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沉默了,不知該怎麼接話。
“你打算怎麼辦?”
“你說呢?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他將問題丟給她,沈黎皺眉,“我不是你,我也不會回答假設性的問題。若孩子是你的,你會怎麼做?”
“打掉吧。”他嘆了口氣,“我們已經回不到從前了。”
沈黎寒了心,沒有接話。
那是他的孩子啊,就算沈鳶再怎麼不對,孩子終究是無辜的,可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當初不是非沈鳶不娶的嗎?
看來,他對人的感情,不過爾爾。
看沈黎那模樣,似乎很失望,“你不是很討厭她的嗎,看到她被我這樣傷害,你不是應該很高興?”
“我討厭她是我的事,我自然有我的辦法去跟她較量,犯不着你來幫忙。”
氣氛一下子就僵住了,兩人都沉默以對,所幸的是沈黎的電話這個時候進來了,是裴遠珩,“你到哪兒了?……哦,我在松竹園,你趕快過來吧。”
沈黎問聲細語的,跟平常很不一樣。賀岑東就盯着她瞧,良久纔在心裡苦笑,眼前的這個女人已經不屬於他了,而是另外一個男人的妻子了。
裴遠珩的速度很快,還不到十分鐘便推開了松竹園的門,一走進,瞧見賀岑東時倒是沒什麼表情,好似早就知道了似的。
只不過那一雙犀利的眼眸卻是掃過賀岑東,然後微微勾起脣角。
沈黎一看裴遠珩進來了,急忙起來接過裴遠珩手肘間的西裝外套,放置在椅子後面,才笑道,“剛剛已經點了菜了,我現在讓他們上菜。”
“小舅。”
賀岑東喚了一聲,裴遠珩點點頭,“碰上了?”
他這話問的是沈黎,沈黎笑,安排好服務生之後轉身,“剛剛除了商場撞見了,聽說我們今兒在外面吃,所以添了雙碗筷。”
“是嗎?”裴遠珩笑問,接過沈黎遞過來的手巾,擦拭了雙手,而後又十分自然的抿了一口面前的茶,卻是微微蹙眉,“涼了。”
“誰讓你遲到的?我肯等你已經不錯了。”
“小氣。”
裴遠珩無奈一笑,旁若無人的伸手,大掌揉了揉沈黎的頭髮,沈黎不滿的撇開他的手,佯裝怒氣,“亂了,弄亂了,哎呀,走開。”
兩人這樣公然的秀恩愛,完全沒有把他放在眼裡,他好歹還坐在這裡呢。賀岑東不禁有些後悔今天的舉動,跟沈黎來吃什麼飯啊,哪裡吃得下?可偏偏了現在還不能走。
“我去趟洗手間。”
賀岑東急急的起身,也不等兩人反應,擡起腿就往包廂外面走了。
他迫切的需要一個發泄口,他承認,在這一刻,他竟是有些嫉妒裴遠珩的。
在賀岑東離開的時候,菜也陸陸續續的上齊了,也不等賀岑東來,沈黎率先開動了,一筷子就夾了紅燒肉進碗裡,末了還笑嘻嘻的看着裴遠珩,一臉討好的,“就吃幾塊,就幾塊而已。”
“平時嚷嚷着要減肥,現在怎麼不忌口了?”裴遠珩倒是沒阻止,不過是說了她幾句,還是帶着無可奈何的意味。
沈黎低着頭,一連吃了好幾個紅燒肉,自然也幹掉了一碗白米飯,滿足的抹了抹嘴,“你沒看到?我也點了筍片,還有奶黃包,你怎麼不吃
?”
她問,裴先生卻翻了個白眼,“我是你這麼沒禮貌的人?”
說着,看了一眼賀岑東的那個座位。沈黎愣了愣,“他怎麼去了這麼久?”
“誰知道呢。”裴先生似笑非笑,“說不定走了?”
“飯還沒吃呢,走什麼?”沈黎不解,咂咂嘴,“對了,我今天沒去公司,你上次那個案子怎麼樣了?”
“你就放寬心吧,這邊沒了你照樣能轉,你這段時間就操心名匯的事情吧,我聽說百業那邊還是不肯鬆口?”
裴遠珩夾了一隻蝦,便開始剝殼,一邊剝殼一邊往她嘴裡送。沈黎長了嘴,一口便咬了進去,十分愜意的嚼了嚼。
“不肯,說什麼也不肯賣面子。”
“要不就放棄吧?”很快的又剝了一隻送到她嘴裡,這動作太快了,沈黎還來不及反應,就砸吧砸吧的吃了好幾個。
“你以爲我不想放棄啊,看他的臉色我心情都不太好,也不知道跟他有什麼仇。”沈黎口齒不清的說着,“這個案子是沈明權跟沈鳶要接的,你也知道,他們現在防着我,沈鳶現在巴不得我去死呢。”
“也不看看我沈黎什麼人,那麼容易被他們打敗嗎?名匯是我母親的,我一定不會讓他們亂來。”
她倒是信誓旦旦,裴先生卻又剝好了一隻送進她嘴裡,沈黎咂巴着,不可思議,“你怎麼那麼快啊?你自己也吃啊。”
“夫人,我不吃蝦,你點了,可不是讓我剝給你麼?”
裴先生又好氣又好笑,沈黎一手撥開他,“這哪兒是我點的啊,賀岑東點的。”
裴遠珩沉了臉,“你怎麼會跟他在一起?”
