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暗戰
“那這個古董記錄符最後修好了嗎?”星光輝滿懷期待地問道。
“可能修好了吧,我不知道。”溪直微笑着說道。
他看到星光輝露出疑惑的表情,於是接着說道:“鑑於收藏界的行規,東西送到雲府時,他們沒有問我東西的來歷,我當然也沒有主動告訴他們。
“大約過了半年時間,雲府派人把這塊古董符送了回來,並退還了一半修理費。他們說因爲符內卡位因長期缺乏靈氣的支撐,損壞坍塌嚴重,已經無法完全修復了。
“所以他們只修復了符內極少量的片段。我收到後讀了一下,發現裡面記錄的是幾句採礦方面的心得。看上去它像是一塊記錄工作日誌的符。我也沒有多想,就把它放到了一邊。”
“但是!”星光輝在心裡替對方轉折。
“但是沒過多久,軍方派駐在我們公司的代表舟亦輕上校找到我,說是他很喜歡研究古董,聽說我這兒有從灰星上挖來的五千年前的記錄符,想要鑑賞一下。
“我也沒有多想,就把記錄符拿給他。他看過之後笑了起來,當場就還給了我,而且看我的眼神也突然變的奇怪了起來,好像是一下看穿了我的什麼詭計似的。當時搞的我是一頭霧水。
“直到後來,我把這塊記錄符拿給另一個搞技術鑑定的朋友鑑賞,他用十分精密的專業測量術符對這塊古董符進行了分析。然後他對我說,它的內部材質和結構都符合五千年前的鑲套式的制符工藝,骨面的切割手法也沒什麼問題,但它的外表有新近被改動過的痕跡。”
“改動是指……”
“他是說這塊符的外殼在近期被人爲的雕琢過,然後又重新進行了做舊。我當時很奇怪,因爲這塊符從外表上看,完全就是從灰星上發現它時的樣子呀!我很納悶……”
“符被雲府調包了!”星光輝不等對方說完,就搶先說道。
溪直笑了起來,他又給星光輝的杯子裡倒上清釀,然後說道:“不錯。我仔細回想了整件事的過程,發現雖然很難讓人相信,但唯一的可能,就是雲府在修理的時候,找了個年代相近的古董記錄符重新雕琢做舊,然後把我的符換了。
“雲府作爲精修術符的大家,找一塊廢棄的古董記錄符把外表修的和我的符一模一樣,想必不會是什麼難事。真正有點難度的是,他們竟然找了個記錄開礦日誌的古董記錄符,這就不容易了。”
星光輝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看來舟上校以爲是你故意造了個假東西糊弄他,所以他纔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是的。”溪直也端起杯子泯了一口。“這事讓我很爲難。想必真正的記錄符裡一定是記錄了什麼重要的信息,以致雲府竟然違反他們視同生命的商業信譽,用贗品替換客戶的真品這樣的下作方法,也要把它據爲已有。
“舟亦輕肯定是從軍方分得的樣品中猜到了記錄符裡面可能記錄了什麼,所以他纔會以鑑賞古董爲藉口,到我這裡來查看。現在可好,他一定是以爲我已經看過了記錄符的內容,又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所以特意做了個假的來應付他。
“唉!我還沒法向舟上校解釋。因爲我一旦把這事說出來,雲府爲了維護他們幾千年的信譽,一定會矢口否認,並且還會和我們溪府展開輿論大戰。而且可怕的是,他們在這方面是絕對的權威,假的也能讓他們說成真的。
“同雲府這樣勢力龐大的宗府對抗,對我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這樣一來,無論對我爭奪家主繼承權的排位戰,還是對我們整個溪府來說,都可能是一場災難。可是,如果我不把事說清楚,我就得替他們在軍方面前背鍋。星兄,你覺的我應該怎麼辦?”
星光輝想了想問道:“你覺的記錄符裡會是什麼內容?”
“有多種可能。一種可能是它記錄了無數個礦藏位置,有巨大的商業和軍事價值。一種可能是它裡面記錄了某種失傳的制符工藝。還有可能是對一種程序的構想,或是某種快速提高修爲的……”
“秘笈?”星光輝說出這個詞後,禁不住笑了。星光輝可不是底層的那些愚夫蠢婦,會相信這世界上會有什麼修行秘笈。
每個像星府這樣的世家大族都有家傳的知識體系。星光輝年少時也見識過祖先留下的所謂真跡心得,上面記述的那些經驗和學識都非常簡單粗陋,而且還有不少謬誤之處。
這個世界的術符文明發展了五六千年,暗域、靈氣、術符、程序、符力等等體系已經被現代人研究的非常透徹了。總體上來說,就上述這些知識,今人的見識比古人已經不知道要高到哪裡去了。
所以,就算是真的發掘出了什麼古代秘笈,頂多有點歷史價值。至於在個人修行或術符科技方面對現代人有所裨益,幾乎不大可能。
另一方面,星光輝也不相信溪直真的認爲記錄符裡記載的會是什麼礦藏地址、神奇程序、修煉秘笈,這傢伙很可能是在裝傻。
溪直看出星光輝不以爲然的神色,於是問道:“那星兄以爲……?”
