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簡薇醒了就想辦法從海底中釣出生靈,收集血精,坐下恢復調養傷勢,如此三番,林簡薇身上的傷勢終於漸漸癒合,不過法力,元神依然虛弱,但至少已經不會是太大的影響。
她不知道離大陸還有多遠,但她知道在進入中原大陸之前,她必須恢復到最佳的狀態,所以僅僅只是短暫的思考後,她便已經有了決定。
翻滾的海水,迷離的五色神光,帶着恐怖滅絕的味道,在大洋的深處,不停的翻滾,方圓數千丈的海水都洶涌起來,翻滾不休之中,大量的海中生靈到死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三天過後,只留下一片死寂白骨的海域。
“是時候離開了。”
林簡薇看着徹底化作死域的數百里海域,呢喃一聲,感覺到自己的狀態已經恢復到了最好的時候,甚至只要她願意,繼續殺戮下去,屠戮這大洋中的無盡生靈,她還能夠更進一步。
但她並不感興趣了,單純的殺戮,哪怕只是殺戮這些靈智都沒有開啓的海洋生靈,對於她而言,也絕對不是一件讓人感到愉快的事情了。
她得到的殺戮大道碎片中,記載了許許多多可以讓她快速提升修爲的辦法,但不到萬不得已,她並不想動用,就算是以殺戮爲修行之道,至少她還有着自己的底線。
“而且如果自己真的變成那種滿手血腥的妖魔,他也會厭惡的吧。”
她想着,然後有了決定,不再停留,催動着腳下已經被她這段時間的殺戮徹底馴服的海龜向着中原大陸而去。
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一定要去中原大陸,只是感覺,他或許就在那裡吧。說起來,其實有些可憐,離開了七殺魔宮之後,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了。
說起來,以前看似很堅強很有計劃的修行,其實都只不過是按部就班,純粹爲了活着而修行吧。但現在,雖然前路飄渺,未來迷惘,但忽然就覺得堅定了許多,至少她已經知道自己活着的意義了。
哪怕只是站在最陰影的角落裡,偷偷的看着他,也是一種幸福吧。
她想着,然後就陷入了最深沉的入定中,等到她從深沉的入定中醒來,才發現中原,已經到了。
在踏上陸地之前,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樣子,身上的傷勢已經恢復,便是臉上之前那如同蜈蚣一般扭曲的傷疤,也淡去了許多,只剩下些許印跡,不帶沒有減去她的美麗,反而更加爲她增加了幾分凌厲的美。
只是終究還是不是以前的樣子了。
她想着,嘆了口氣,遲疑一下,褪去了紅裙,赤裸着走進海水中,片刻之後,她赤着腳,臉上蒙着面紗,換上曾經他喜歡的鵝黃長裙,白色的長髮服帖的一直垂到腳跟,有些不自然的重新走出來,鼻尖嗅到海邊有些鹹鹹的風,深深吐出一口濁氣,然後大步向着未知的前路走去。
……
“妖孽,受死!”
破敗的村莊,被踐踏的麥田裡,巨大猙獰的腳印觸目驚心,遍佈四方,腳印的旁邊,還殘留着沒有乾涸的鮮血,絕望無辜睜開的屍體雙眼中,被啃噬大半,白骨拋荒,述說着這裡曾經發生過的慘劇。
而此刻,一座飛舟橫空,三道身影牢牢圍困住了那咆哮嘶吼的妖魔。這是一頭野豬精,此刻變了原形,足有小山大小,在地上縱橫衝撞,大地都在顫抖,所過之處,被摧毀大半的村落裡,塵土飛揚。
申無垢穿着鵝黃色的道袍,柳眉橫豎,怒不可解,手中搖晃一盞銅鐘,發出道道金色光環,如同繩索一般向着那野豬精捆綁而去。
任壽麪無表情,伸手一拋,靈翠峰轟然而落,宛如泰山壓頂一般,連續轟擊在那野豬精的頭上,轟隆聲中,那野豬精哀嚎一聲,四蹄一軟,龐大的身軀立刻在地上砸出一個巨坑,只能慌張的吐出兩根似乎是用它褪下的獠牙煉製的法寶雛形抵擋着靈翠峰的轟擊。
咔擦聲中,那兩根巨大的獠牙形狀的法寶雛形顫抖一下,然後在靈翠峰的轟殺之下,直接破碎掉。
“上仙饒命!”
野豬精驚魂難定,連忙口吐人言,大聲求饒,但只得到一聲哂笑,然後一道劍光,瀲灩如秋水一般,捲起雷火,快如閃電,從天而落,繞着野豬精的頭顱一旋一轉,血光驚起,頭顱落地。
“鄭隱,你又來搶我的妖頭。”
申無垢嗔怪一聲,收了法寶,看着野豬精倒下,有些不滿的回頭瞪了眼站在九天十地闢魔梭,瀟灑收劍的林凡。
林凡笑了笑,“這種妖魔,人人得而誅之,卻不是我故意要搶了。”
“師弟所言甚是,師妹,你也別生氣,快快收拾了這裡,看看可還有人活下?”