呵呵!
沈黎忍不住笑了出來,眯着眼睛,“我還以爲你不會吃醋呢,怎麼,原來我們裴先生也會吃醋啊。” шωш✿ ttκā n✿ ¢ ○
“夫人打哪兒瞧出爲夫吃醋了?”裴先生掃了一眼此時正得意洋洋的某人,乾脆擦乾淨了手,拿起筷子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沈黎覺得好笑,單手撐着下巴,另一隻手卻開始不安分的慢慢在桌布上行走,最終捉住了裴先生拿着筷子的那隻手,搖了搖,“還說沒吃醋,噥,聞聞,這兒哪兒來的那麼大的醋味兒啊。”
裴遠珩動了一下手,發生被沈黎緊緊的抓住。
“好好好,沒吃醋,是我剛剛不小心打翻的好嗎?”
“我也是湊巧碰上了嘛,而且他還是你外甥,吃個飯也沒什麼吧,再說了,這不有你嘛。”
“是嗎?”裴先生冷笑,握住沈黎的手,“別告訴我,他對你別無所圖。”
沈黎徹底翻了個白眼,瞧瞧,還說自己沒吃醋,這分明就是山西陳醋,還是老陳醋,酸死了。
“你對自己要有信心啊裴先生,拿出你排山倒海的自信來,要知道有你這麼優秀的老公,我眼裡怎麼還可能容得下別人?”
“說的到有幾分道理。”
“是吧。”沈黎嘿嘿的傻笑,“老公,我想吃蝦。”
裴遠珩無奈的嘆口氣,看着她還握住他的手臂,“鬆開,不然怎麼剝?”
“好嘞。”沈黎立馬鬆開裴遠珩的手,雙手拿着筷子敲着碗。
門外,一雙深沉的眼瞧着這屋內的兩人,竟被刺痛了兩人。強勢霸道的沈黎,竟也會有
這樣的一面,而那個外人看來冷硬絕情的男人,此時此刻卻是對着一個女人,溫柔盡顯。
握着門把的手始終沒有用力落下,卻是聽得背後一道聲音,“先生?您有什麼需要嗎?”
賀岑東回過神來,收斂了神色,拒絕了服務生的幫助,這一轉身,卻見屋內的兩人皆是擡頭朝着他所在的位置看來。
微微抿脣,賀岑東索性推開了門走進來,“抱歉,方纔接了個電話,耽誤了些時間。”
“坐吧。”
裴遠珩微微頷首,彷彿剛纔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賀岑東點頭,落座,卻是有些詫異的看着這一桌的菜色。沈黎抱歉的笑了笑,“要是不夠,還可以再點,反正今天裴先生請客,是吧裴先生?”
沈黎憨憨的笑了笑,這菜大都是她吃光的。
裴遠珩無奈點頭,“吃吧,小胖子。”
“說了,我不胖,裴遠珩,你要是再敢說我胖,我就詛咒你。”
“嗯?”
“還沒老就變成地中海。”
“……”
“……”
兩個男人皆是一怔,還是裴遠珩率先反應過來,“抱歉,寵壞了。”他淡笑,卻是十分自然的伸手敲了沈黎的腦門兒,“我要是變成地中海了,那你不得變成死海?”
“你……嘴這麼毒,當心變啞巴。”沈黎說不過他,只能嘴硬的開始詛咒某人。
而那個看熱鬧的人,由始至終都插不上話,就像是置身於鬧市之中,可你左右張望,卻發現沒有一個相識,他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小舅跟舅媽還真是恩愛。”
“額……”沈黎尷尬的笑了笑,瞪了裴遠珩一眼,急忙低下頭去吃東西。
她剛剛還真的忘了有賀岑東這號人物,自顧自的跟裴遠珩爭吵了起來;
沒辦法,每次跟裴遠珩單獨在一起,兩人要不然就是安安靜靜的,要不然就是像方纔那樣你一句我一句的,沈黎嚴重懷疑自己的毒舌就是師承裴先生。裴先生的嘴上功夫那可是一絕,沈黎領教過無數次了,每次都是罵人諷人不帶髒字的。
倒是裴遠珩,坦然的很,對於賀岑東這句恭維還是諷刺的話,十分的享受,“那是自然,自家的女人,自然是要寵的。”
“你呢?最近怎麼樣?你跟你母親有空也多回裴家走動走動,老爺子年紀大了,自然是盼望着兒孫滿堂。”
裴遠珩這話意有所指,賀岑東乍一聽,面色就有些難看了,卻只能隱忍着。
“最近公司有些忙,前些日子身子不舒爽,母親忙着照顧我,倒是沒抽出時間來。”
他這分明是託辭,兩人都心知肚明。裴遠晴雖然姓裴,可現在到底是賀家人,而賀岑東更是姓賀,這裴家的子孫怎麼着也是輪不到他這個外人的。
“該是找個體己的人在身邊了,你那個青梅竹馬呢?我瞧着你們倒是挺合適,你年紀也不小了,該爲自己打算了,到底是賀家的長孫,有些事還是需要你做主。”
“小舅說的是。”
賀岑東點頭,裴遠珩是長輩,而且他說的也對,只不過那個青梅竹馬……呵,他還真是會爲沈黎討便宜,就算是嘴上便宜也不放過。賀岑東眼眸裡劃過一道暗光,真不愧是裴遠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