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接一個的案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累死個人啦。”滕薇薇躺在天心會所的按摩牀上大發牢騷,“惜惜,你什麼時候放寒假啊?”
“大概一月底吧。”
“還是當老師好啊,暑假和寒假休息三個月,全年週末休息三個月,一年只要工作半年。姐姐我真是入錯行啦。”滕薇薇算起了小賬,語氣中全是羨慕。
“得了,當初是誰不顧父母反對死賴着要上警校的?”廉惜毫不客氣的翻滕薇薇的陳年舊賬,“你這純屬自食惡果。”嘴角上掛着一絲幸災落禍的笑容,她繼續打擊滕薇薇,“看你在苦海中掙扎我覺得挺有意思的。”
“滾!你以爲你放假回家的日子就好過?趕、場、相、親、啊。姐姐詛咒你碰上那種‘一見驚心’、‘再見吐血’的極品猥瑣男。”
“相親?”廉惜仰着臉等臉上的面膜乾透,雙眼直勾勾的盯着頭頂的粉紫紗燈,透過朦朧的燈光看着天花板發愁。滕薇薇還真是瞭解自家老媽啊。她真怕回家面對那些永無休止的相親宴。她忽然想到了某人,一不留神就晃了神:“我要是去相親,苗大人會不會發飆啊?”
“苗大人?”滕薇薇呆愣了一會兒,隨即尖叫,迅速陷入雞血狀態,八卦因子瞬間引爆:“啊!是苗清許嗎?苗帥哥果然神速啊!老實交代犯罪過程,抗拒從嚴,後果你懂的。”滕薇薇看着廉惜咪咪笑,小眼睛裡全是紅果果的威脅。
“饒命!你千千萬萬別和我媽說這個事情。”廉惜很是識時務,老老實實地說:“純屬意外,結局變態。”
“嗯!說重點,我要聽他表白的那句。”
“他說:做我女朋友吧。”
“不是吧,這麼老土的句子就把你給秒殺了?”滕薇薇難以置信,這也太容易了吧。原來惜惜竟然喜歡這種調調。
“當時我很糾結沒理他。”
滕薇薇心下稍安:“我就說你品味沒這麼低嘛。說重點,請複述一錘定音的那句。”
“他說:惜惜,別糾結了。你不做我女朋友沒關係,還是我來做你的男朋友好了。”
滕薇薇差點倒地氣絕:“咳……苗帥哥真乃神人也。”
“……”就知道說出來會被鄙視的。
滕薇薇氣若游絲,繼續膜拜:“佛說: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苗帥哥果然有慧根。惜惜啊,不是你不行,實在是敵人太過強大,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廉惜滿頭黑線,弱弱地同滕薇薇講:“當時我覺得彼此不太合適。”
滕薇薇聽得津津有味,用眼神鼓勵廉惜繼續。
廉惜繼續交代事實:“可他覺得很合適。說什麼他未婚,我未嫁,年齡相當,長相職業都還登對之類的,然後我就答應了唄。”
“與這樣的高手對陣,今後的日子,你還是自求多福吧。”滕薇薇唯恐天下不亂,好死不死的煽風點火。
“……”
滕薇薇中途被一個電話催走,說是單位有急事。
廉惜做完全套美容走出會所時,天氣驟變,上午還晴朗的天空,此時竟然下起了雨夾雪。A市的冬天,這種夾雨夾雪的天氣最是常見,氣候陰冷而潮溼。好在當地人習慣了這種陰冷的氣候,並不覺得有多難熬。街道上依然車來車往,人流不息。她迅速走進附近的老樹咖啡躲雨,坐在臨窗的位置上隔着玻璃窗靜靜地欣賞着繁華的街景。花花綠綠的雨傘在雨雪中穿梭綻放,一下子就沖淡了冬日雨雪的清冷,彷彿多了幾絲融融的暖意。
廉惜輕輕攪動着杯中的摩卡,清澈的目光卻落在了時代廣場巨大的LED顯示屏上,那裡正在播放周大福
的MyCode珠寶系列廣告,總有一個字母,一直都懂你。
這廣告詞真是煽情。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是否也能總有一個人,一直都懂你?
