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 新生命
橢圓形的玻璃魚缸漂着嫩綠的水草，兩條墨色的金魚在水草叢中自由地嬉戲。月瑤取了魚食，撒了下去。
月瑤將手裡的魚食遞給身邊的谷幽，說道：“跟細雨說，將針線都收起來，今天不繡了。”月瑤每天花兩個時辰繡嫁衣，練字看書的時間基本沒減，作畫的時間減少了。
向薇在旁邊說道：“姑娘，你這到底是刺繡呢？還是作畫呢？”月瑤的嫁衣繡的是鴛鴦戲水，就現在，月瑤連蓋頭都還沒繡好，這讓向薇很擔心月瑤在一年之內是繡不完嫁衣的。
月瑤只准備繡鴛鴦，那些花紋花邊她是準備讓細娟繡。對於細娟的手藝，月瑤還是很放心的。
向薇都不願意吐槽了，”人家說，嫁衣只能親手繡，不能沾旁人之手，這預兆着和和美美。”這是老講究了。
月瑤嗤之以鼻，”多少姑娘的嫁妝是一針一線親手繡的，可是又有多少能美滿幸福。”聽多了那些夫妻反目或者相敬如冰的故事，月瑤對這些老話不以爲然。
向薇沒法，只能說道：”可是別人繡的肯定不會合你的心意。”
月瑤笑道：”我已經把每個地方要繡什麼都畫出來了，細娟只要照畫跟着繡就好了。”繪畫好的優勢立即顯露出來了。
向薇反駁道：”可是兩種針法不一樣，到時候看起來不是很奇怪嗎？”兩個人繡的，肯定是兩種風格了。
細雨在旁邊小聲地說道：”向薇姐姐，細娟的蘇繡是跟姑娘學的。”細娟的繡工本來就好，得了月瑤的指點，進步神速。
向薇很懷疑地看着月瑤道：”你會蘇繡？”細娟蘇繡的水平那是一流，她卻沒見過月瑤繡過。
月瑤故意擺顯，”我還會雙面繡，只是沒時間。”當年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至於現在是否能繡出來，那就不知道了。
向薇嘟囔着說道：”真是妖孽。”學什麼都學得很快的妖孽。
這日，月瑤正在屋子裡繡嫁妝，外面有丫環過來報喜，”姑娘，牛家大少夫人生了，今天清晨生了一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月瑤笑着放下針線，”這可是大好事了。”現在肯定不能過去了，不過洗三跟滿月的禮是要準備的。
向薇打趣道：”姑娘，你的送子觀音圖真是太有效了，一準一個兒子。”若是跟月瑤沒關係，向薇都不相信。
月瑤聽了這話，趕緊進了書房寫了一封信，讓人送去給明珠。明珠那嘴巴月瑤是真不相信，先得做好防備工作。
明珠生完孩子已經睡下，這封信自然是先落到白易手裡。白易將信件遞給了牛陽暉，”大爺，連姑娘說，這封信你看完以後告訴少夫人即可。”
牛陽暉有些好奇，等拆開信看完以後，忍不住笑了起來，沒想到，這連三姑娘這麼有趣，難怪能跟明珠成爲好朋友。
晚上明珠醒過來的時候，牛陽暉就跟她說了這件事，”連姑娘來信，說等洗三的時候，你可千萬不能跟人說你生子是因爲她送的那幅《送子觀音圖》。”
明珠嘟囔着嘴道：”什麼嘛，我答應過她不會說的，還特意寫封信來，這麼不信任我。”
白易在後面拆明珠的臺，”你以前還答應月瑤姑娘不將她畫得一手好畫的事告訴別人，最後怎麼樣？當時月瑤姑娘可是差點跟你翻臉。”姑娘這不長記性的性子，就該這樣整治。
牛陽暉樂呵道：”後來怎麼樣呢？”
明珠凶神惡煞地說道：”不準說！”那事太丟人了，說了她的臉往哪裡放呢！
白易笑着道：”雞湯應該煨好了，我去端過來。”這事還是讓自己主子自己說吧，她就不爆主子的醜了。
牛陽暉怎麼挖都挖不出來後續情形，好奇不已，最後差點被明珠打出屋子去，”成，成，成，不問了，不問了。”
牛陽暉出了裡間，笑瞇瞇地看着躺在襁褓裡的兒子，他以前的夢想就是中了進士，然後娶一個活潑可愛的妻子，再生一個胖兒子，現在一下都齊整了。
洗三的時候，過了禮月瑤進了臥房看明珠，”呵呵，胖了不少，等出了月子就要減肥了。”纖細小蠻腰線現在多了一圈肥肉了。
明珠愁眉苦臉道：”是啊，出了月子就得瘦身了。”
