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的路簡秋就覺得很熟悉。
現在纔想起來,原來這條路去年曾經走過。
只是,那時來是領結婚證。
這一次,已經領了證的兩人再不可能領結婚證了,所以,她不必問也明白了他帶她再次舊地重遊的目的了。
眸光輕輕掠過‘民政局’那三字,再看身前赫連軒的手,修長而骨感,帶着那獨屬於他的男人味道。
簡秋微微一笑,就在赫連軒以爲她一定會置氣的不會落下來的時候,簡秋的手卻伸了過來,輕輕一落,便落在了他的大手中,她的嬌小與他的寬厚形成了一種難以形容的視覺感官,他以爲這個時候這兩隻手握在一起一定會有違和的感覺,可,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和諧,沒有半點不妥的感覺,“走吧”。
簡秋踏下了車,握着他的手便朝民政局的院子裡走去,一步一步,沉穩平靜,不見她的臉上寫着半點波瀾。
卻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當看到‘民政局’三個字時,她心底裡的震撼。
曾經很期待的地方,卻因爲最近一段時間的變故讓她從之前對赫連軒的怨到慢慢的接受理解而慢慢的淡化了要與他離婚的心,以爲那一頁他不會再想去翻開了,可現在,到底還是他親手拉開了他們離婚的序幕。
這應該是史上看起來最和諧的一對夫妻的離婚現場吧。
兩個人都是面帶微笑,象是之間沒有任何的不愉快。
可離婚就是離婚,誰也沒有任何異議,調節員在進行了兩輪的勸解後沒轍了。
“先生太太,你看,你們做夫妻已經有一年多了,這是遇到了什麼坎而非要離婚呢?”
“是我……”
赫連軒纔要開口解釋,簡秋便打住了他的話,“協議的婚姻,拖延了這樣久才離,我們都已經盡力了。”
“先生和太太當初結婚的時候不是相愛結婚的?”
“不是。”
“那是?”調節員沒想到簡秋這樣坦白,不由得就追問了這一句,然,當簡秋回答的時候,她寧願她沒有問這個問題。
“我爲錢。”
“爲……爲錢?”調節員就覺得面前的這女人是瘋子,爲了錢才結婚這樣的事情倒是屢見不鮮的,可是,做了是一回事,但是,怎麼也不能開口承認呀,這一承認,就沒了骨氣。
“對。”
調節員不敢再問了,這調節的事還是免了吧,越問越亂,女人爲錢而不是因爲愛情嫁老公,那做老公的一定很沒面子,想到這裡不由得就多看了一眼赫連軒,真帥,典型高富帥那種,調節員想不明白了,這是讓女人趨之若鷺的類型吧,離了真可惜,她先替簡秋可惜了。
“好吧,你們都是成年人,既然已經決定了,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現在就討論一下財產分割吧,赫連先生的財產去掉婚前的再來算一下婚後……”
“不必算了,他的財產都是他的,與我無關,我淨身出戶。”簡秋微笑,其實在她進來民政局之後,她一直保持着這樣微笑的面容,從來也沒有變過,仿
佛,她來這裡是來走個親戚,聊個天似的,沒有半點不自然。
“赫連先生……”調節員看向赫連軒。
赫連軒隨手打開了隨身帶來的文件夾,兩個紅色的本子推到了簡秋面前,“沙畫館已經轉到了你的名下,還有在F市你住過的公寓也轉到了你的名下,這些,你要或不要都是在你的名字下面了,嗯,其它的,你只要提出來,我都可以給你。”
簡秋低頭很認真的看過兩個紅本本,一個是公寓的產權證,一個沙畫館的股權認定書。
上面,都有公證過了。
全都是簡秋的名字。
腦海裡閃過結婚時簽下的那份協議書,那時說好了一年後離婚的,而且,她是淨身出戶。
如今,他卻送了她最喜歡的沙畫館,說不動心是假的,簡秋心動了,腦子裡也在轉着各種念頭,忽而,她莞爾一笑,“好,恭敬不如從命,多謝赫連先生美意。”將兩個紅本本裝進了自己的揹包,她拿起筆便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再推給赫連軒,“到你了。”
從赫連先生到阿軒的過程經過了一年零四個多月,可從阿軒到赫連先生,卻只經歷了二十幾分鍾,是了,從他帶她下了車到現在,所經歷的時間就是二十幾分鍾。
很簡單的稱呼,卻代表着一段婚姻的徹底結束。