手機在包裡持續震動,割斷了廉惜的冥想,她掏出手機接起,一個乾淨利落的女聲從聽筒裡響起:“小師妹,我們有個關注貧困山區失學兒童的記錄短片想要找你拍攝……”
是寒假開拍嗎?先不說願不願意,廉惜慢悠悠地說出一個事實:“師姐,我寒假過年鐵定是要回D市的。”
“先別忙着一口回絕,具體情況我們見面詳談好吧。你現在有空出來嗎?什麼?你在時代廣場的老樹咖啡啊。你等我,我馬上過來。”孔藍一貫雷厲風行,不容廉惜多說便直接撂了電話。
廉惜對着聽筒裡嘟嘟響的忙音扯着嘴角苦笑。哎,孔師姐一如當年的殺伐果斷。
這個孔藍,是她景江花園的房東,也是E大新聞系高她兩屆的師姐。孔藍在A市廣播電視臺做編導。在學校時,廉惜與她曾有過數面之緣。
當年孔藍耗費畢業三年的積蓄買下了景江花園的那套小公寓。實現了青春歲月的第一個夢想,擁有了自己的安樂小窩。其實,景江花園的小區設施並不完善。比如,沒有管道煤氣,沒有健身設施,小區內部綠化少得可憐,樓間距空間狹窄,物業管理服務則更是讓人沮喪。小區的房型式樣老舊,頗多缺陷。而且房型千遍一律的雷同:一房一廚一衛的格局外加一個小的可憐的陽臺。公寓樓層頂端至今還豎着當年賣房的巨幅廣告,白領港灣,精英福地。據說景江花園的房子當年賣得很是火爆,熱賣的原因有二:一是這裡的房價比市中心要便宜許多,二是這種房型也的確是白領精英的首選。
孔藍結婚後這套房子一直空着。有次廉惜參加同學聚會,那天孔藍也去了,碰巧聽到廉惜正和別人說起她想在C大附近的景江花園租房子,孔藍聽了立刻就說她有房子可以便宜租給她。廉惜對此很不好意思,畢竟彼此交情並不算深。何況和孔藍相識還是因爲許聿旼,因這一層瓜葛,廉惜就更不好意思接受孔藍這麼大的一個人情。後來,廉惜堅持要按市價和孔藍籤租賃合同。可孔藍卻笑着說:“傻丫頭,別以爲我會那麼好心啊。我的算盤精着呢!租給生人的話,我要擔心我的房子會被弄壞。我還是把房子租給你比較放心,不但免費幫我看了房子,還要倒貼工錢給我。算起來,這筆生意我可是賺大發了。”
“爲什麼找我?”坐在老樹咖啡的藤椅上,廉惜滿心疑惑。
“因爲合適。”孔藍乾脆利落的丟給廉惜四個字,臉上的笑容賊兮兮的。
“我怎麼覺着師姐在挖陷阱,專等我來跳啊。”廉惜覺得孔藍臉上的那個笑容實在奸詐,不禁起了疑心。
“沒有陷阱,只有餡餅。傻丫頭,報酬可不低喔。”孔藍依然一臉的笑意,她端起點的炭燒咖啡捧在手中漫不經心的轉動着,可說出來的話卻是條理清晰頭頭是道,一張嘴好不伶俐:“我找你是有原因的:第一,你人長得討喜有愛心有耐心,上大學起就堅持做慈善機構的義工,一直蠻有孩子緣的。第二,你有紮實的表演功底,人又上鏡壓得住場子,我們還是熟人,好溝通嘛……”
廉惜忍不住插話:“咳……暫停一下啊。紮實的表演功底?這話誰說的?”誰這麼不負責任啊?她又不是演員。
“何副說的。我相信何副的眼光。”孔藍乾脆的答道。
“何副?”廉惜一頭霧水,這是什麼情況?
