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羣等電梯的人一起走進轎廂,但等電梯到了地下三層時卻只剩下了張龍初獨自一人。
等到鐵門‘叮’的一聲打開,見門外是一條燈光昏暗的走廊,張龍初心裡有些發毛的走出轎廂,擡頭看了看污漬斑駁的天花板上那一盞盞昏暗的吊燈,皺皺眉頭,按着問訊處婦人的指示,朝走道亮着燈光的右端走去。
漫步來到走廊盡頭,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扇木門,踮起腳尖從透出光亮的窗口朝裡望去,卻被毛玻璃將視線遮擋的嚴嚴實實,正想嘗試着把門推開時,突然就聽木門門縫中傳出一陣語調古怪,沙啞的聲音,“門沒有關,請進來吧。”
聽到有人講話,張龍初心裡莫名覺得安定了許多,一邊說着,“您好先生,我是來ssd做義工的張龍初。”;
一邊緩緩把門推開,跨進了門後一間面積大約三、四十平方米,卻緊靠着靠牆的陳舊辦公桌上一盞小小的檯燈照明,靠裡的角落還擺放着一張單人牀,樣子看起來比公立機構辦公室,更像是洛城某位生活落魄的藍領工人臥室的房間。
環顧四周,鼻端很清楚的聞到一股濃重消毒水味,張龍初臉上不禁露出更加驚訝的表情,卻強自忍耐着,朝房間裡唯一那個坐在辦公桌前,大口吃着巨無霸漢堡,喝着番茄湯,年紀大約在四、五十歲左右,皮膚棕黑,留着一臉絡腮鬍,明顯留着米洲原住民血統的大漢笑了笑。
之後禮貌的說道:“先生,早上好,嗯,我是來…”
“你是來我這裡幫忙的義工,這一點剛纔就說過了,”那墨西哥裔大漢揮揮手打斷了張龍初的話,很熱情的說道:“別拘束,快坐下吧,年輕的先生,我叫魯胡夫,很高興認識你。
哈哈…看到你這種勇敢無畏的青年,就讓我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是那麼充滿着幹勁和爲社會服務的精神。”
聽到他很外表一點都不相襯的官方語調,張龍初心中彆扭的感覺頓時減輕了許多,神色也自然了起來,坐到了辦公桌旁的一張舊沙發上,問道:“這是我的榮幸,那麼現在需要我做什麼嗎,魯胡夫先生?”
“不,不,不,”魯胡夫連連搖頭道:“我們的‘工作’那麼特殊,平常什麼事都不用做,只需要好好等着就可以了。”
他話音剛落,辦公桌上的通話器突然響了起來,“魯胡夫,魯胡夫,有活了,快去第二十二大道地鐵站,真心祝你已經已經吃過早餐了,夥計。”
“地鐵站嗎,哦,運氣真是不好,這個月已經第四次處理這種‘碎肉’了。”魯胡夫皺起眉頭拿着通話器不滿的嘟囔了一句,用一種和他臃腫的體型毫不相趁的站起身來,衝到房間中唯一的衣櫃前,打開後一邊拿起一件背後寫着‘ssb’字樣的連身深藍色工裝,套在身上;
一邊朝張龍初喊道:“年輕人,你衣服的尺碼是多少?”
張龍初被伊莎杜爾伊莎杜爾家收養前買衣服都是在折扣店裡,要求只有儘量肥大可以穿的久,樣子過得去又便宜這三點;
被收養後則一步登天在精品店裡接受店員的殷勤服務,還真是從來沒注意過自己衣服的尺寸,愣了一下道:“我現在應該有165公分高…”
“那就是小號了。”魯胡夫打斷了張龍初的話,從衣櫃裡抓出一件滿是消毒水味的藍色工裝、橡皮靴丟了過去,“快穿上,年輕人,你爲聯邦社會服務的機會來了,我們出發。”,邁開大步衝出了辦公室。
望着他風風火火的背影,張龍初有些茫然的穿上藍色工裝、橡皮靴緊隨其後的離開房間,穿過昏暗的走廊,來到一處小小的停車場,坐進了一輛黑色大型中古麪包車的副駕駛座。
“繫好安全帶,抓好頭頂的扶手,年輕人,我開車的速度可是很快的。”見他坐好,駕駛位上的魯胡夫啓動汽車,同時撥動中控臺上的一個旋鈕,控制着麪包車車頂的警燈發出‘哇嗚哇嗚…’的聲響,閃動起來,之後一腳踩下油門,順着水泥斜坡衝出了停車場。
如果今天以前有人告訴張龍初一輛最多五、六成新的福特麪包,可以在都會開出比價值十萬米元以上的嶄新跑車還快的速度,他一定不會相信。
不過幾分鐘後,當張龍初親眼看着魯胡夫駕駛車子在洛城街頭鑽來鑽去,將一輛輛porsche(保時捷)、jg(捷豹)、lg(蘭博基尼)拋在身後,卻不得不感嘆一切皆有可能。
