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住宿,然後養精蓄銳靜待大會的召開。葉文這一行人到的早了一些,可即便如此,若不是沾了天樂幫的便宜,恐怕此時他們也找不到合適的住宿之地。
郭怒卻笑了笑道:“這武林大會每次召開,各門各派至少也要提前一年來訂好住處,否則到時候絕對找不到地方。”
說完一指遠處的幾個大宅院:“那幾處宅院則是北劍門的產業,爲了召開此次盛會特意修葺一番,專門用來招待那些大派的上一屆我天樂幫也能位列其中,奈何……”後面的話卻是沒說。
葉文也沒去問,只是將這些東西暗暗記下,心道以後再出門行走,參加這等盛會,絕不能犯了這等低級錯誤。
倆人在大堂中正說話着,突然幾個提刀漢子衝進客棧裡來,對櫃檯後面正喜滋滋算賬的掌櫃大罵道:“你這店家怎麼開店的?明明說好可以勻出幾間客房給我們海鯊幫的人,怎的又變卦了?”
那掌櫃笑眯眯道:“這位好漢,原本就說咱這客棧早就訂出去了,只是那位客官說不知道那時候會否用到這許多房,也許會空下幾間我當初也與你詳說了一番,只是說若有空餘,可幫你與那客官商量商量讓你們住下,您又不是不知道”
那漢子卻暴喝道:“老子又不是付不起房錢,怎的他住得我就住不得?不就是天樂幫嗎?一個開勾欄的三流幫派有什麼好拽的?”
此言一出,正與葉文坐在一起的郭怒眼睛突然一眯,臉上笑容更盛,輕聲道:“我天樂幫這些年沒做什麼大事,如今連這專門打劫水路的下三濫也敢出言侮辱了,看來今次不好生揚揚我天樂幫威名,日後在江湖上也沒臉混了”
說完便對那兀自吵鬧着的漢子道:“吵什麼吵?要吵鬧去找個沒人的地方去”
那漢子一轉身,看了下笑眯眯的郭怒,嘿了一聲:“我道是誰,原來是郭長老咱們還真是有緣啊……”
葉文聽到這位認識郭怒卻依舊不怕的樣子,也是心下驚奇,只道這位也是有驚人藝業之輩。正準備看場好戲,哪想到郭怒也是嘿了一聲:“本長老久不在江湖走動,看來已經鮮有人知道咱的手段了”
話還沒完,只聽對面那漢子又道:“我聽說你天樂幫將這客棧包了下來,咱們也不廢話,勻出幾個房間給咱們海鯊幫,日後也好相見……”
他話還沒說完,郭怒直接道:“憑什麼要我天樂幫勻出幾個房間給你海鯊幫?當初和你客氣了一番,你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嘿……老鬼,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可是知道你的底細……你可修行禪宗功法的假和尚天天趴在女人肚皮上,想來怒目金剛如今也剛不起來嘍若是今日不勻出幾間空房,老子就叫你嚐嚐老子的這柄鬼頭大刀到時候你們天樂幫通通從這客棧裡滾出去”
這意思擺明就是要強搶了,郭怒聞言也是大怒,加上他也不是怕事之人,這等宵小之輩他本就不放在眼裡,更容不得在自己眼前如此囂張,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來:“我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叫我天樂幫滾出去”
吐氣開聲,一聲暴喝之後,周身竟然隱現金芒,那光芒柔和又不刺眼,只是緊緊貼在身上,好似罩上了一層金燦燦的氣甲,只這一手,對面那人也是臉色一變,驚呼出聲:“你竟然練成了金鐘罩?”這金鐘罩乃是禪宗武學,防禦力強悍無比,據說練到大成後,身外有一金鐘護體,不但可防任何攻擊,同時沒擊打一下便會有鐘鳴之聲,瓦解對手鬥志。即便是禪宗寺廟中人也少有人練成此功。
郭怒的金鐘罩雖然才初具形態,但也不是他能破的了的。只是適才話說的太滿,此時若不出手,周圍一羣看戲的傢伙怕是要小瞧了他,當下鼓起餘勇,喝了一句:“我倒要看看你這金鐘罩究竟有幾分火候?莫不是隨意弄出了點金燦燦的東西來唬人?”
