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只是雲淡風輕的劃過了那幾個字,白安奎便怔怔的定在了原地,就連剛纔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也還懸在半空之中。
莫君邪早已進入了白新柔的房間,七寶跟蛋蛋在四處亂躥。
在房內,那些房屋的構造依然還在,桌桌椅椅還有其它的裝飾品都還在,獨獨人不在了。
這場火……似是會選擇性的燃燒它想摧毀掉的東西。
可事實的是,他們並沒有在房間裡找到白新柔與葉海天的殘渣,一丁點兒都沒有。
可並不代表着白新柔跟葉海天就平安無事,因爲那藍色的火燃足夠將人的屍體燒成灰燼。
莫君邪在那雖然被燒成焦碳可卻還完好的牀延邊走過,手時不時的在牀邊撫摸,低頭嗅了嗅,再擡頭望向那雙眸略有些紅潤的女子。
再回過頭來望着牀單,伸手用力掀開……
牀單內,根本沒有留下任何東西。
他目光眯了眯,眼中泛着絲絲的涼意,轉身,淡淡的說:“你的母親跟你的父親都沒有死。”
“什麼……”七寶跟葉之狂都驚呼了一聲,蛋蛋回頭望着莫君邪心裡卻感應到了葉之狂的心情波動,卻先幫葉之狂給問了出來:“那他們會去哪裡?”
“第一,知道今晚會發生大事,先逃了,第二,被另外一個高人救走,第三……”他低頭想了想,冷漠的俊顏散發着淡定的氣息:“如你所見,沒有見到屍體那就有可能化成灰了,可是,這房間並沒有留下任何人體上相對應的灰燼,第一個條件可以排除,你的父親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那麼……他們就有可能在大火燃燒時被人先救走了。”
“是誰?”葉之狂望着他,滿目之中又充滿了希望之光。
她寧願他們兩個被什麼人救走,又或者是劫持了,至少他們還活着,活着就有希望去救他們。
“暫時不知道,但是……絕對是一個可以與那位放火之人相抗衡的人,他的實力,應該不在我之下。”可莫君邪現在暫時還不能判斷那救走葉之狂父母的人是敵是友。
現在他們只能祈禱……
葉之狂心情糟糕到了極點,可她沒有脆弱到不堪一擊。
她抹去臉龐的汗水,而後便重重的坐在了地上。
因爲一路奔跑回來,她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就看到自己的家園被毀了,父母失蹤了。
現在終於知道父母還沒有死,她緊繃着的神經也稍稍放鬆了下來。
蛋蛋走到葉之狂面前,伸手揪緊了葉之狂的衣服說:“孃親,你是不是想哭啊,蛋蛋把肩膀借給你靠一靠。”
蛋蛋不說話還好,一說話葉之狂便又想到了今日的事。
伸手把蛋蛋攬在懷中,語氣森涼的質問:“你爲什麼要丟掉它。”
莫君邪回過身來,面對着葉之狂,低聲的說:“我沒得選擇,它必須……離開你。”
“不!”蛋蛋扣緊了葉之狂的脖子,身子就如八爪魚一樣依附在她的身上:“我不要離開孃親。”
葉之狂擡起了一隻手抱住了蛋蛋顫抖的身子,它明明可以感受得到她內心的變化,而她,卻無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低頭看着蛋蛋,蛋蛋眼睛很清澈,泛起淚光的時候特別的惹得憐愛。
莫君邪以爲她問的是自己丟掉它的理由,就別開了臉說:“上仙界的上仙者們不出幾日便會下凡來查探我這頭的情況,蛋蛋它……”
“不是這個……”葉之狂突然冷吼,臉頰泛起了隱忍怒氣的緋紅。
莫君邪怔了怔,目光落在了葉之狂懷裡的蛋蛋身上,蛋蛋扭頭無辜的望着莫君邪,然後奶聲奶氣的說:“我好像可以感受到孃親現在很想殺了你。”
身子再一次僵了僵,緩緩的走向葉之狂,可蛋蛋卻驚呼了一聲說:“你不要過來啊,孃親現在想殺了你。”
“你可以感受你孃親心裡在想什麼。”莫君邪不但沒有停下腳步來,反而快步的走向葉之狂,伸手將她從地面上拎了起來。
葉之狂卻先推開了他,退後了幾步,也不想跟他說什麼話,因爲蛋蛋知道她心裡很生氣。
“我……”莫君邪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你又餵它血。”
蛋蛋點了點頭,顯然並不知道自己錯了:“對呀。”
“不是問你話。”莫君邪突然對着蛋蛋怒吼。
說實話,他的脾氣差得爆,可是卻很少在葉之狂面前發怒,今夜若不是擔心面前的女人,他也不會如此的失控。
蛋蛋縮了縮脖子,感到頸項處涼嗖嗖的,也不敢再吱一聲。
莫君邪站在她面前動也不動一下,目光卻幽深而冷漠。
葉之狂同樣望着莫君邪,兩人目光對接,卻火光肆射,莫名的怒火在兩人的心頭間綻放。
可最後還是莫君邪先妥協了下來,他雙眸放柔了些許,問:“你累不累?”
