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一沉,握住方向盤的手也緊了,將油門踩到底,直接朝着那目的地前進。
不能有事,千萬不能有事。他絕對不允許她出事。
沈黎跟着蘇正東一起上了山,因爲不知道蘇正東到底要幹什麼,只能跟着他。西岸口這邊的地勢複雜,以前她還小的時候其實來過這裡,在山頂上看星星會覺得視覺特別的遼闊,感覺星星就在面前似的。
那個時候上來是滿心歡喜的,而現在卻是帶着複雜的心情。
蘇正東從車在山頂停了下來,沈黎也隨後跟了上來。兩邊的人都沒有下車,只靜靜的坐在車內看對方。
良久,沈黎的手機響了起來,一看號碼是裴遠珩,沈黎的眼底劃過一道複雜的光亮,“喂。”
“別輕舉妄動,我馬上過來。”
沈黎沒有說話,因爲那邊已經打開了車門,有人下了車。
是蘇正東拉着蘇岑,沈黎的心不由的跳到了嗓子眼。握着手機的手也不由的一緊,甚至連裴遠珩說些什麼也沒聽見,她急忙的開了車門下車。
“你要幹什麼?”
沈黎大聲喝止,因爲她已經看到蘇正東帶着蘇岑往懸崖的地方過去了,心裡的不安擴大,只能跑上前去。
蘇正東拉着蘇岑的手,站在懸崖邊上,看沈黎跑過來,不由的冷笑,一雙眼盯着沈黎。沈黎突然頓住了腳步,不敢輕易上前去。
“二舅。”
“誰是你二舅。”
蘇正東打斷沈黎的話,“別跟我套近乎。”
“好。”沈黎點頭,他不願意,她更加不願意。
沈黎後退了一步,儘量拖住蘇正東,“說吧,故意找我來,想幹什麼?”
“你運氣挺好的,一直很好。”
蘇岑想要跑,他卻死死的抓住蘇岑的手,“小時候你跳進湖裡沒有死,大了被人凌辱,還是沒有死,你的命,倒是挺大的。”
沈黎算是聽明白了,原來以前她所發生的那一切,都跟這位二舅脫不了干係。
她母親的事情,也跟這位二舅脫不了干係,總之這一切都是因爲這個男人。她的人生之所以這麼慘,全敗這個男人所賜。
“所以?”她冷笑,看了蘇岑一眼,發現蘇岑也正看着她,搖着頭,那一雙帶着眼淚的眸子映入眼簾。
沈黎此時此刻是震驚的,瞪大了雙眼看蘇岑,“你……”
“哈哈。”蘇正東笑了,“怎麼樣?發現你一直瘋癲的母親其實根本就是一個正常人,什麼感覺?”
“蘇正東,你閉嘴。”
沈黎大喝,冷冷的掃過蘇正東跟蘇岑,冷哼出聲,“你抓了我母親過來,無非就是想逼我就範,我知道你恨我,覺得我的存在就是個笑話,時時刻刻被人所恥笑的笑話是嗎?”
“沒錯,你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你原本就不應該存在,你跟你那個沒用的父親一個樣,你以爲我爲什麼會留他到現在?我不過是想讓你嚐嚐被最親的人背叛,被最親的人拋棄的感覺,這滋味不好受吧。”
“你的目的達到了,那麼現在呢?說,你到底要我怎
麼做才能放過我母親。”
沈黎懶得跟他說廢話,只要蘇岑在他手裡一刻,她就不能安心下來。
“怎麼做?很簡單,你,從這裡跳下去,永遠消失,我就放過你母親。”
蘇正東指着身後那萬丈深淵,目光卻是落在沈黎的身上的,“沒有人救得了你,你那個丈夫現在恐怕還在機場等着我。”
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裴遠珩就算現在趕過來,那也來不及了。
他一早就沒打算出國,至於在機場的那些人,全都是他買通了的,不過蘇正東不知道的是,裴遠珩其實根本就沒去機場。
“還真是夠簡單的,只要我跳下去,你就放過我母親?從此不再糾纏她?”她問。
蘇岑一直在掙扎,搖頭。
沈黎瞥過頭去,就是不肯看蘇岑的眼睛。
她此時此刻的內心是複雜的,蘇岑是她的母親,她自然是要救她,可蘇岑沒有瘋,她是一個正常人。那麼這麼多年來,她過着爹不疼娘不愛的生活,這些怎麼算?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活在內疚與自責當中,卻原來,她纔是那個最大的傻瓜麼?
“是,只要你死,這一切就結束了。”
蘇正東握着蘇岑的手,衝着蘇岑笑了笑,“她若是跳下去了,你是死,還是繼續苟且偷生?”
