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一個柳慕言,葉文走路的速度無可避免的下降了幾個檔次,本來他若是着急,還可以憑藉輕功猛趕一陣,若不是回去也沒什麼事情,以他的修爲完全可以憑藉輕功一路急趕,幾日內就回到蜀山。
可是眼下?叫葉文帶上一個人不是不能,可是柳慕言這個書生的體質簡直差到了讓葉文髮指的地步,即便是葉文提着他縱身急行,用不了二里地,這個剛收的學生就能十分給力的昏倒在葉文手中,或者乾脆就吐了個稀里嘩啦。
“你的身體太差了”
只從縣城裡出來不到半日,柳慕言就坐在路邊像個哈巴狗一樣的喘個不停,葉文懷疑自己決定帶上這個書生是不是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
“師尊,學生……學生乃是書生,終日裡待在家中讀書,自無太多的力氣”柳慕言雖然對於自己身體較差這一點不大在意,但是葉文現在是他的老師,老師訓斥他至多也就是這樣辯解一番,拿話硬頂,那是決計不敢的。
葉文聽到他這般說,也不廢話,直接過去將柳慕言的手腕拿起來,以自身真氣好一陣查探。
他這真氣運輸過去遊走不定,柳慕言就感覺到手腕處傳進來一股暖洋洋的熱流,然後從手腕到小臂再到肩膀最後遊走於四肢百骸當中,那種感覺好不舒暢,甚至就連自己長年讀書積下的一些病症,也似在這一瞬間痊癒了一樣。
可當葉文將手鬆開,他體內的那股暖流就消失不見,睜開眼看了下那個比自己還年輕的師父,柳慕言剛想開口詢問一番,卻見葉文神色很是嚴峻,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師父……學生哪裡不對嗎?”
被葉文這麼一瞧,怕是任何人都不會覺得舒服,柳慕言忍了片刻就再也忍不住,慌忙詢問了一句。
葉文也沒隱瞞,只是問道:“你是不是終日待在家中,長年不曾出門?”
他這話本問的很是嚴峻,尋常人即便再笨也聽出葉文問這話恐怕不是個好事,但柳慕言卻像是想到了什麼得意的事情,很是自傲的答道:“學生一日間能讀書冊無數,可一月足不出戶只是讀書,若非需要出來趕考,學生終年不出房門也無不可”
說到這裡更是搖頭晃腦:“書中自有……”
“好了”喝了一聲,將柳慕言的話硬生生給止住,葉文直接道:“得虧遇上了我,若叫你再這麼胡來,怕是不出兩年你就得暴斃而亡”
“暴斃?”驟然聽聞這個詞,柳慕言渾身一個激靈,不過隨後就笑着道:“師父會否太過小心了?學生雖然身體小有不適,但也無甚大礙。再說,學得一身知識,又有幾個沒點小毛病的?”
葉文冷笑幾聲:“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只告訴你一個事實罷了你周身氣血不暢,經脈萎靡,內府虛衰,若是繼續下去,不出兩年你便會因周身臟器衰竭而死”
見葉文說的可怕,柳慕言慌忙收起了笑容,卻是再也不敢亂言了,問道:“這可如何是好?可有藥醫治?”
“只需勤加鍛鍊,長久下去,周身氣血復又旺盛,自可不藥而癒”
“鍛鍊?”