耳鼓裡全都是簡秋淡淡的一聲‘赫連先生’,赫連軒落下的筆微微有些顫抖,可當想到妝嫣,他筆尖刷刷劃過白色紙箋,轉眼間就簽好了名字。
兩個人的名字,一個娟秀一個龍飛鳳舞,一個左一個右,一個代表甲方一個代表乙方,也代表了兩個個體,從此,再也不會走在一起了。
“行,那去隔壁把證辦了吧。”調節員搖着頭,知道再勸也沒有意義了,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眼前的金童玉女,太般配的夫妻了,可惜,也走到了盡頭。
從調節到辦證環節,那速度就很快了,電腦上註銷了兩個人的夫妻關係,再把一些相關信息打印到一個小綠本本上,五分鐘後,兩個蓋了鋼印的小綠本就分別遞到了簡秋和赫連軒的手中。
“希望你們以後還能是好朋友。”女職員職業化的說道。
“會的。”不等赫連軒開口,簡秋先說話了。
不過,話是這樣說,但只要今天她走出了民政局的大門,從此以後,她想她再也不會主動去找他見他了。
他們都是成年人,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她都要自己一個人解決。
這世界,其實離了誰地球都一樣轉的。
他離開她會過得很好,她離開他也會過得很好。
走廊裡的陽光一直延伸到了民政局的大門外,黑色道奇平靜的停在那裡,赫連軒手心裡的小綠本本被他攥成了一個個的褶皺,他卻全然不知,只是看着簡秋始終微笑的小臉,怎麼都是一個別扭。
“簡秋,我送你去別墅,小鼠在等你。”
“不了,我坐公交就好,一會兒去取了東西就回F市了,你要不要讓丁當過來分割確認一下?”
“不……不用了。”他喉結滑動了一下又一下,嗓音也有些沙啞,離婚是他主動的,可爲什麼當兩個人真的要徹底的分開的時候,他卻分明感覺到了心底裡的不捨呢?
或者,習慣了分開就好了。
就象他這一年來已經習慣了每一次用短信把她招來又在隔天清晨悄然離去一樣,其實這場婚姻原本就是一場戲。
“好,那我就隨便拿了喲,到時,你不能追到F市跟我討回來。”
她還是笑,以前,他最愛看的就是她的笑,可是現在,她的笑在他的眼裡卻只剩下了刺眼。
“簡秋,別笑了好不好?”他輕聲語,頭有些疼,疼在他看似溫暖的笑容裡,其實他的笑比她的更虛僞,他不想笑,卻還是笑了。
“不好,你以前最喜歡我笑了,嗯,以後都不能見了,我此刻就多笑給你看。”
“簡秋……”赫連軒看着簡秋臉頰上淺淺的酒窩,曾經他最愛她笑起來的這兩個酒窩,可是現在看起來,卻分明不愛了也不喜歡了。
人的變化,就是這樣的快。
快得就連自己本身也無法跟上那快的節奏。
簡秋再笑,小手遞向了赫連軒,下車的時候是他牽着她的手走進民政局的,離開的時候,就以她的小手回握他的大手來結束他們短暫的婚姻之旅吧,不管怎麼樣,她不後悔。
眸光靜靜,望着眼前白皙的小手,赫連軒伸手握住,只一下,簡秋便鬆開了,“再見。”
再也不見。
真的再也不要見了。
那時她要離婚,他卻怎麼也不肯。
就在她的心重又系在他身上的時候,他卻帶着她來了民政局。
不見不是因爲難堪,而是因爲在看到他身後‘民政局’三個大字的時候,她突然間發現自己對他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就有了一份別樣的感情。
那是愛情嗎?
他站在車門前而她坐在車內的時候,那一刻她分明就是感覺到了一份陌生的說也說不清的情愫。
可她還來不及體會,就要從此分開了。
從民政局走到公車站,簡秋的腳步一直都很平穩,不疾不徐,比樂手的鼓點節奏還準。
直到她纖瘦的背影上了公交車,直到那輛公交車消失在了轉彎處,赫連軒才轉身上了道奇,啓動,駛離了民政局,然後,就是疾行在T市的馬路上。
沒有目的地,只有開車。
一直開,一直開。
他哪也不想去,就想這樣一直的開車。
車廂裡,依稀還飄着簡秋身上那淡淡的女人香,昨晚,他還與她瘋在一起,此刻,卻已經分開了。
手機響了,看着吳律師的名字,赫連軒的眉頭皺了又皺,就任由鈴聲一遍又一遍的響過,他不想接。
終於,吳律師再沒有打過來了。
只有一條短信。
“東西毀了,不會再見諸於世。”
他輕輕一笑,他和汝嫣最後的連繫終於沒了,再也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