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裹緊身上葉青的西服,但裸露的膝蓋仍然被冷風吹得疼。今年是個暖冬,十二月底的天氣雖然還沒落雪,但霜降的夜裡那種透骨的溼寒仍然讓路漫漫牙齒打顫。
這條山道很狹窄,只有雙向兩車道,她小心翼翼地沿着路邊的人行道往下走,隔十幾米纔有一座昏暗的路燈,夜風吹得樹葉草叢沙沙響,她害怕得牙齒咯咯響。
深夜的車很好,走了許久,只有幾輛車上下路過,車燈雪亮,打得她睜不開眼睛,她沒有揮手求助,天知道會不會上賊車?一輛深灰色沃爾沃房車從山下快速駛上來,轉過彎道就看見路漫漫正獨自往山下走。車速減慢,略有些遲疑,駕駛位的人放下半幅車窗,看了路漫漫一眼,她卻低着頭刻意避免目光交接,那車便繼續往山上開去。她知道再走兩三公里就能抵達有出租車的地方,她可以打車回去,然後上樓拿錢給司機。
路漫漫感到冷和疼,穿着高跟鞋走這麼遠的路,實在不是好主意。身後傳來一聲低低喇叭聲,那輛沃爾沃掉頭回來了。司機放慢速度,放下車窗對路漫漫說:“小姐,這是零度的天氣,你這樣子走路下山不是辦法,我送你到最近的地鐵站吧。”
路漫漫止住腳步,她看見一張年輕男人的臉,眉目舒朗,氣質溫和。穿着三件套的花呢西服,一條絲巾巧妙地塞在領口,很雅痞而高級的打扮。她有些猶豫,那人微微一笑:“放心,我不是壞人,上車吧。”他把車停在路邊,走下去,替路漫漫打開後車門。這個貼心又刻意保持距離的舉動讓路漫漫放鬆了警惕,而打開的車門裡面,她看見在司機背後的座位安着一張兒童安全座椅,他是個有孩子的男人!
路漫漫放心不少,道謝不迭,壓住裙角防止走光,低頭鑽進車裡。車子裡面很乾淨,沒有煙味,也沒有芳香劑的刺鼻香氣,甚至連裝飾品和靠枕都沒有,只在座椅背後塞着一個粉紅色的小包,看起來是小孩子的東西,印着白雪公主的圖案。他開着廣播,低聲放着流行樂,可是他明顯並不在認真聽,只是當背景聲,或許是爲了讓她放鬆。
路漫漫偷偷觀察這個男人,判斷安全係數。他開車很沉穩,不疾不徐,右手腕露出一小截白襯衫,圓形銀袖釦閃着溫潤的光澤,一支豪雅潛水錶若隱若現。路漫漫推測他是左撇子,她的德國繼父也是這樣,左手寫字,右手戴錶。左撇子通常都很聰明。
那人也從後視鏡裡看她,有時候兩個人視線交接,他一直保持着禮貌的微笑,並不和她攀談。路漫漫反而不好意思,主動說:“很感謝你,麻煩你把我送到最近的出租車站就可以。”
路漫漫刻意側過臉,把容顏隱藏在長髮裡面,讓人看不真切。那人從後視鏡裡看她,衣服毫無疑問是名牌,一對珍珠耳墜價值不菲,但沒有手袋,披着一件男人的西服,一邊臉頰還有些紅腫,眼角有半乾的淚痕……很明顯是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他並不多言,答應找到最近的出租車站就把她放下。漸漸進入市區,他放慢車速,留意路邊有沒有出租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