任壽淡淡說着,收了靈翠峰,看見破敗的村落,還有遍地的白骨,長長嘆息一聲,神情悲憫,落到地上,彎下腰,開始收斂地上那些無辜的屍骨。
看到這一幕,申無垢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同樣降下雲頭,看見滿地淒涼,心中難免有些悲憤,“可惡,早知道這野豬精殺了這麼多人,就不該讓它這麼便宜的死掉了。”
林凡默然不語,人吃獸,妖吃人,不過循環而已,說不上誰對誰錯,不過當然,生而爲人,自然不可能爲妖魔張目,所以林凡也是毫不猶豫出手,一劍斬落了那野豬精。
此刻看到任壽和申無垢在收斂白骨,林凡想了想,也同樣降下九天十地闢魔梭,元神外放,尋找着這村落中可有活人。
很快,林凡便聽到些許聲音,腳下一動,快步來到一處倒塌的土牆前,伸手一指,磚石挪開,露出一個小小的地窖,林凡伸手打開,難聞的氣味傳出來,目光望去,就看到幾個孩子驚恐的躲在裡面。
“這裡還有孩子活着。”
林凡開口說着,片刻之後,申無垢和任壽就連忙趕了過來,林凡退後一步,任由申無垢和任壽去安撫那幾個倖存的孩子,獨自走到村外,看着被申無垢和任壽收斂起來的骸骨,嘆了口氣,伸手一拂,大地裂開,累累白骨紛紛落下。
“入土爲安吧。”
林凡淡淡說着,雖然不喜歡佛門,但還是念了一篇往生咒,做完這一切後,回過頭,就看到任壽和申無垢已經安撫好了幾個倖存的孩子。
“先帶着他們一起走吧。等到了城裡,再想辦法安頓他們便是了。”
任壽開口說道,林凡微微頜首,沒有拒絕,一行人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
……
她從最靠近大海的東邊慢慢往前走,走過淒涼的村莊,見過很多的悲慘,不過卻很少再看到妖魔的蹤跡,她知道這個世界正在慢慢變好,不管那些打倒了,摧毀了七殺魔宮的人到底是抱着怎樣的心思來到這個世界的。
至少,她能夠感覺到他們正帶給這個世界更多不同於以往在七殺魔宮統治時候的明亮,至少她覺得這個世界,似乎沒有以前那般冰冷了。
只是,還是有些荒涼啊。
這個時候,他又會在哪裡,做着什麼事情呢?
她想着,就這麼一直往前慢慢走,其實她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只是就這麼走吧,或許到了人多的地方,就可以聽到關於他的消息,也許還可以如以前一般,就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羣中,站在他看不到的角落裡,凝視他。
抱着單純到甚至近乎愚蠢的想法,她就這麼一直走,走過春天,然後走過夏天,走過高山,走過荒原,走過破敗的村落,走過麥黃的田野,走過高山大海,穿過人山人海,終於在經過的某一個城市,聽到了關於他的傳說。
她就停下來,留在這座城市,如同最普通的凡人一般,在熙熙攘攘的人羣裡,樂此不疲的每天去同一家茶樓裡,聽同一個人,講同一個故事。
故事裡,他坐着會飛的神舟,白衣飄飄,一劍降魔。故事裡他是仙人,下凡到此,救了很多人,殺了很多妖魔。
其實,這個說書人講得並不好,知道的也並不多,但對於她而言,已經是極大的滿足,哪怕只能夠在這世界一個卑微的角落裡,聽着世人傳唱他的傳說,對於她來說,已經足夠了。
他終於做了他說過的大英雄了,踏着七彩的雲彩,斬妖除魔。只是,他再也不屬於她了。
她有些難過,又有些高興,哪怕故事裡,陪在他身邊的那個女子,並不是她,但依然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因爲她知道,他真的過得比她好,比她想象的還要好,就足夠了,真的足夠了。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還是有些難過。如果自己沒有變成這個樣子的話,或許就可以去見他了吧。
她輕輕摸着自己蒼白的頭髮,眼中閃過一抹厭惡,想到自己元神中那無數人渴求的殺戮大道碎片,就越發的厭惡自己。
就這樣吧。至少還能聽到關於他的消息,就足夠了,真的足夠了。還有什麼不滿足呢。哪怕知道或許有一天,故事裡會傳來他與某個仙子在一起的傳說,但自己也應該爲他感到高興,不是嗎?
“只是,爲什麼要叫鄭隱呢。這個名字,我不喜歡呢。”
她呢喃着,然後就忽然又涌起一種奇妙的喜悅來,至少她喜歡的林凡,還是一樣只屬於她一個人了,哪怕全世界都在傳誦他的名,但至少還有一件只有她和他知道的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