寶藏據爲己有。有的說古河派也加入了對鑰匙的搶奪,和東秀劍閣大打出手。
一時之間,江湖之上對於武宗寶藏的關心,上升到了頂點。
可按照樊籠所蒐集來的信息來看,東秀劍閣現在還沒有拿到鑰匙。因爲在林凌雁拿着鑰匙回水榭山的時候,被李白虎襲擊,差點丟了性命,幸好魚雲端趕到,可林凌雁還失去了蹤跡。
魚雲端和韓三娘現在都在派人尋找帶着鑰匙的林凌雁,所有覬覦武宗寶藏的人,都在尋找林凌雁。
辰源從一個竹篾口中得到消息,或許林凌雁逃到了晉州來。林凌雁現在成爲了江湖的焦點,她很有可能是易容了。畢竟她也曾經受過魯夫子的指點,這易容的本事,想來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所以,我們要在晉州尋找林凌雁的蹤跡?”柴如歌緊了緊身上的衣衫說道。
如今的天氣,已經完全入冬,也是一天冷過一天。晉州地處南方,受到南方萬里冰原吹來的寒風影響,每年的冬天都是很冷的。關於這一點,自小生活在這裡的陸離很清楚。
白白的太陽掛在半空,可惜沒有什麼溫度,寒風瑟瑟之下,似乎連行人都少了很多。
這座曾經無比繁華的大堇都城,在浴火重生之後,卻也只是落得個蕭瑟景象。如今的尚陵已經改名長陵,這是一座連名字都失去的城。
“如果從嵐州逃出來,那麼長陵未必不是一個好的選擇。畢竟瀝血泉的眼線幾乎遍佈了水榭山附近的道路。如果要我選,我也會這麼選。”陸離輕聲道。
辰源點了點頭,表示支持。
公子嫣忍不住把目光又落在了釋刀之上。在查探鑰匙的消息時,公子嫣也察覺到了釋刀的信息,很晦暗地在各個門派之中流傳。
這就意味着,釋刀重現江湖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卻沒有被大肆宣揚。其實這個道理也很簡單。武宗寶藏的財富和秘笈就已經引起江湖轟動了。若是再加上一把隱藏着長生之秘的刀聖之刀,整個江湖絕對會爲之瘋狂!
可是那幾個門派的實力,正是公子嫣擔憂的原因。
特別是那個死灰復燃,重新崛起的霖越派。
當今的武榜第五,逝陽魯楚學,正是一手讓霖越派隱隱重現輝煌的人物。也是當年柳扶風單人只刀屠滅霖越派時倖存下來的弟子。
若是讓他知道了釋刀的消息,可想而知會有怎樣的後果。
公子嫣現在微微有些後悔把陸離拖下水。但是她很快又反應了過來,這種感覺並不是自己應該有的。或者說,這不是自己應該對陸離有的。
公子嫣打量着陸離,陸離此時完全沒有已置身於風波中的覺悟。這一行四人之中,辰源在外人面前不說話,公子嫣則是懶得操行瑣事。所以都是柴如歌和陸離做主。
就像現在,冬夜天色漸黑。柴如歌就出注意說去酒館看看。因爲每個地方的酒館往往都是江湖人式喜歡呆的地方,這裡會有許多來自不同渠道的消息在這裡交匯。
他的提議得到了三人的認同。
於是陸離一行人就來到了長陵城中一家頗爲出名的酒館,這家酒館的名字,叫做昭明。不愧是晉州地界,連酒館的名字都是如此的文縐縐。
酒館的內飾也是附庸風雅,除去正中的大堂,其四周就是一圈以屏風隔開的隔間。陸離,辰源,公子嫣,柴如歌。四人正好落座。而隔間外的大廳裡,早已坐滿了人。
不過這隔間只是隔擋了視線。那些大廳裡面的嘈雜聲音,依舊傳入耳內。柴如歌坐了一會,見陸離,公子嫣和辰源三人不想動彈。他只得嘆了一口氣說道:“別說我沒有告訴過你們啊?進了酒館不坐大廳,怎麼打探消息啊?”