“……”她不說話,只眉頭動了一下,垂眸看了眼窩在她懷裡的蛋蛋。
而後轉身,懶得再跟他多言。
可莫君邪卻並不覺得這樣放她離開情況就很好,當她什麼也不問你的時候,她已經對你很失望了。
他快步的跑過去,她卻突然拔劍抵在他的胸膛,目光又變得森涼:“別靠近我……我甚至懷疑是不是因爲你的存在讓我的父母失蹤,害我無家可歸的。”
她氣,真的好氣他什麼也不跟她說,時至今日,她已經落得這樣的下場,他還是要對她隱瞞一切。
這樣下去她會瘋掉。
蛋蛋心肝兒狠狠的顫了一下,明顯的感應到了葉之狂的內心,可卻又不敢跟莫君邪說什麼。
只有它知道,它的孃親對它的爹爹很口是心非。
她其實擔憂他比怪他要多。
莫君邪手狠狠的握緊了拳,卻不知要如何接她的話。
葉之狂望着她手中的那把劍,這劍還是莫君邪送給她的,還有青龍仙簪。
她鬆開了劍,劍便立刻掉落在地面,發出了“哐啷啷”的清脆悅耳之聲,就連頭鬢上的青龍仙簪也被她狠狠的丟回給了他。
如刀鋒一樣的話語重重的落在他的心:“不準再靠近我。”
轉身,沒有停留半刻,就快步的走出了這間破破爛爛的房間。
莫君邪怔怔的望着落至地面的劍與青龍仙簪,拳頭卻一刻也沒有鬆開過,心狠狠的揪成一團。
入骨的痛,痛到他都快忘了呼吸。
將橫躺在地面上的劍與青龍仙簪拾起,那冰冷的劍柄與青龍仙簪無情的告訴他,她離開他了。
而蛋蛋現在的存在會給她帶來極大的危險,它需要她的血,已經達到了離不開她的地步。
若是被上仙者發現她的血存在着異常,又或者她會比蛋蛋更適合做捆魔洞的堵天石,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他立刻握緊了劍,快速的追了出去。
不管她怎麼跟他鬧彆扭,他都不會離開她半步的。
葉之狂從破爛的葉宅走了出來,火被撲滅,卻沒有留下太過濃厚與嗆鼻的硝煙。
她走出來的時候,白安奎還站在葉家宅前怔愣不已。
她來到白安奎的面前,卻隻字未提到自己的父母親失蹤一事。
白安奎回過神來,回頭望着葉之狂,擡起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說:“狂兒,跟外公回白家吧。”
她輕輕的點了點頭,如今,她也只有去白家才能離林家更近更有機會查探到林家背後的高人。
兩人轉身便要離去,這時,白家的暗衛從小道上快速的掠過,轉眼便跪在了白安奎的面前,稟報:“家主,葉海風果然被人劫走了,地牢也發生了一起難以撲滅的大火,洛家守護地牢的護衛還有死刑犯統統死在火海中。”
白安奎顯得異常的鎮定,搖頭無奈的說:“這林家的人真是造孽啊。”
葉之狂眯了眯眸子,眼中泛着森涼之意,低低的問:“外公,元宵節是不是有一場盛大的武會。”
白安奎回頭望着自己的小外孫女,卻明知她心裡打着什麼主意,可他還是勸道:“進入武會的關卡也不是會東城的年會那麼容易,上了擂臺不是將對方打死,就是對方必須打死你。”
“我懂。”葉之狂擡頭,望着白安奎又問:“外公,你應該有能力讓我跟葉幕白、葉幕蓮兄妹倆一起上擂臺賽吧。”
“孩子啊,你想做什麼。”白安奎轉身,擡起了雙手放在她的胳膊處,搖了搖。
“上擂臺比賽,當然是贏獎金,順便報仇。”眼中一抹肅殺劃過,她的雙手也由此緊握。
然而身後卻傳來了莫君邪擔憂的聲音:“葉幕白交給我,你可以去安心的對付葉幕蓮。”
她回頭,冷漠的目光狠狠的紮在他的雙眸,擡起了手掌,一條淺藍色帶刺的茗蘭藤倏地飛了出來,重重的砸到了地面,再由此拉緊,藤條“繃”了一聲,根根的長刺暴露了出來。
白安奎倒吸了一口涼氣,看着淺藍色茗蘭藤上長出來的根根長刺,那是一個在廢武魂掙扎中,使得自己的武魂得到本命覺醒後而變異成的武魂。
而後擡頭,望着冷若冰霜的葉之狂,心狠狠的抽了一下,這是要怎樣的經歷才能讓這個以前傻傻的姑娘變成如此冷漠啊。
再看看她散發出來的武魂氣勢,白安奎又倒吸了幾口涼氣,擡手,指着她的茗蘭藤武魂問:“你……從大魂師三階衝到了魂宗二階。”