語罷,用力的捏着蘇岑的手腕,他是發了狠的,可以看到蘇岑的臉顯現出痛苦的神色,而他非但沒有鬆手,更是用盡了力氣。
蘇岑疼的冒汗,牙齒咬着下脣,慢慢的都滲出了血,可她依舊不肯開口。
蘇正東突然就有了一種無力感,她的倔強還真是幾十年如一日。
“鬆手,我跳,我跳便是了。”
沈黎話纔剛剛落地,身後便傳來幾聲尖銳的聲音,那是輪胎摩擦地面所發出來的聲音。
公路上相繼停下了四五輛車,率先從車上下來的便是裴遠珩向東還有袁晨。
袁晨是一直在後面等着裴遠珩他們的,好不容易等到他們,便直接上了山。
跟着裴遠珩過來的還有蘇彥和幾個比較陌生的人,孔武有力,倒是看不出身份。
蘇正東眼底閃過錯愕,倒是沒想到裴遠珩竟然會來的這麼快,不過也罷,來了就來了吧。
脣角忽地勾起一抹笑,他輕柔的撫上蘇岑的頭髮,低低的呢喃,“其實我還要感謝你,把沈黎給引了過來。”
蘇岑錯愕,看着蘇正東的眼睛,心驀然一痛。
他竟然利用她,他真正的目標從來都不是她,而是沈黎。不,或者說,現在是這一大幫人。
蘇岑的眼底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恨意,這麼多年來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夠了,真的是夠了。
“你以爲我上山是幹什麼?他們上來,只要死路一條。”
蘇正東後退了一步,靠近懸崖,沈黎急的上前一步。而身後的一羣人也都跟着上前了,“你們上來幹什麼,都退後,退後啊。”
沈黎失控的大叫,生怕自己有什麼不對便會打草驚蛇,擔心蘇正東會不管不顧。
裴遠珩抿着
脣,明明看到沈黎就在面前,卻無能無力。
他只看着她的眼睛,在她眼底看到了絕望,“你們退後啊。”
“退後。”
裴遠珩擡手,制止了身後的人。
“現在怎麼辦?”
蘇彥也是臨時才知道這件事的,急急忙忙的趕過來,卻什麼也幫不了忙,所幸他帶來了幾個人,而且這幾個人個個都是練家子。
“有把握嗎?”
蘇彥問身後那男人,那男人看了蘇正東跟蘇岑的距離,微微搖頭。
“兩個人靠的太近了,而且後面是懸崖,不好把握。”男人似乎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把握,“必須把他引到前面來。”
蘇彥抿着脣,微微頷首,走到裴遠珩的身邊,“讓小黎趕快過來。”
裴遠珩始終都皺着眉頭,一瞬不瞬的盯着沈黎。沈黎站在那裡,遠遠的看去,十分的孤獨,終於,他還是繳械投降了,剝了沈黎的號碼。
沈黎錯愕的轉頭,對上裴遠珩的視線,在看看不停閃爍的屏幕,湊到耳邊,“想辦法把蘇正東引上前。”
沈黎看着他,眸中帶着複雜的光芒。“好。”
“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沈黎深吸了一口氣,淡淡的笑了笑,“裴遠珩,我愛你。”
她鼓足了勇氣,快速的切斷了電話,“蘇正東,你無非就是想要我死,你放了我母親,我答應你便是,要跳是嗎?我馬上跳。”
沈黎作勢就要跑過去跳,蘇正東卻制止了她,“剛剛給了你一次機會,可惜你沒有珍惜,既然來了這麼多人,那麼一起吧。”
“你到底要幹什麼?”這個瘋子。
“去,去我車上坐好。”
沈黎蹙眉,遲疑了一會兒,蘇正東便掐住了蘇岑的脖子。
沈黎緊握雙拳,真恨不得殺了蘇正東,卻又不得不聽命於他。只能快步向着蘇正東的那車過去,打開了車門,坐進去。
蘇岑不明所以,卻見蘇正東從兜裡掏出了一個類似鑰匙的東西,心裡暗叫不好。
“好戲,要開始了。”他哈哈大笑,“蘇蘇,我曾經說過,我要帶你去遍所有的地方,遊歷大川,可惜了,是你親自把這些都毀了。”
“我還說過,我們同年同月生,只差一個同日死。現在,讓你女兒陪着我們一起死,我就原諒你。”
說着,他高高的舉起了那鑰匙,蘇岑驚恐的大叫,“不要,正東,小黎是你的女兒,小黎是你的女兒。”
那一刻,萬物似乎都靜止了,只剩下耳旁呼嘯而過的風聲,還有那隨之而來的槍聲,響遍整個山頂。
蘇正東瞪大了眼睛,雙手一鬆,手裡的鑰匙掉落在地上,而蘇岑也隨之越來越遠。他想要抓住她,奈何怎麼也抓不住。
只感覺到耳邊刮過一陣陣的風,刺得生疼生疼的,世界似乎都很安靜。
他閉上了眼睛,一幀幀畫面出現在腦海裡。
五歲的小姑娘扎着小辮兒在他身後,梳着娃娃頭的少女穿着碎花裙子,這一切,似乎都很近,可一睜眼,卻又是萬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