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芸催的急,寧汐不敢怠慢,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往前樓走去。
寧暉忙跟了上去,有意無意的和趙芸並肩。很自然的問道:“你天天做這些,身體能吃得消嗎?”說也奇怪,明明剛認識不久,可卻半點生疏也沒有。就像認識了許久的老朋友一般。
趙芸顯然也有這樣的感覺,聳聳肩笑道:“一開始確實吃不消,後來也就慢慢習慣了。”她也曾是十指不沾陽春的纖弱女子,剛進鼎香樓的時候,根本做不慣倒茶送水端菜收拾桌子這些粗活。每天累的腰痠背痛。不過,時間久了也就適應了。
寧暉飛快的瞄了趙芸一眼,眼底掠過一絲憐惜。這樣堅強爽朗樂觀的女子,偏偏有這樣的際遇……
趙芸像是猜出了寧暉在想什麼,若無其事的笑了笑:“雖然辛苦點,不過能自食其力也是件好事,總算少看些臉色。”
寧暉心裡的一根弦似被輕輕的撥動了一下。正想說些什麼,卻已經到了櫃檯前。周圍着實不少人,只得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今天來接寧汐的不是菊香,而是崔女官。
寧汐略有些意外,忙上前見了禮,心裡暗暗奇怪。蕭月兒明知崔女官不喜歡自己,怎麼會派她來了?
崔女官矜持的笑了笑,也不多言,簡單的說道:“寧姑娘請上馬車。”
寧汐點點頭,轉頭衝寧暉說道:“哥哥,你待會兒告訴爹一聲,就說我去去就回。”
寧暉應了一聲,眼睜睜的看着寧汐上了馬車走了,心裡忽的隱隱有些不安。總覺得似乎要發生什麼事情一般。
趙芸見他皺着眉頭,笑着安撫道:“公主殿下常派人來接寧汐妹子入宮,不必擔心,最多待上半天就回來了。”
寧暉按捺住心裡的那絲不安,笑着點點頭,去找寧有方告知此事。寧有方倒是沒放在心上,隨意的揮揮手:“放心,汐兒最多下午就會回來了。你若是覺得待在這兒無聊,就出去轉轉,吃午飯的時候再過來。”
寧暉咳嗽一聲:“不無聊,我就在廚房裡轉轉。”不等寧有方發話,就腳底抹油走了。
這小子,今天怎麼怪里怪氣的。寧有方嘀咕一聲,也沒放在心上,便忙碌去了。
此時的寧汐,正老老實實的坐在面無表情的崔女官對面,一路上都沒敢吭聲。馬車裡安靜極了,只能聽到馬車軲轆滾動的聲響。
馬車速度似乎比平日裡快了一些,很快入了宮門。
崔女官亮了亮腰牌,便領着寧汐往裡走。
寧汐低着頭跟在後面,很快就察覺出不對勁了,遲疑的問道:“崔女官,你這是帶我去哪兒?”這條路根本不是去明月宮的吧
崔女官似笑非笑的瞄了寧汐一眼,高深莫測的說道:“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寧汐心裡疑竇重重,哪裡還肯往前走:“崔女官,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公主殿下人呢?”
崔女官見她停步不前,也不着急。反正人已經進了宮裡,插翅也飛不出去了。她好整以暇的冷笑一聲:“寧姑娘,今天要見你的,是大皇子殿下!”
什麼?
寧汐一驚,脫口而出問道:“爲什麼?”大皇子要見她做什麼?
崔女官欣賞着寧汐竭力隱藏倉惶不安的表情,皮笑肉不笑的應道:“我只知道大皇子殿下要見你,至於爲什麼,你見了大皇子殿下自然就知曉了。快些走吧不要讓大皇子殿下久等了。”
兩個宮女一左一右的走上前來,一臉的虎視眈眈。
寧汐想不走也不行,咬牙跟了上去,腦海裡不停的轉起了各種念頭,卻怎麼也想不透大皇子要見自己的原因。
走了一小段路,大皇子的寢宮便到了。寧汐心裡七上八下十分忐忑,壓根沒心情打量四周的景緻,匆忙的掃視一眼,只覺得這裡氣氛肅穆安靜,和蕭月兒的寢宮全然不同。
崔女官領着寧汐進了一間屋子,隨口吩咐道:“你在這兒候着,我去稟報一聲。”看也沒看寧汐一眼便走了。
諾大的屋子陳設華麗,卻讓人有種莫名的沉重和壓抑感。幾個宮女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倒像是在監視寧汐一般。
寧汐深呼吸幾口氣,努力平復心裡的不安。不管待會兒遇到什麼事情,一定要沉住氣,萬萬不能亂了陣腳……
不知等了多久,門咿呀一聲開了。身着朝服的大皇子昂然走了進來,淡淡的瞄了寧汐一眼,然後坐了下來。寧汐暗暗心驚,強自鎮定的跪下行禮:“民女見過大皇子殿下!”
