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燃了一支菸,煙霧繚繞着他的身形,或明或暗。他已經戒菸很久了,因爲她懷孕的關係,自動自發的戒着,很久很久,很煩很煩的時候,都只是掏出一支菸在鼻子前聞一下。可是這一次,他卻像個癮君子一般,一支接着一支,騰雲駕霧。
李傾城站在樓上的欄杆前,看着紀典優坐在客廳裡一支接着一支菸的抽。她隱隱可以猜到他的情緒極度不好,也知道定是爲了招標的事件,但是看着他坐在那裡的背影,臉上的表情裡有一種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不捨與心憂。報復他過後的樣子,讓她這樣近的距離裡看着也沒有絲毫的快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仇恨已經成爲了她的快樂源泉,一直以爲只要可以報復到他,她的快樂就會回來的,可是,好像,並沒有……
她轉過身,輕手輕腳的回了臥室,這個晚上,她在臥室的牀上,面對着一室的清冷與黑暗,睜着眼睛到天明。而樓下的客廳裡,紀典優一個人坐在那裡,一個晚上,一動未動,同樣的睜着眼睛到天明。
天亮過後,紀典優給程瀟打了一下電話,三十分鐘後,兩個人在‘人間’裡碰面了。
面對着面坐下來,同樣的風流倜儻,英俊非凡,只不過一個沉默,一個自信。程瀟的臉上一帶着自信的淺笑:“這麼急着找我,到底什麼事?”
“她是我的。”紀典優率先直入主題。
“誰?”程瀟明知顧問的笑。
“李傾城,她是我的!”紀典優毫不在意他的語氣,只是再一次的陳述這個事實。就好像真的是事實。
“是嗎?”程瀟把玩着手裡的打火機,一下旋開,涌出藍色的火焰,再旋即關上,反覆如此:“她是不是你的,你說了,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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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典優站了起來,一臉的沉靜,彷彿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我知道你恨我,我怎麼解釋都沒有用了。我曾經也跟你一樣的絕望過,認爲不會再遇到愛情。可是,那只是曾經,那些曾經都是在遇到李傾城之前。現在我們結婚了,有孩子了,我想對她好,我想彌補她,我想愛她,就算她偷了我的U盤對你泄露底價也無所謂!這是我欠她的,我慢慢還,我總有一天會還完的,還完了,她就是我的了!”
“哈哈哈哈!”程瀟突然大笑起來,樂得直拍桌子,大清早的‘人間’餐廳裡的人並不多,但都頻頻往他這裡看,兩個人都不以爲意:“你怎麼還?讓時光倒流?沒有光盤?她爸爸也沒有死,也不會不認她這個女兒?這些你能還嗎?笑話!如果這些也能還,那麼,紀典優,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讓你把欠我那幾年陪着葉千帆的時間還給我,可以嗎?”
紀典優生生的閉上了眼睛,從前那麼多,那麼的往事就這樣劈面而來,他慢慢的坐了下去,看着程瀟:“時至今時今日,我說後悔也沒有用。但如果還是要重新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帶千千離開,那是她的心願,我是她最好的朋友,理當爲她守護。我唯一做錯的就是,把對她情緒一次次發泄在別人的身上,包括李傾城。但是程瀟,與其說我傷害了她的同時,你捫心自問你就沒有傷害過她嗎?如果這樣的話,是誰一次次的將她推到我的身下,一次次的挑起了戰火?又是誰一次次的讓她瀕臨絕境?”
程瀟大手一揮,轟然站起吼道:“讓她瀕臨絕境的人是你!你明明知道泄露光盤的人是沈日初,爲什麼不給她一個交代?這件事情讓李傾城面臨的絕境是什麼你沒有考慮到嗎?你這麼護着這個女人,對你口口聲聲說要還債的人,她會怎麼想?這個光盤讓她真正的面臨絕望,讓她失去一切,讓她嫁給你!你聽着,紀典優,她是我的!等她生下孩子,我們會在一起,你甭想得到她!”
“你!”紀典優氣急敗壞的指着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着程瀟,兩個人因爲太過激烈的言詞和情緒而都有些喘氣,如同兩隻剛剛撕殺過的獸,防備着彼此的突襲,隨時隨地地迎戰着下一個回合。
冷靜下來的程瀟對於自己剛剛的話也有些陌生,從內心裡,他對李傾城也有很多的抱歉,想到紀典優與她一起,就讓他的頭腦裡隨時上演着光盤上的那一幕。李傾城多次受傷後都被他守護着,但唯有光盤上的那一幕,令他是那麼的憤怒和毛骨悚然。
但轉念一想,等她生下孩子,他們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內心裡卻仍然有一絲淡淡的痛滑過,就可以感受到的心臟跳動,脈搏跳動一樣的感受,動一下,痛一下……
“那你告訴我,到底要怎樣,你才願意結束這一切?”紀典優從未有過的悲傷語氣,彷彿曾經那個不可一世的他只是一個幌子,一個道具,眼前的這個人,外表明明是他,卻讓程瀟覺得判若兩人:“我不想再讓她受傷了。”
“我也不想!”程瀟慢條斯理的給自己點燃一支菸,目光穿過他,看到了他身後的窗外,天際裡的藍天白雲是那樣的瀟灑從容,有着自己最絢麗多彩的顏色,有着它們被風吹拂而去的方向。爲什麼只有他,在這個人間裡不可忍受的活着。
傾城,傾城。這個平凡普通到淹沒在人羣裡隨便一抓都一大把的女孩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牽動起了他們兩個人的心?什麼時候起,葉千帆活着時的一幕要在她的身上再一次的重演?想到這裡的時候,程瀟的太陽穴都突突跳動的疼。
“爲什麼?你的態度爲什麼突然轉變的這麼快?”程瀟不解的看着紀典優。
他的眼睛直視程瀟,瞳孔裡面的真誠那麼的濃烈:“我也不能說出爲什麼。但是我想和她在一起,守候孩子的出生,守候將來的每個日子。光明的背後是黑暗,正義的背後是邪惡,愛的背後是恨。曾經我那樣極至的傷害過她,那麼現在,換我來不顧一切的守護她。”
“哦?守護她?你的意思是說,我在傷害她?”程瀟挑眉。
紀典優面不改色:“是不是,你我心知肚明。你曾經不是也極至的想要守護過一個人嗎?就算人那個人不在了,但是那種感覺是不會消失的。”
程瀟突然如遭雷擊,整個人像一隻豹子一樣衝了上去,拽住了紀典優的襯衣領口:“我那是愛葉千帆,你呢?你愛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