就這樣橫衝直撞着,黑色麪包車很快便穿越了七、八條街區,停在了二十二大道的地鐵站前。
車剛停穩,透過玻璃看到地鐵站前早已停着幾輛警車,出入口也已經被黃白相間的警用膠帶封鎖了起來,此時仍是一頭霧水的張龍初喘着粗氣道:“魯胡夫先生,好像有很多警察…”
“不用管他們年輕人,發生這種事件我們纔是主角。”魯胡夫露出古怪的笑容,再次打斷了張龍初的話,打開面包車巨大的儲物箱,從裡面拿出來了兩頂像是礦工用的,額頭部位頂着盞射燈的頭盔,兩個寬邊護目鏡、兩個醫用口罩和兩雙厚厚的橡膠手套,一套穿戴在身上;
一套丟給了張龍初說了句,“希望你‘首秀’順利,年輕人,記住千萬不可以嘔吐。”,最後從儲物箱裡抓起一個工具箱,開門走下了汽車。
看到他大步前行,很快就消失在了地鐵站的出入口,張龍初急忙依樣畫葫蘆的把頭盔、護目鏡、口罩帶好,匆匆忙忙的朝地鐵站跑去,結果驚訝的發現,四周竊竊私語圍觀着的普羅大衆見他靠近,馬上很自覺的閃出了一條道來。
而守着封鎖線的兩個穿着制服的年輕巡警也不等張龍初解釋,便主動將警用膠條擡高,敬了個禮示意他趕快通過。
瞬間,一種步入了成年人的世界,並掌握了某種特權的奇妙感覺在張龍初心頭悄然升起,他剋制住剛纔的慌張,像個真正的政府僱員似的說聲,“謝謝…”,猶豫了一下,模仿着影視劇裡的角色,聳聳肩問道:“裡面的情況怎麼樣了?”
守封鎖線的年輕警員顯然也是剛剛入行,沒什麼經驗,見張龍初整個面目都隱藏在口罩、護目鏡後面,也摸不清他的年齡、官階,聽到詢問馬上本能的立正回答道:“sir,裡面的情況非常糟糕,不過地鐵站的乘客都已經疏散乾淨了…”
不久之前還是靠生產、販賣一點‘雜草’維生的張龍初,哪裡想過有一天能有警察恭恭敬敬的向自己報備情況,心中頓時又生出一種惡作劇的快感。
等到年輕警員把話說完,他強忍着興奮的心情,說了句,“很好,接下來就由我們來處理吧,辛苦了。”,順着樓梯朝地鐵站走去,心裡已經笑的前仰後合。
可惜樂極生悲的是剛剛下樓梯,拐進地鐵候車區,張龍初馬上就聽到了魯胡夫不滿的責怪聲,“年輕人,行動快一點,早點開工,早點結束,我還要回去吃早餐呢。”
“哦,抱歉,魯胡夫先生,現在該幹什麼呢?”張龍初笑着聳聳肩道。
“當然是‘撿鮮肉’,跟我來。”魯胡夫提着扁長的工具箱大聲說道,之後便轉身朝遠處那輛乖乖停在軌道上的地鐵走去。
跟在他身後,越是靠近那一連串長蛇樣的車廂,張龍初就越覺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衝上鼻端,他皺着眉頭猶豫了一下,正想要開口問些什麼,突然就聽前面幾個站在地鐵站臺前,身穿便裝的中年警探朝魯胡夫招呼道:“啊哈,我們的‘拼圖專家’來了,這裡就交給你了…”;
“早晨好啊魯胡夫,哦,說起來這麼美好的早上可真不想和你見面…”;
“今天的‘量’是雙份,一男一女手拉手的一起‘嗖’的一聲就從我站着的地方跳了下去,你有的忙了夥計…”
聽到他們的話,走到站臺邊伸頭看了看鐵軌上濃重的血跡,張龍初終於明白了西莉亞給自己找的社會服務工作是什麼,不由一下瞪大了眼睛,心中實在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正茫然失措間,突然他覺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緊接着便聽到耳邊響起了魯胡夫粗聲粗氣的安慰聲,“就算是事先有了再多的準備,實際面臨這種工作時也很難…”
“魯胡夫先生,自殺者死了多久了?”清醒過來的張龍初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開口急聲問道。
“沒多久吧,剛纔聽最先接警來這裡的警員說,男性死者被碾進車底下後還能發出**聲呢,所以當時連急救車都來了,不過醫生趕到現場後根據流血量判斷,兩名自殺者已經絕不可能生還,所以直接離開了…”魯胡夫聳聳肩道。
“是嗎,那我們還等什麼,趕快工作吧。”聽到這裡,張龍初搶先一步跳下了站臺,順着血跡快步尋找起了血流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