這話剛落，走進來的靖寧侯夫人平氏笑道：”不用擔心，太醫有秘方，保管三個月內就讓你恢復如初。”
兩人齊聲叫道：”嫂子。”月瑤還站了起來。
平氏讓月瑤坐下，她坐到牀邊的凳子上，”看到你這樣，我也就放心了。”說起來，明珠纔是真正有福氣的人。在家驕寵着長大，出嫁了夫婿疼愛，成親不到一年就生下大胖兒子，日子過得讓她都羨慕起來了。
坐月子的人不能勞神，月瑤陪明珠說了一小會話就準備回去。明珠拉着月瑤的手說道：”月瑤，以前就說好了，我們要做兒女親家的，可不能反悔呀！”
月瑤纔不跟着明珠胡扯呢，”這都沒影的事，說這麼早做什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她都沒成親，哪裡就開始惦記起孩子來了。
月瑤回到海棠苑，就聽到丫鬟說安之琛送了不少的東西過來。安之琛自從訂親以後，已經送了兩回東西了，月瑤也不意外，吃用的東西大半都分下去，其他的都存 着，就算不喜歡，也是人家一片心意，月瑤也不好送給丫鬟。不過這次的禮物有一樣是米黃色緞平金銀繡雜寶花果紋扇套，扇套比較別緻。
細雨巧笑道：”姑娘，安大爺都送了好幾回東西了，你是不是也應該給安大爺回禮呀？”
向薇抱着一盆青棗，邊吃邊說道：”你讓姑娘送甚麼？送字還是送畫呀？”字畫人家都不希罕。
細雨輕聲細語地說道：”姑娘可以送個荷包給安大爺的。姑娘，總是接安大爺的禮，若是不回禮也說不過去。”
月瑤想了一下後說道：”那就荷包吧！”人家這麼有誠意，她也不能讓人覺得她一點都不熱心。
月瑤挑料子，正好料子很多隨便挑。月瑤挑了靛藍色的緞子，細雨裁剪，月瑤負責繡了五色花紋，其他的工作就留待給細娟搞定的。花了兩天時間，將這個荷包搞定了。
向薇笑着說道：”就沒見過你這麼會偷懶的。”雖然是偷懶，但是這荷包是真看不吃來是兩人的手筆。
安之琛接到回禮，看着回禮不是字也不是畫，而是一個靛藍緞子五色繡紋的葫蘆形荷包，針腳細密，花紋繡得很漂亮。
大同摸着腦袋，自言自語說道：”大爺，這真的是連姑娘繡的？”沒聽說過連姑娘刺繡不錯呀！
阿凱拍了一下大同的腦袋，”笨蛋，這不是親手繡的做什麼拿來送給大爺。”
安之琛面上浮現出難得的笑意。月瑤的性子是不會拿別人的東西來冒充她的，否則她寧願什麼都不送。安之琛沒想到的是，月瑤女紅也是這麼出色，還真是意外的驚喜。
很快就到了明珠兒子的滿月禮。本來按照牛陽暉的意思是讓明珠坐雙月子的，但是明珠不願意，堅決坐一個月的月子。太醫給明珠診過脈說明珠底子極好，月子裡也養得很好，不坐雙月子也沒關係。結果滿月宴的時候，明珠自己出來招呼客人了。
月瑤這日做爲姨母，自然是要送重禮。送了一條長命赤金鎖，一對赤金小手鐲，還有一個寶石金項圈。
明珠看着月瑤的禮，笑道：”做什麼那麼破費，隨便畫張畫就成了。”跟金子比起來，明珠更喜歡月瑤的畫。
向薇噗哧一聲，”姑娘的畫才值一千兩，這些東西加起來一千兩肯定買不着了。”這丫得了便宜還賣乖，就那樣鑲嵌寶石的赤金項圈就不值一千兩銀子了。
明珠揮手道：”我跟月瑤說話，你插什麼嘴。你跟白易說話去。”每次向薇說話，她就想罵人。
月瑤也沒拒絕，”現在還沒出師，不能給你作畫了，等以後出師了再說。”月瑤暫時不會給別人作畫了，包括明珠在內。破了一次例，就容易有第二次第三次。
明珠樂呵呵地說道：”說話算話，不能食言。對了月瑤，我聽說表弟買的宅子就在雨花衚衕，等你嫁過來，我們沒事就可以竄門子了。”從她住的地方到安之琛的宅子坐馬車十分鐘就能到，太方便了。
月瑤心裡嘀咕着，若是以後牛陽暉經常到馬府來找媳婦，到時候對我可就有怨念了。
說完了正事，明珠就給月瑤說起了八卦，”月瑤，你知道嗎？前段時間永定侯的三少爺成親，永定侯夫人想讓婉和郡主操辦，結果婉和郡主不接手。”婉和郡主有自己的郡主府，關景鑠成親以後基本上也是住在郡主府，很少回侯府。
月瑤聽向薇提起過這段八卦，”聽說是侯府沒錢，所以婉和郡主不願意接手。”
