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樂!你昨晚還敢給我玩關機!老孃告訴你,你趕緊滾去D大附二醫院……”皮樂剛開機,就被滕薇薇電話追殺。
大清早的就咒他?這女人也忒毒了點吧。皮樂剛好也有起牀氣,要不是忘記調回鬧鈴被吵醒,他現在還在夢裡娶媳婦呢。他忒火大地吼出聲:“死女人,大清早的你咒誰呢?”
滕薇薇怒極反笑:“嘿!你小子有長進了哈。還敢對老孃獅子吼了?”
吼完那一嗓子,皮樂立刻就後悔了。他幹嘛招惹她啊。那不是沒事找虐嗎?意識到這一點,皮樂立刻換上笑臉故作驚訝:“哎喲!原來是薇薇美女啊。誤會啊誤會。這不沒睡醒嗎?沒聽出來是姑奶奶您的聲音。您老有啥吩咐,小的‘蹈湯赴火’‘萬死不辭’……”
欺軟怕硬。哼!那點德行!
“瞧你那點出息。連個成語都念反,就你還‘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切,少來忽悠老孃了!惜惜住院了……”
廉惜住院?皮樂聽了大吃一驚,難道他闖的禍東窗事發了?
“……小廉,小廉,她怎……麼了?”皮樂一緊張就有點結巴了。
“十二指腸潰瘍穿孔,昨晚在D大附二醫院剛做完手術。”滕薇薇沒好氣的說,“老孃就是腦子秀逗了才替你出這個鬼外勤,差點害惜惜沒命!”
皮樂暗叫一聲‘壞了’,一個鯉魚打挺就從牀上爬起來穿衣服,肩膀上夾着手機:“我馬上去D大附二醫院!”
“喂……”滕薇薇對着嘟嘟響的忙音生悶氣。這個死皮樂!她的話還沒說完好不好?她搞不懂皮樂怎麼突然會這麼緊張廉惜。難道他也喜歡惜惜?
皮樂胡亂洗漱了一番,也顧不上吃早餐,蹭蹭蹭地下樓開着車就往附二跑。皮樂抱着一大束康乃馨,急衝衝地闖進520病房。
苗清許正被幾個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簇擁着在外間小聲地談話。按照醫院慣例,一大早,林德和李醫生以及幾名醫護人員組成的治療小組來520查房。就連金院長也親臨520病房過問廉惜的病情。目前,廉惜的情況穩定,術後未見異常反應。
苗清許看到皮樂一大早就趕過來,還是小小地驚訝了一下:“你怎麼來了?”
“要不是滕薇薇一大早打電話告訴我,不然我都不知道。昨晚怎麼不叫我?”皮樂小聲嘀咕着表達他的不滿。說完他有些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昨晚他後來和姜晨他們去泡吧,幾個人怕煩,把機子給關了。
苗清許聞言倒是心裡一暖,並沒有察覺到他臉上的那點心虛。
金院長見苗清許有客來訪,立刻帶着衆人告辭離開了病房。
廉惜躺在裡間的病牀上安靜地睡着。皮樂躡手躡腳輕輕地走了進去,將花插在牀頭櫃上的花瓶裡。
待金院長一行人離去,皮樂立刻問苗清許:“小廉情況怎麼樣?”
“手術還算成功,需要住院觀察兩週。”苗清許用指尖按住眉心,面容憔悴,聲音疲憊而沙啞:“昨晚,幸虧搶救及時,否則……皮樂,我都不敢想……”
差點玩出人命!皮樂心有餘悸,立刻準備老實交代:“苗子,其實……”
“薇薇來了嗎?”廉惜出聲打斷了皮樂的話。
“惜惜。”苗清許快步走到廉惜的牀邊坐下,他伸手去握
她被子裡的手,廉惜手一縮避開了的他指尖。
呵,氣性還不小!廉惜的動作苗清許看着未免孩子氣了些,只得陪着笑小心翼翼地替她拉好被子:“傷口痛不痛?”
麻醉藥退了,刀口一直隱隱作痛。但廉惜只是淡淡地說:“還好。”
廉惜的冷淡有些超出苗清許的預料,不鹹不淡的兩個字落入苗清許的耳中讓他生出一種惶恐,一種就要失去她的惶恐。
苗清許緊緊地抓握住她纖細的手指,盯緊廉惜的眼睛:“惜惜……都是我不好……”
苗清許頭次對着女孩低聲下氣就被皮樂給撞上了,皮樂簡直樂不可支,一張臉繃着忍着笑意憋得很辛苦,可總算還有點良心,老老實實就要說出實情:“其實昨晚……”
廉惜抿一下脣,眼睛看向皮樂,話卻是對着兩個人說的:“這事和你們沒關係,老毛病,昨晚碰巧發作而已。”其實,這不是廉惜裝大度博好感,她只是想及早抽身劃清界線。
這姑娘說話算話,真是仗義啊!皮樂感動得差點熱淚盈眶:“小廉,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只管開口,哥哥幫你去跑腿啊。”廉惜婉轉的心思,大喇喇的皮樂並不能明白。
她這是要劃清界線及早抽身嗎?苗清許好看的劍眉擠在一起,皺成一個川字,心揪成一團,想解釋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惜惜……”苗清許橫一眼看熱鬧看得無比歡快的皮樂,皮樂哪裡還敢多待趕緊對廉惜說:“我去接滕薇薇,哥哥保證你下午就能看到她。”皮樂說着還轉頭對着苗清許比了個‘好自爲之,自求多福’的口形這才撒丫子跑了。
“你也去忙吧。”廉惜微闔着眼看都不看苗清許,直接下逐客令。
苗清許哪裡肯走,輕輕順她的發:“不生氣了好嗎?”