“嘿你試試便知”
郭怒冷笑一聲,竟然擺好架勢兀自不動,說了一句挑釁的話後靜待對方出招。那漢子也不廢話,抄起鬼頭刀兜頭就是一刀劈來。
這一刀氣勢兇狠,威力驚人,即便是功力相當者遇上也八成選擇避過鋒芒,若是尋常人被劈的實了,怕是當場就要變成兩片。但郭怒卻不言不語,一動不動,靜待大刀劈中己身。
只聽得嗆一聲響,好似大刀劈中了一個極硬的鐵塊,聲音沉悶悠長而且還帶有一點金屬交擊的聲音。擡頭看去,只見郭怒兀自站着不動,他眼前三寸遠便有一柄斷了一截的鬼頭大刀。
對面持刀那漢子看着自己手上斷了一截的大刀,愣在那裡不知道如何是好,轉頭又看了眼飛出好遠的那半截刀頭,不自覺的嚥了口唾沫——他本不是如此不智之人,奈何今日找了許多家客棧,都言被人包了出去,如今就連這最後一點希望也斷了念想,若在尋不到宿處,這武林大會他也甭湊熱鬧了。
走來走去的窩火,加上上次武林大會上天樂幫大大的出了個糗,這幾年行事也頗爲低調,只道這天樂幫已經日漸沉淪,所以便想搶個宿處來。
只是才一刀,他就曉得自己完全是在癡人說夢,天樂幫即便落魄了也不是他這等不入流的傢伙能夠挑釁的了的。
正想說兩句服軟的話,卻聽到郭怒冷笑了一聲,臉上顯出猙獰怒容,喝了句:“該本長老出招了看拳”
話未落,拳風以至,僅僅這拳壓就迫得那漢子頭髮亂飄,並且向後仰去,慌忙間就要說:“郭長老手下留情……”
可惜才說了一半,那拳頭已經砸到了胸口,隨後拳勁爆發,這漢子直接從客棧前堂中飛起,穿過敞開的大門飛出客棧之外,差一點就要砸進對門那家面鋪裡。這一段飛行,還灑下不知道多少鮮紅,等到落地之後已經是人事不知,後半句話自然也就說不出來了。
他手下那羣幫衆見狀,急忙忙將老大一抗,轉瞬就沒了蹤影——想來今次武林大會上是瞧不見他們了
郭怒一拳敗敵,直接收了功力,復又是那張笑呵呵的圓臉,對着一旁的葉文道:“叫葉掌門瞧笑話了”
葉文忙抱拳道:“哪裡,葉某還應該先謝過郭長老招待敝派衆人,否則我蜀山派怕是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哪裡哪裡,以葉掌門的修爲,即便是沒了宿處,也能輕易尋到一個來”
葉文不語,卻是不知道自己應當如何應對。若叫他依仗武力將別人的宿處搶來,這種事情實在是做不出手,可是剛纔那一幕卻明白告訴他,憑武力搶個宿處,在這裡是很平常的事情。
適才海鯊幫衆人想要搶下天樂幫包下的客棧,周圍不知道圍了多少人,只看那持刀佩劍的模樣,便知這些人是在觀望局勢。
若郭怒不能痛快的將海鯊幫人趕走,怕是來搶住處的幫派會絡繹不絕——難怪會叫四大長老之首的郭怒趕來坐鎮,天樂幫怕是早就想到這種情況了。加上裴煒和華衣在旁,這等陣容,絕非那些小門派能夠招惹的。
有些實力的門派,無不想在大會上出些風頭,那就更不能招惹天樂幫,以免大會還沒開始召開自己就損兵折將。