葉文說出這番話後,還道這位新收的學生會興奮無比,畢竟可以這麼簡單就免去一死,任何人都該感到高興纔是。何況葉文說的鍛鍊又不是要他做什麼苦力,只是每天出去活動活動而已。
哪想到即便這樣,那柳慕言的表情也甚是難看,彷彿聽到了天大的噩耗一般。
“服藥不行嗎?我知道幾副大補的湯藥,想來此等虛弱只症服下湯藥便可恢復”
葉文聽了差點氣死,直接罵道:“你現在已是虛不受補,那大補之物你喝了不但不能救你,反而會叫你一命嗚呼。你要去死,我也不攔你,現在便去找藥店抓藥,隨後找個棺材鋪喝了便是那樣還省的來回搬運,麻煩的很,直接往棺材裡一丟,蓋子一蓋就可以入土了”
柳慕言這才明白過來自己身體居然已經差到了這等程度,當下也不知道應當如何應答,只是可憐巴巴的看着這個斷言自己要死了的師父。
“你莫要這般看我,彆扭”
又被葉文一喝,柳慕言只好端坐於路旁,同時目不斜視,只是兀自盯着馬路對面一個石子,生怕又惹惱了葉文。
瞧見他這樣,葉文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你先隨我回蜀山,然後再慢慢調理身體,只要調理得當,你這病也並不難治只是……卻需要你自覺一些”
適才聊了這一陣,葉文終於瞧出這位柳慕言是個什麼樣的性格了。說好聽點就是書生氣太濃,說難聽點就是四肢不勤的懶豬
尋常讀書人,即便再用功怕是也沒有像他這般整日的窩在房間裡看書,那些人起碼也知道外出走動走動,時不時也會和同道人一起出去踏個青、賞個花、逛個窯子什麼的(葉文這純屬自己亂猜,能逛那地方的可都不是一般的窮酸書生,不過這位應該也不像是什麼窮人)。
這位倒好,整個一本世界的宅男沒日沒夜就和書卷爲伍,從不出門,便連行路提物都是困難。不過此時葉文倒是相信這個柳慕言是真的學富五車之人,這般用功讀書,知識想不豐富也不行。
想到這裡,葉文突然靈光一閃,隨手從路邊拾起一個木棍,遞到柳慕言手上:“你用這個擺個寫字的架勢給我看看”
柳慕言一臉不解,可還是依言照辦,只見那輕若飄絮的小木枝在他手裡顫顫巍巍晃動個不停,柳慕言只提了片刻竟然腦門冒汗,手上抖動的更加厲害,葉文只一瞧,就明白了過來。
先前柳慕言寫字時,葉文並沒在意,只是看了他寫出來的字便算完了,此時他才發現根子依舊是在柳慕言的身體上。
“這也太極品了連這麼輕的木棍都拿不穩,難怪那一手字寫的那般驚天地泣鬼神”
原來柳慕言始終寫不好字,就是因爲他身體太過虛弱,而且虛到了相當的程度。打個比方,你讓一個病入膏肓快要死掉的人提筆寫字,也一樣好看不到哪裡去。
除此之外,柳慕言的懶勁也是寫字的大敵,這寫字講究平心靜氣,徐徐書之,柳慕言寫上不了幾個字,就不想再寫,只想早些完成便可,手上動作一快,那氣度就先沒了。本就字體不好,勁力不足,這一隨手揮灑,那還不和抽象畫一樣?
“我已知道你爲何寫不好字了,倒是可以和你這身體一併治好”
“真的?”柳慕言聞言大喜,手上那木棍也被他隨手丟到了一旁。
葉文眼神一凝,神色一肅,手上虛空一抓,柳慕言還沒明白葉文這是做什麼,就見一個木枝突然從自己耳邊飛過,徑直落到葉文手裡。
這一幕駭得他目瞪口呆,嘴脣哆嗦了兩下最後竟然問了句:“師……師父,莫非您老人家是神仙不成?”
“什麼神仙,一個小把戲罷了”說完將那樹枝又遞迴到柳慕言手上,吩咐道:“你從現在開始,就拿着這個木枝做寫字狀,只要我不說話,你就不能撒手,明白嗎?”
聽到是個把戲,柳慕言也就不再驚奇,伸手將那木枝接過,雖然心下想要抱怨,但自己已經拜人爲師,自然要聽其吩咐,只答道:“明白了”
葉文點了點頭,看柳慕言擺好架勢,這才說道:“繼續走吧”
“繼續……走?”
“當然,不走的話,我們怎麼回蜀山?”