廉惜頭一偏,咬脣想了想鼓起勇氣說:“苗大人,我看我們還是算了吧。”
苗清許臉色鐵青站起來走進洗手間,不多時門又開了,他手上多了一杯漱口水,彎腰遞給她:“漱口。”
廉惜接過水杯不禁有點發蒙。
苗清許俯身望定廉惜,那雙黑黝黝的眼珠彷彿能一直看到她的心底。此刻,他臉上的表情是柔和的,說話的聲音也堪稱溫和:“……你以爲我會隨便讓別人叫你嫂子嗎?我不是那麼無聊的人。你也不要輕易放棄好嗎?”
廉惜聽了心頭一顫,若有所思。
陽光透過綠紗窗,不薄不厚的均勻地灑向520病房的每一個角落,坐在沙發裡和老人閒話家常的苗清許,多了幾分居家男人的氣息。
何雅君對苗清許進行了一番派出所式的問話。一個查戶口似地問,一個一本正經地老實作答。廉惜擰眉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耐着性子聽他們的無聊對話。
“小苗今年多大了?”
“阿姨,我今年30。”
“呀呀,我們家惜惜上個月剛滿25,年齡蠻登對的嘛,俗話說男大女疼老婆。小苗是做哪行的?”
“阿姨,我在市政府上班。”
“呀呀,我們家惜惜是老師,公務員配老師,黃金搭檔嘛,不錯不錯。小苗你父母是做什麼的?”
“阿姨,我父母也是公務員。”
“呀呀,我和惜惜她爸都是老師,官宦人家配書香門第,哈哈……小苗
有兄弟姐妹嗎?”
“阿姨,我家就我一個。”
“呀呀,都是獨生子女吶……兩個人都是嬌生慣養長大的,這可怎麼好?以後家務活誰來做?吵架了誰都不讓誰……”何雅君深深地苦惱了,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雅君,”坐在一旁當背景的廉韜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終於破功發出一聲長嘆。
廉惜對自家老爹感激涕零,世上只有爹爹好,有爹的孩子像塊寶……如果沒人阻止孃親大人,估計她可能會繼續聯想下去一發不可收拾,以後結婚有孩子了怎麼辦?奶奶帶還是外婆帶……
苗清許微笑着恭恭敬敬地一一作答:“我父母對我要求很嚴從不嬌慣,家務活會請鐘點工來做,惜惜溫柔可愛脾氣很好,我比她大,在一起我自然是要讓着她的,叔叔阿姨把惜惜交給我完全不用當心。”
何雅君聞言果然心花怒放,那笑容堪比春光無限明媚:“呀呀,小苗果然是個通情達理的好孩子,阿姨把我們家惜惜……”
“媽……”
“雅君……”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父女倆不得不吼一嗓子,打斷何雅君欲拿自家女兒當水潑的行爲。
“你們兩個激動個什麼呀。難道我會把自家女兒打包賣掉不成?”
“……”父女倆對望一眼,唔,極有可能。
看着父女倆一副深以爲然的表情,何雅君柳眉倒豎,先橫一眼坐在身側的廉韜再掃一眼廉惜:“我剛剛只是想和小苗說,‘我把我們家惜惜的基本情況講一講嘛。’”
“媽,我的基本情況他早就知道了。”廉惜無比利落地打斷她孃親大人準備的長篇大論,趕緊陪着笑臉投其所好:“哦!時代廣場這幾天好多牌子的女裝都在促銷,折扣超低哦。不如,讓我爸陪你去時代廣場逛街好不好?”
“呀呀,是嗎?”何雅君聽到‘打折’就兩眼發光,可想了想還是不放心自家閨女,“算了,還是以後再去吧。”
“我今天都能下牀了。而且,這裡的特護特別負責,你們就放心去吧。”說完,廉惜朝老爸發送一個無比哀怨的眼神。
廉韜給女兒一個撫慰的笑容,開口道:“惜惜是病人需要靜養,我們老在這裡嘮叨她怎麼好起來嘛。走吧,我陪你去逛逛。”就算是女兒不開口,他也準備拉走何雅君了,唉……
何雅君想了想說:“……那倒也是。”
廉惜繼續賠笑:“去吧,去吧。”
苗清許善解人意地說:“叔叔阿姨,我送你們過去吧。”
何雅君笑眯眯地阻止苗清許:“不用不用,我們自己打車。你在這裡陪着惜惜就好了。”
苗清許斟詢地看向廉惜。廉惜想了想還是不要再讓苗清許和自家老媽呆在一起了,保不齊會整出什麼幺蛾子:“放心好了,他們不會迷路的。”
“那,我送叔叔阿姨出去打車吧。”
“也好。”廉惜想了想又對父母說:“爸,媽,你們待會就不用過來了,直接回酒店休息就好了。”
“嗯,肯定不來了。我們老胳膊老腿的,估計想來也力不從心。”何雅君朝她擺擺手,轉身走出病房。
看着父母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想起媽媽心滿意足的笑臉,廉惜在心底重重嘆了一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