星光輝決定刺他一下。
“溪兄,恕我直言。你各方面都很優秀,但還是缺少世家大族的那種深厚底蘊的薰陶。在這裡我給你提個醒,所謂秘笈、寶卷之類的玩意,在五大天府子弟的社交圈子裡就是個笑話。
“他們同你接觸的時候,如果發現你信奉這種東西,他們可能並不會同你辯論秘笈的真僞和是否有效。他們很可能會稱讚和鼓勵你去依照秘笈上的記載修煉,然後在背後把你當傻瓜嘲笑。
“雲府也是傳承了幾千年的世家,他們不可能相信這種東西的。而且我也不信他們會爲了金錢和利益糟蹋自己幾千年的名譽。其實還有一種可能性,不知道你有沒有想到。”
“什麼可能?”
“它裡面的記錄很可能不會給人帶來什麼好處,而是會給人帶來災難。能讓雲家冒着損害視若生命的名譽的風險鋌而走險的,只會是這事嚴重到真的可能會要了他們的命。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的通雲府的造假行爲。
“事情可能是這樣的:雲府的人把你的符修好了,看了裡面的內容,然後被嚇壞了。他們知道,如果把符還給你,你就會讀裡面的內容,不但害了你,還有可能因爲你泄露消息,給雲府帶來殺身之禍。所以他們纔會想辦法造了個假符還給你。”
溪直皺眉思索起來。星光輝接着說道:“如果真是這樣,你不但不應該責備雲府的以假換真的行爲,還應該感謝他們。”
“那你覺的符裡可能會有什麼危險的內容呢?”
星光輝覺的溪直仍然在裝傻,於是裝作漫不經心地說道:“我這只是一種設想,真相如何,現在只有雲府的人知道了。但我再猜測一下。我覺的很可能同現在的流傳的某些謠言有關。”
星光輝說到這裡,開始仔細研究起溪直的表情。溪直察覺到他的注視,於是定定地回看他。兩人都在探究對方表情下隱藏的真實意圖,但似乎又都一無所獲。
星光輝打破沉默:“如果我沒有出現,你原先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
“我原先以爲這是舟亦輕上校基於個人興趣的私下行爲,所以並沒有重視。我一直把重點放在瞭如何從雲府那裡把東西要回來上了。現在聽你這麼一說,看來還得從長計議。”
星光輝知道溪直完全是在胡扯。對方從察覺事有蹊蹺之後,肯定不會急於從雲家把東西要回來,而是想先把事情搞清楚。
但他並沒有說破,而是從對方的角度分析道:“軍方一直沒有硬來,而是想通過殺人案慢慢向你們溪府施壓,這說明軍方也不敢把事情鬧大。
“如果記錄符裡記錄的是令人難以想像的巨大利益,或是一個龐大的符骨礦藏,或是極爲高級的秘笈,軍方完全沒有必要有所顧忌,直接上門同你協商利益分配方案,然後大家一起瓜分掉就是了,沒必要遮遮掩掩的。軍方之所以做事也這麼遮遮掩掩的,說明他們也害怕記錄符裡的內容泄露出去之後,會對他們也不利。”
話說到這個份上,兩人都知道沒法再往下探討了。能讓粉紅星軍方也害怕的,公民委員會都談不上,只有白玉星上的那些老祖們能讓他們產生恐懼感。
“那您的意思是……?”
星光輝心想,既然你想裝傻,那我就不客氣地給你當一下導師了。
“現在的局勢是這樣的。雖然雲府可能知道了記錄符內的部分內容,但他們並不一定把它全部修復了。也就是說,他們很可能也只是知道了個隻言片語。而且他們並不知道這塊符是從何而來,有什麼淵源,所以他們並不一定能完全理解其中含意。
“另外,他們也不知道軍方已經插手此事。他們目前正在做的事,就是想辦法偷偷印證記錄符裡的內容是否真實,今後對他們雲府是禍是福。
“而軍方通過對其他樣品的研究,已經猜到了記錄符裡的內容非同小可。但他們並不知道現在符在雲府手裡。
“而我們現在夾在他們兩者中間,看似最被動,但從戰略上來說,卻只有我們能看清全局。
“既然大家都有所顧忌,誰都不敢挑明,都在暗地裡各顯神通,那我們就有機會混水摸魚。
“咱們可以說是進可攻,退可守。事情順利,咱們可以加進去分享成果。事情不遂,咱們可以退出來撇清關係,說咱們從始至終沒不知道內情,只是東西在手裡過了一下而已,並沒有參與其中。”
溪直目光炯炯地盯着星光輝問道:“那星兄覺的此事該如何具體操作呢?”
“我認爲所有的真相和根源,都還在灰星上!誰先在灰星上取得進展,誰最後就取得了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