“可是這個……”柳慕言指了指自己擺好了姿勢的右手。
“只是右手而已,你又不用手走路”
說完,葉文也就不再廢話,只是徑直在前走着,然後時不時回頭看一眼那個書生是否跟了上來。
其實以葉文的腳力,柳慕言無論如何都跟不上,只是葉文會根據柳慕言的情況調整自己的步伐,只以能叫對方跟上的速度向前走。
當然,即便這樣,若柳慕言停下腳步不肯再走,一樣無法跟住葉文的。可要真是這樣,葉文就當沒收過這個徒弟,即便日後他尋來蜀山,那也是決計不肯認下的。
這一番,也算是葉文對那柳慕言的一番考驗,若是能通過,自己不但會盡心教他書法,也會想法設法將他一身隱疾調理痊癒。
那柳慕言並不知道葉文心中所想,初時走了幾步還無甚怨言,半個時辰後就開始開口詢問:“師父,這麼走要走到什麼時候啊?怕是到了天黑兩個住宿的地方都沒”
見葉文不答,柳慕言繼續道:“要不再歇一會兒,等到了下個城縣學生租輛馬車來?”
這回葉文回了頭,微笑着道:“若是租馬車,你自去便可”
柳慕言初時還道葉文答應了,正自高興着,突然醒悟過來,葉文那句自去便可,似乎也可以理解爲他自己就可以滾了
想到此處,他就不再提什麼租馬車的事情,諾諾的跟在後面慢慢前行,只是隔上一陣就會問道:“師父要不要歇息一下?”
此時他只覺得右手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一般,擡了這一路已經痠麻難當,恨不得直接將其剁掉,可是葉文不說話,他也只能硬挺着,便是連左手伸過來扶一下都不敢。
又過了一個時辰,柳慕言已經一個字都不說了,卻是累的渾身痠軟,腿麻腳痛,便是開口說話也覺得無能爲力,又知道葉文決計不會停下來,便忍住不言,權當節省體力了。
葉文瞧了瞧天色,然後回頭看了下這個依舊緊緊跟在身後的柳慕言,暗自點了點頭,說道:“天色不早了,看來是到不了下一個城縣,咱們就在這附近找個地方歇息一晚好了”
見柳慕言兀自端着右臂,葉文這才道:“你可以把右手放下了”
話一落,就聽見柳慕言長長出了一口氣,然後整個人好似沒了骨頭一樣直接就往路邊倒去,手上拿着的木枝倒是還在,不過這也是他手指麻木,一時分不開所致,否則他早就將這可惡的東西丟的再也尋不到影子。
葉文笑笑不答,自己進樹林去找些野物。可惜的是這裡就在官道邊上,少見那些野物,葉文轉了一圈什麼也沒找到,最後只能和柳慕言啃着自帶的乾糧。
“師父要不要喝點?”
正吃着,那柳慕言竟然不知道從哪裡又掏出一個皮囊,塞子一拔,立刻就是一陣酒香飄出,葉文雖然不好酒,卻也被那香味勾的起了饞蟲。
見柳慕言擡頭就要往自己嘴裡灌,葉文立刻止住道:“你身子羸弱,這酒水以後就莫要碰了,等你身體調理好了再喝不遲起碼那時候喝酒不會要了你的性命”
這書生沒想到連喝酒都能要自己的命,登時愣在那裡不知所出,結果還是葉文一把將酒囊拿了過去,說道:“這東西便放在我這吧,免得你偷喝”說完就將那酒囊重又塞好,然後隨手放在一旁。
他雖然被勾起饞蟲,但也不至於搶自己弟子的東西,不讓柳慕言喝酒,的確是因爲他身子太過虛弱。至於這酒囊?他說了保管就是保管,等到了蜀山,再將這酒水倒進罈子裡封好保存,等柳慕言身子恢復了再還給他便是。
擡眼一看,柳慕言神色中略有懷疑,葉文有些惱怒:“說了日後還你就是日後還你,我還能貪圖你這點酒水不成?”