“對呀對呀,這還是我的功勞呢,是我勸她堅持下去,才利用了仙緣**的靈水改變了自己的體質,不過,很不樂觀的是,因爲改變了體質的原因,她下一次進階可能需要很久。”七寶蹦跳出來,瞬間躥上了葉之狂的肩膀上,得意洋洋的說。
莫君邪卻並不意外的望着她的茗蘭藤,來到她的身旁,回頭望着葉之狂。
他現在也不知道要跟她說什麼,只是覺得這樣冷漠的她令他有點兒不習慣。
她果然不是一個可以隨意打開心扉的女子。
但他不願意讓她就此關閉自己的心。
他說:“葉幕白的實力高你兩階,若是你想在武會上揍死他,恐怕還需要一點點力量。”
她回頭望着滿是擔憂她的男人,嘴角卻勾起了淡漠的笑:“勞莫上仙你關心了,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好。”
“你……”聽到她的那一句“莫上仙”莫君邪還是沒來由的生氣,憤怒。
“狂兒,你……”
“外公,我們走吧。”葉之狂知道她的這點實力也只夠打死一個比她弱或者同一水平的人,那麼,她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嚴格的要求自己,提升自己的實力。
白安奎看向莫君邪,他如今看他已不如之前欣賞那樣,而是有着衆多的負擔與敬仰。
可自己的外孫女又是如何跟他好上的,這……他得細細的盤問才行。
一個上仙怎麼可以在凡塵逗留太久呢?
他雖然沒有成仙,卻也知道上仙界有上仙界的規矩,仙者下凡絕對不會干擾凡人的生活。
否則,那就是觸犯了天規。
她走在前面,莫君邪就走在她的後面。
而白安奎側走在葉之狂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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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三人都沉默不語,其它白安奎很想打破這樣的寂靜,但是,沒有說兩句話,又會被那兩人的“嗯”給生生的截斷語題。
最後,他也索性不再多說。
城主府的人來了一輛馬車,白安奎知道這是洛廣泉安排好的。
以他現在的年紀跟喪女的痛,他實在無力用兩隻腳走回遙遠的洛城。
他的這份心意白安奎也是接納,關於過去的恩恩怨怨,他也不想再去提。
虧欠的人,做錯的事,都隨着那一把烈火化成了煙霧。
卻不知道……這才只是剛剛開始。
新年,誰都沒有心思過。
還未初五,白家依然關着大門,閉門不見客。
莫君邪需要安逸王那個身份,便回到了安逸王府。
而葉之狂那邊他偶爾有去,可都吃了她的閉門羹。
白家莊莊園裡,一道身穿着護衛衣服的女子手舞着劍在廣闊的草坪地練習。
而一道淺紫色的身影則坐在莊園內的一個涼亭內,靜靜的望着不遠處的女子。
看着她柔韌的身子在草翠的草地上旋轉、舞動,手中的劍被她揮的遊刃有餘,儘管如此,可她怨氣太重,始終覺得劍在她手裡變了味。
若是他沒有猜錯,她的招式應該可以發揮出另一重更強大的力量。
她悶在心裡的憤怒太重了。
這時,別院外的丫鬟突然走了進來,福了一個身,說:“少爺,有位年輕的公子求見。”
白塵蕭眉頭皺了皺,回過臉來,望着莊園的大門之處。
以他這個位置根本看不見外頭的人,可卻能透過枝枝葉葉瞄到那人身穿着什麼衣物。
那是身穿着一身潔白華衣的人,不用想都知道那是誰人來了。
白塵蕭望了眼,在草坪地練劍的女子,眉頭一挑,決定不跟她說他來了。
便擡手,揮了揮說:“請他進來。”
“是。”
莫君邪快步的穿梭過果林,朝着涼亭之處快步的走去。
他沒有想到這一次竟然那麼順利的進入白家莊園。
之前可是硬闖也闖不進去的啊。
到了涼亭,就見白塵蕭端起了茶杯,對着他溫潤一笑,看來是他讓他進來的,而且,連茶水都準備好了。
剛踏入涼亭,就聽不遠處傳來舞劍之聲。
他順着聲音的發源之處望去,就見葉之狂在廣闊的草地上練劍。
她身邊那些桃花因暴戾的劍氣而飄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