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來,居然這樣都沒有死。”顏歡拍了拍滿身的水泥灰感嘆道。他雖然剛纔在張若楠面前裝作十分鎮定,但是直到此時心臟還是突突突地直蹦。
“你還說呢,都是你非要叫我躲開。我剛纔整個腦子都懵了,就想着如果只剩自己一個人留在這片林子裡,還不如跟着你一起死了算了。”
“瞎說什麼,既然我們三個都安然無恙,就不要再說什麼如果了。”顏歡憐惜地捧起了張若楠受傷的雙手:“老頭子,這荒郊野嶺的,上哪去找什麼有遮擋的地方啊?還得想辦法給小楠的手做一下包紮。”
“應該是——這邊!”顏胥朝林子深處走遠了一些,分辨出了方位。
“哎,等等,老頭子,天色這麼暗,星星太陽和月亮一個都沒有上班,樹也全都被酸雨給燒死了,甚至連半點長苔蘚的地方都沒剩下,你是怎麼分辨方位的?”顏歡奇怪道。
“臭小子,你還記不記得我在你小時候教你的,在沒有天空參照物的情況下,該如何分辨方向?”顏胥指着身前一個齊膝高的黑影問道:“你瞧瞧我前面這是什麼東西?”
“還有什麼?這裡除了樹就是——樹樁!我明白了!”顏歡拍了拍巴掌。
“看來你還沒忘記,算是有點良心。”顏胥表示讚許地點了點頭:“這片林子裡明顯有人進行過砍伐的痕跡,而這些砍伐後剩下的樹樁,就是我們最好的指南針了。疏南密北。”
“顏哥,什麼叫疏南密北啊?”張若楠不解地問道。
“是這樣,在樹木的生長過程中,朝南一面受陽光照射較多,所以細胞分裂也比較迅速,就會導致莖幹南面的年輪比北面的年輪間距更寬。根據這個就可以判斷光照方向。”顏歡簡單解釋了一番,又立刻轉向了父親:
“不過老頭子,在這樣的林子裡,這種方法可能會有誤差。而且,就算能判斷出來方向又能怎麼樣呢?”
“我之前不是說了,你們兩個別問東問西的,跟着我走就是了。”顏胥卻又一次掐斷了話頭,自顧自地向前趕路去了。
“顏哥,你說顏叔叔這語焉不詳的,究竟是怎麼了?”
“這你還看不出來嗎?老頭子他肯定來過這裡,而且這件事情也肯定跟我媽媽有關。只不過他這個人從小到大就一直是這樣,不肯說的事,就算你怎麼求他都沒用。”顏歡篤定地道。
“你們倆還在磨蹭什麼?沿着這條河逆流而上,應該能找到一座廢棄的工廠!”顏胥的呼喊再次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你看,我說什麼來着?老頭子他要是沒來過這裡就出鬼了!我們先跟上去,等找到了避雨的地方,我非得想辦法讓他開口不成!”
於是顏歡心事重重地牽着張若楠快走了幾步,終於趕上了父親的腳步。未曾想,顏胥所說的那條河中的水竟是黑色的,上面還漂浮着大片大片暗綠色的污漬。河水散發出陣陣刺鼻的氣味,很明顯已經被污染了。
“妹的,嗓子都幹得冒煙了,還想在河裡弄口水喝呢。這條河怎麼變成了這幅模樣?”
顏歡瞪着眼睛看了看自己的父親,可顏胥卻出乎意料地坦誠起來,毫不避諱地回答道:“當然是因爲山上的那座工廠。臭小子你現在別套我的話,我保證等平安進了工廠就把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告訴你。”
於是三人繼續魚貫而行,沿河走出了好幾公里,直至看到了前方一座不算很高的山頭上,聳立着一片龐大卻破敗的建築物殘骸。
這裡明顯是一個已經被廢棄了的工業小鎮。鎮子並不算大,顏胥的時間也掐得剛剛好。三人前腳剛踏入了鎮中心的那座帶着幾個粗大煙囪的工廠內部,天空中就淅淅瀝瀝地飄起了大雨。這場雨和普通的雨完全不一樣,雨點落在廠房外的水泥地面上時,不僅會濺起一片一片的水花,有時甚至還會發出嗤嗤的聲音,空氣中瞬間便蒸騰起了一片白濛濛的霧氣。
顏歡意識到了情況不對。因爲他清楚地知道,這是由於酸雨的酸性已經達到了非常高的濃度,纔可能發生的現象。
“變得更嚴重了啊——”顏胥嘆了口氣,輕車熟路地從一個密封櫃裡取出了三張造型特異的防
毒面具,又拿出了三個裡面裝着液體的塑料包,分發到了顏歡和張若楠的手中:
“這裡面裝的是即食型營養液,雖然過期了,但應該不會吃壞肚子。你們倆趕緊吃完後把防毒面具帶上,鬼才知道酸雨腐蝕過後空氣裡會出現什麼新的有毒物質。”
聽老頭子這樣說,顏歡立刻將營養液的袋子拿過來一看,包裝上寫着的竟然是那些只有自己才認識的奇怪文字,立即大聲質問了起來:
“這是那些人的東西?!他們究竟是什麼人?這裡莫非已經不是中國境內了?”
“臭小子,你覺得這座工廠的污染面積是多少?”顏胥答非所問道。
“從這片林子來看,至少也得有——一百來平方公里了吧?”顏歡答道。
“你的估計太過於保守了。我上次來時,這片被污染的土地就已經至少有上千平方公里的面積了。”顏胥輕輕搖了搖頭。
“一千平方公里?那就幾乎快有整個申城的中心城區那麼大了啊!老頭子,這座工廠究竟是用來幹什麼的?爲什麼污染得如此嚴重居然沒有人管?這片林子根本就不是現實世界應該存在的東西啊,我們難道又回到時空錯亂交疊的岔路口了?這裡究竟是哪兒?!”
“這裡是一座發電廠。”顏胥應道:“看外面的那片林子就應該能猜到,原本這裡是座火電站,後來酸雨實在太嚴重,不得已才改爲了核電。”
父親的話剛說完顏歡便惱了:“老頭子你瘋了吧,這鬼地方如果是一個廢棄的核電站,那你還帶我們來幹什麼,不怕被泄漏的放射性物質殺死嗎?”
顏胥卻沒有和他爭辯,而是繼續解釋道:“臭小子,你難道以爲待在外面的林子裡就安全了嗎?你們兩個大可放心,這座電站早已因爲環境惡化而停用了五十餘年,現在就算有殘餘的污染物,估計也已經對人體沒有什麼太大的傷害了。”
“停用五十餘年?老頭子你瞎扯淡呢吧?美國人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才首次成功利用核能發電,建造了第一座核電站,當時哪有這麼高級的工藝和技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