柳慕言慌忙搖頭:“師父若喜歡,學生自當奉上”
得感情柳慕言還真就以爲葉文是貪圖他那美酒纔會那麼說,他自襯那酒是再也見不到了。卻不知就因爲他這句話讓葉文堅定了回去將酒水封存的決心。
“便叫你看看什麼叫言出必行”
平白惹來一肚子閒氣,葉文就在這樹林中打坐了一夜,第二日天一亮,就喚醒了睡的正香甜的柳慕言,催促他繼續上路。
這柳慕言往常在家整日的不事耕作雜物,便是出行也是坐車,哪受的了這般折磨?昨日走了一路已經叫他渾身生疼,晚上在野外睡了一覺,又是難受萬分,可再難受也比繼續走路強,葉文一喊他,登時就一陣鬱悶。
“唉本來想尋個教我寫字的先生,不想竟然尋了個走路的腳伕”這話他也只能在心中想想,說是不敢說出來的。
既然拜了人家爲師,不管這師父脾氣多麼古怪,他也只能忍着了。就這樣,柳慕言隨着葉文一日日的往書山縣行去,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日,只感覺一日比一日走的路少,卻是柳慕言的身體漸漸撐不住了。
可是隨後幾日,柳慕言竟然驚訝發現,這前些日還叫自己如受酷刑的走路竟然再也不是那麼困難,這日只是稍覺疲累,就已經走到了林山縣當中。不但趕在黃昏前就進了縣城,自身也不若前幾日痠麻疼痛了。此時他才明白,葉文逼他走路,是意在鍛鍊他的身體。
“師父,學生這幾日下來,覺得身體好了不少了”
葉文沒好奇的瞥了他一眼:“你這樣也算好了不少?還差的遠呢”
他這話本是想要給柳慕言潑點冷水,卻不想這話引來旁邊一個老者注視,那老頭一身粗布衣裳,腳邊放着個藥箱,面前就只擺了一碗素面,卻吃的津津有味,好似幾日沒吃東西了似地。
正用不知道哪裡掏出來的麻木擦着嘴,聽到葉文說話不自覺的往這邊一瞧,只這一眼,就發出一陣輕:“咦?”
然後也不等葉文和柳慕言詢問,這老頭居然直接坐到了他們這桌,然後伸出枯瘦的手抓住柳慕言的手腕,只片刻後突然道了一句:“果然如此”
然後摸了摸自己的鬍鬚,一副高人樣的對着柳慕言道:“這位公子,你可知自己命不久矣?”
“嗯?”
葉文和柳慕言正驚詫這老頭怎麼突然就跑過來,聞言倒是一陣驚奇,葉文再一細看,原來這老頭是一個行腳大夫,難怪會跑過來,想來是瞧出柳慕言身子虛弱,纔會有這般行爲。
“在下已經知道了”
這回換那老頭有點驚訝了,輕輕‘哦’了一聲,抱了抱拳道:“看來是小老兒多管閒事了”說完後一副可惜神色的回到了自己的那桌子上,然後將那碗素面最後剩下的殘湯也給喝了下去。
那小二本要將碗收拾了的,卻不想這老頭又轉了回來,硬生生將碗從他手裡搶了回去,心下不免鄙夷,說話間就有點不大好聽:“你這個老頭吃完了沒?吃完趕緊讓位置啊”
老頭正喝的開心,哪想到反招來小二惡語,只是這些事他也瞧得多了,討好的笑了兩聲:“好了好了這便好了”
隨後將那碗遞給那小二,然後背起藥箱就要離去。
看着那老頭,葉文低頭想了想,最後突然開口招呼道:“這位老先生,不知道可否與在下說幾句話?”
那老頭本來都要離去,聽到葉文喚他,轉過身笑着道:“這位公子有什麼話想與小老兒說?”說着也不避諱,直接就在葉文旁邊坐了下來。
“旁的先不說,還請大夫先給這位細細瞧瞧,是否有什麼合適的治療之法?”一指柳慕言,葉文也不多說,只等這老大夫給柳慕言瞧完再說旁的。
:漸漸近了……大家加油啊看看能不能把我送進前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