“不是有人會去麼?”公子嫣說道。
“誰?”柴如歌問道。
辰源趁着此時沒人,悠悠道:“我記得樊籠中記載的某人,對於長陵應該異常熟悉。畢竟舟家,就在這裡。”
陸離正疑惑辰源所說的舟家是什麼,卻看到柴如歌原本嬉笑的表情瞬間落寞了下去。
“罵人不揭短啊!”柴如歌憤然道。
辰源笑了笑,罩面的黑紗輕動。
“舟家?”陸離問坐在他一邊的公子嫣。公子嫣彷彿想起了什麼一般,看了柴如歌一眼,然後說道:“武榜第九,劍醒遲舟行早。他就是當代的舟家之主。”
“武榜第九。”陸離已經見過武榜第六魚雲端,卻不知武榜第九的實力如何。
彷彿是看穿了陸離在想些什麼,公子嫣繼續說道:“舟行早一手慢劍冠絕江湖,他不僅實力出衆,也是持家有方。舟家成爲如今江湖之中少有的武學世家,舟行早功不可沒。”
“可這和柴兄有什麼關係?”陸離還是有些疑惑。
辰源和公子嫣臉上都露出一絲不自然的神色來。這讓陸離更加困惑了。而柴如歌則是忽然站了起來,往大堂走去。
等他踏出隔間之後,柴如歌已經換上了一副笑嘻嘻的表情。他看似隨意地在一隻酒桌坐了下來,然後開始和酒桌上的人開始談笑。
“你不要問了,男人的有些事情,是不能說的。有些傷疤,是不能戳的。”辰源用奶聲奶氣地聲音,訴說着男人的尊嚴。
聽上去有些滑稽,陸離卻沒有笑。公子嫣從屏風的縫隙之中看着柴如歌談笑自若,“交給他應該沒問題吧?”
辰源開始閉目養神,陸離只好點了點頭,算是回答公子嫣的話。
不一會,柴如歌就走進了隔間。他端起桌上準備好的酒水,一飲而盡。“打聽到了。”
“什麼?”辰源倒是很給面子地配合了一下柴如歌,不過他的眼睛還是閉着的。
柴如歌眼神複雜地盯了辰源一眼,說道:“果然是舟家的消息。如今長陵城中,舟家算是大門大戶,所以舟家一有些風吹草動,在這座長陵城中也會引起不少議論。”
“說重點。”公子嫣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柴如歌的長篇大論。
柴如歌聳了聳肩,說道:“舟家長子,舟向晚要再娶一房小妾。”“哦。”公子嫣和陸離異口同聲地哦了一聲。
“哦?你們就這反應?”柴如歌顯然被激怒了。“聽我說完!據說那個女子,是被舟向晚從嵐州邊境救來的!”
聽到這裡,辰源才睜開了眼睛。
“真有那麼巧?”陸離有些不相信。
可柴如歌卻很確定地說道:“不會有差。這件事,據說很多人都知道了。”
公子嫣皺眉道:“既然如此,瀝血拳和東秀劍閣的人都會被引誘過來了吧?畢竟是隨意可以打聽到的消息。”
“所以,我們最好去驗證一下。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進入舟家?”陸離摸索着下巴說道。
辰源和公子嫣兩人齊刷刷地看着柴如歌。
“你們想幹嘛?”柴如歌臉上帶着驚恐。
“柴如歌,你應該對舟家很熟纔對。”辰源對着柴如歌說道。
柴如歌很明顯地擦了一把汗,他汗津津地說道:“這麼多年過去了,舟傢什麼佈局,我早就忘了。”
“你不記得她了麼?”辰源忽然說道。
“不記得。”柴如歌搖頭道。
“可我還沒說她是誰啊……”辰源無奈道。
柴如歌瞥了他一眼,說道:“你真的以爲我是小孩子?你纔是好嘛!”
辰源當即準備擡手,這是辰源最痛恨別人戳的痛腳。他的獨特聲線。可公子嫣攔住了他,她說道:“都別說了。柴如歌,我們這是需要你幫忙。反正等找到武宗寶藏之時,裡面的財物你可拿走一成。”
“我們現在,是爲了確認那女子身份。所以纔會想要拜託你。並不是想嘲笑你。”辰源也是說道。
整個過程之中,陸離聽得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