孔藍一向不喜歡繞彎子,直接給出標準答案:“何靜。她看過你的表演,上次的‘飛騰杯’中華經典誦讀大賽她是
特邀嘉賓。”
“哦。”原來是本地大名鼎鼎的媒體女名人,何靜,A市電視臺的副臺長啊。
孔藍繼續遊說:“這個紀錄短片我們會去石坡鎮小學拍攝。我相信,你能拍好這個記錄短片,希望這個片子能引起社會對貧困山區孩子們的廣泛關注……”
孔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以她超凡脫俗的纏人功夫……唉,估計負隅頑抗也未必逃得出她的五指山。而且……那些孩子也的確蠻可憐的,權當是多去做一次義工吧。
“師姐,具體是什麼時間開拍?”廉惜想了想便很是識時務地應了下來,可心裡卻還是有一點點疑問,“爲什麼不請明星?那樣更有號召力啊。”
孔藍也不兜圈子了,直接說出她們的策劃思路:“哦,目前這個紀錄片還在籌備中,開拍時間還不能確定。一旦開拍,屆時,電視臺會出面搞定C大領導層,絕對讓你沒有加盟拍攝本片的後顧之憂。片子打算走平實的路線,以真情實景感人。至於明星嘛,明星哪是那麼容易請的?畢竟我們不是省級衛視,沒那麼大的影響力的,明星接片也是要權衡利弊的嘛。而且,請明星出演總是有點作秀的味道,少了一股子真情實感,並不見得就是最好的。”末了,孔藍順便問了句:“C大什麼時候放寒假?”
“1月26號。”
事情談妥,兩人一邊喝咖啡一邊聊八卦。孔藍一向耳目聰明,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看着廉惜欲言又止:“聽說……”
“什麼?”
“……許聿旼訂婚了……未婚妻是新亞陳總的二小姐。”
“……”廉惜攪拌咖啡的手頓了一下,其實……嬌俏動人的陳卿雲和英俊非凡的許聿旼站在一起,怎麼看都是一對璧人……
纖細的手指揭開糖罐,給咖啡多加幾勺糖,心裡面是不是就不會那麼苦?
廉惜的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短暫的尷尬沉默,竟是苗清許的來電:“惜惜,你現在在哪?我過去接你。我們先去吃點東西,然後去妝點試禮服。”
“啊?哦!”廉惜遲疑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她早把那天答應去參加Party的事情丟到爪哇國去了。
“你改航班了?”苗清許去北京出差,不是說五點纔到的嗎?
“嗯。準備下繞城高速了。”苗清許在電話那頭蹙眉,她果然沒上心,真的把這事給忘得一乾二淨:“地址。”
苗清許費盡心思地將事情提前辦妥,就是爲了早點見到那個朝思暮想的身影,哪怕僅僅只是一個小時。
那天意外地表白絕對不在苗清許的計劃之中,當那句話脫口而出的時候,他的心情既如釋重負又忐忑不安。因爲他不知道等在他面前的會是個什麼樣的答案。廉惜就那樣沉默而迷惘地望着他,只不過是數十秒的時間,他卻覺得那麼久那麼長,久到每一秒鐘,都是烈火烹油般地煎熬。
那天她許久都沒有迴應,他只能強撐着半開玩笑自我解嘲,企圖掩飾那樣尷尬又挫敗的局面。沒想到她最後竟接受了他的追求。那一刻,他的心中忽然綻開一朵曇花,那麼美妙那麼燦爛,他第一次知道心花怒放就是那樣的感覺。
“哦,我在時代廣場的老樹咖啡。”
“我很快就到。”苗清許摁掉電話,對司機小陳說:“去時代廣場。”
“男朋友嗎?”孔藍八卦的問道。
“嗯。”廉惜點點頭,大大方方的承認。
孔藍擡手看了看腕錶,撇撇嘴一臉遺憾的起身告辭:“小師妹,下次把你男朋友介紹給我認識啊。唉,約了個大客戶,只好先走了。”
“孔師姐,拜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