明珠樂呵呵地說道：”是啊！有那樣一個花錢如流水，又不知道開源的永定侯，侯府還有錢嗎？還好你當初沒應這門婚事，要不然可就要吃大虧了。”婉和郡主自己腰桿子硬，所以纔敢直言不做冤大頭。若換成月瑤，還不得被欺負死。
月瑤笑道：”當日我大表哥也是因爲覺得永定侯府就是面上光，所以勸了舅舅拒了這門婚事。”
明珠將吐着泡泡的兒子塞到月瑤的懷裡，”後來永定侯夫人稱病，婉和郡主不得已接手。不過婉和郡主可不是軟包子，將三少爺的婚禮辦完以後就開始裁剪人員，還 將侯府各房的開支全部縮減大半。侯府後院的那些女人鬧了起來，婉和郡主將帶頭的兩個妾室直接賞了耳光，然後將帳本丟給永定侯，直說若是永定侯覺得她做得不 妥當，那就再尋過一個人來接手。永定侯當下就啞火了。”
月瑤讚賞婉和郡主的行爲，”也就郡主才能壓制得住。”
明珠也挺佩服婉和郡主的殺伐果斷，”聽說永定侯世子這次是完全站在婉和郡主這邊，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以前不看好他們，現在覺得其實他們也挺相配的。”
月瑤覺得婉和郡主挺傲慢的，不過誰叫人家是金枝玉葉，對人傲慢也是有底氣的。除了這個以外，月瑤覺得婉和郡主也挺好的，人聰慧有手段，鎮壓永定侯府的那些人肯定沒問題的。
說完婉和郡主，又說起了牟青蓮，最後說的還是月瑤沒聽說過的，”牟青蓮跟毛家的大爺和離了，和離以後，牟青蓮去了江南，聽說寧立軒也追了過去。”
月瑤腦海浮現三個字，癡情種。
明珠嗤笑道：”什麼癡情種，若不是他死纏爛打，牟青蓮豈會落到和離的地步，牟青蓮有今天全都是他害的。月瑤，謝謝你。要不是你點醒我，也不知道我現在是什 麼樣了。”幸好月瑤讓她看清了寧立軒的虛僞，要不然她一輩子也得毀在寧立軒的手上，她能有現在這樣甜蜜的日子，都是月瑤的功勞。
有功勞不要往外推，特別是這種好事，月瑤笑道：”姐妹之間說這個做什麼，只要你過得好就成。”看明珠這麼幸福，她心裡也暖暖的呢！
明珠感嘆道：”有你這種姐妹，真好。”
大寶啊啊地叫着，月瑤聽不懂，明珠看了一下尿布沒溼，笑道：”這個小肥豬，肯定又餓了。”說完了叫奶孃進來。
奶孃將孩子抱下去餵奶，月瑤問道：”我聽說寧國公府現在很不好，比永定侯府還不如。”
明珠高興地說道：”嗯，永定侯府好歹有永定侯世子關景鑠撐着，另外永定侯府的二少爺考中了舉人，六少爺也都考中了秀才。寧國公府那是一個拿得出手的人都沒 有，就只剩下一個爵位了。寧立軒再好，可是權貴人家跟重臣人家都捨不得將嫡女嫁過去的，所以寧立軒到現在還沒有成親。”寧國公府越倒黴明珠越高興，只有這 樣她心中的那口惡氣才能散了。
月瑤看着笑得那麼燦爛的明珠，提醒道：”這些事你可千萬不要告訴牛陽暉。”若是讓牛陽暉知道明珠曾心繫寧立軒，肯定會影響夫妻感情的。
明珠笑得越發好看了，”夫君早就知道了。夫君還說，他當日就是看到我胖揍寧立軒，才覺得我分外的可愛，他就是在那個時候喜歡上我了。”明珠又不是傻的，她 纔不會說她喜歡過寧立軒。她只是跟牛陽暉說寧立軒明明喜歡牟青蓮還故意欺騙說喜歡她，還經常爲她做這做那的，她沒感動倒將她娘感動了，所以她娘想給兩人定 親，好在沒定親她就發現寧立軒只是想利用她得到侯府的助力，並不是真的喜歡她，也並不是真的要娶她，當下她就跟寧立軒翻臉了，後來見寧立軒再來糾纏，她見 一次就揍一次。
牛陽暉早就知道寧立軒跟明珠的事了，畢竟當時外面傳得風風雨雨的，可是聽到的並不就一定是真相，眼見爲實，他更相信見到的。他見到明珠不僅不喜歡寧立軒，反而對寧立軒非常厭惡，他自然也相信了明珠的說辭。
月瑤有些感嘆明珠傻人有傻福了。
明珠得意洋洋地說道：”夫君還說我以前年紀小所以容易被人騙，以後多個心眼就好了。我當時就說呀，以後有他護着，也沒人敢騙我。就算有人敢騙我，也有他幫着把關嘛！”
月瑤看着明珠成親了還跟當姑娘時的那般純真，由此可見牛陽暉是真的對明珠好，月瑤面上也浮現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