大皇子沒有出聲,直直的打量着跪在眼前的美麗少女,眼神深沉。
不知過了多久,寧汐跪的腰腿痠軟,才聽到高侍衛不冷不熱的說道:“大皇子殿下有話要問你,你老老實實回答,不準有半點隱瞞。”卻沒讓寧汐起身。
寧汐恭敬的應了一聲,依舊跪着。
大皇子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和月兒是怎麼相識的?”
寧汐回道:“公主殿下微服出宮,到了鼎香樓來吃午飯,正巧是由我掌廚,所以結識了公主殿下……”
“那個胡半仙是什麼人?”大皇子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寧汐心裡漏跳了一拍,腦中警鈴大響:“小女子對他也不太熟悉,只聽別人說他擅長看相,所以才領着公主殿下去見識了一回。”
“哦?”大皇子挑眉冷笑:“真的只有這樣嗎?”
寧汐隱隱的感到不妙,卻不敢改口,硬着頭皮點了點頭。
大皇子緊緊的盯着寧汐低垂的面孔:“那我問你,胡半仙爲月兒看相,說她命中有一劫,這是怎麼回事?”
寧汐喉嚨有些發緊,乾巴巴的應道:“這是胡半仙說的,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大皇子忽的笑了:“照你這麼說,這些都是胡半仙看相看出來的,和你半點關係也沒有了?”
寧汐暗暗咬牙,正待點頭,就聽咣噹一聲巨響,大皇子猛拍一下桌子霍然站了起來,一臉的陰鷙:“好你個寧汐,好大的狗膽在我面前竟然敢不說實話!”一聲怒喝,屋子裡所有的人都嚇的跪了下來。
寧汐冷汗涔涔,臉色煞白,在大皇子強大的威壓下連呼吸都頓住了。
大皇子冷冷的吩咐:“高風,去把胡半仙帶來。”
此言一出,寧汐只覺得耳邊轟的一聲響,身子一顫,面無人色。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完了,一切都完了……
高侍衛應了一聲,迅速的開門走了出去。片刻便帶了一箇中年男子進來。
那個人瘦臉狹長,下巴幾縷稀稀拉拉的鬍鬚,面色蒼白,沒有半分仙風道骨,倒有幾分說不出的猥瑣。剛一進屋就軟趴趴的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頭:“饒命啊!小人是無辜的,這完全不關小人的事。都是這位寧姑娘指使小人這麼說的……”
大皇子冷着一張臉,緩緩的踱步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從頭到尾慢慢道來。只要你說實話,我就饒你一條狗命。”
胡半仙聽到這個面色一喜,爲求自保,不顧一切的把事情的原委都說了出來:“小人略懂相術,平日裡就靠東騙西騙混口飯吃。哪能看得出什麼命中一劫。當日是因爲這個寧姑娘給了銀子給我,特地叮囑過我這麼說的。”邊說邊瞄了面色慘白的寧汐一眼,又接着說道:“跟寧姑娘一起來的那個女孩子,又單純又好騙,我隨便說幾句她就信了,當時臉都嚇白了。”
大皇子重重的哼了一聲,目光颼颼的簡直能殺人!
胡半仙被嚇的一愣一愣的,又是磕頭又是求饒:“殿下饒命,小人再也不敢了。殿下饒命……”
“閉嘴”高侍衛厲聲呵斥:“再大呼小叫,現在就拖你出去斬頭”
胡半仙嚇的直打顫,立刻閉了嘴,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大皇子冷冷的看向寧汐,沉聲問道:“寧汐,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寧汐攛掇着蕭月兒去看相,又和胡半仙串通好這一番說辭,證據確鑿,想抵賴也抵賴不了。
寧汐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大皇子冷哼一聲,眸中精光一閃,語氣裡寒意森森:“你不說,就是承認了。我問你,你這麼做是何居心?還有,你怎麼知道月兒命中有一劫?”西山遇險那一日,寧汐出現在那裡果然不是偶然,那麼,她到底居心何在?
寧汐死死的咬着嘴脣,冷汗順着臉頰緩緩的流淌。一顆心劇烈的跳動着,似要跳出胸膛來。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實話不能說,可若是不說實話,眼下這一關根本過不去。要是不迅速的想出法子來,這條小命只怕都保不住……
高侍衛看了寧汐一眼,陰森森的建議道:“殿下,這丫頭嘴很緊,要不,讓奴才帶她下去慢慢問話!”把所有刑具都用一遍,看她敢不敢不招實話!
寧汐身子瑟縮了一下。
大皇子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就這麼緊緊的盯着寧汐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