加上來湊熱鬧的幫派不知多少,找一個弱小的門派並不是難事。這也算是武林大會的一種篩選方式,連宿處都尋不到的弱小者,在還沒開始前怕是就被淘汰出局,黯然離去了。當然,有些人自知實力不足,打好了露宿的準備,然後瞧個熱鬧就走的也是不少。
聊的越多,葉文對着武林大會就越發瞭解,同時對着武林大會的好感無限降低,甚至產生了一點不屑。當然,若他的蜀山派可以得到足夠的威名,在這大會上出盡風頭並且佔有相當高地位,被無數江湖中人傳頌,那他是不會有什麼怨念的。
正想着何年何月自己的門派也夠資格承辦一次這等盛會好顯顯威風,就見大門處又進來了幾個人,當先二人還是一對年輕男女,男的長相頗爲俊俏,雖然比不上徐賢,但是也無限逼近葉文。身旁還帶着一個年約雙十的女子。至於身後的幾個人,一身雜役服飾反倒不那麼惹人注目。
這兩人一進來,先是和郭怒抱拳打了招呼:“晚輩相州南宮雲,見過郭長老”雖然說的話滿客氣,但是語氣裡卻透着一股傲勁,着實讓人不怎麼舒服,哪怕是郭怒也是眉頭一皺,問了句:“南宮世家的人?”
那叫做南宮雲的男子挺胸昂頭,一臉傲然:“正是”
就這派頭,不知道引來多少人心中暗罵。葉文也是暗中啐罵:“拽毛啊?不就南宮世家嗎?不知道跑了多少年龍套了有什麼好得意的?就看你這鳥樣,難怪一直沒什麼大出息”
正腹誹着,旁邊郭怒問道:“你南宮世家雖然在江湖上頗有威名,不過卻從來不參與這武林大會,今次怎的跑來了?”
南宮雲聞言臉色有一點不快,不過還是答道:“蓋因舍妹對這大會頗爲好奇,想要見識一番,加上恰巧路過,所以便來看看”
話還沒完,後面那年輕女子突然道:“哥,怎麼還在廢話?人家累死了啊”
南宮雲回頭瞪了一眼那女子,結果那女子竟然昂起脖子瞪了回來。南宮雲無奈,又轉過頭對郭怒道:“這是舍妹,名喚南宮紫心。”說罷對那南宮紫心道:“和郭長老見禮”
南宮紫心卻一副不忿之色,兀自瞪了南宮雲好幾眼,雖然依舊給郭怒施了禮,但是那眼睛轉來轉去,全然不將郭怒放在眼中。
郭怒何等人,如何瞧不出這倆年輕人心思?不過是仗着家中勢力目中無人的狂妄後輩罷了。奈何南宮家的確不好招惹,加上人家雖然態度不怎樣,好歹也算是主動來給他見禮,多少算是給了天樂幫面子,他也不好直接就趕人走,所以問道:“不知道二位來尋本人是所爲何事?”
其實這話問的多餘,這倆人一看就是因爲來的晚了,尋不到住處,見到郭怒就想順便要個房間好住下。
只是眼下這客棧雖然被他天樂幫包下,但也是剛剛夠他幫中衆人住下,雖然剩餘了幾個房間,卻都讓給葉文的蜀山派了。想到此,那郭怒不自覺的就往葉文那一瞥,心道今日這事八成得讓這位解決。
葉文本來看戲看的很高興,尤其是郭怒明明暗中生氣卻不能發作的樣子很是有趣,如今他一眼瞧來,葉文就知道麻煩上身,立刻舉起茶盞只是喝茶,也不出聲,靜觀事情發展。
可是他不出聲,不代表事情不會主動上門,那南宮雲突然道:“在下得知貴幫包了這整間客棧,並且還有剩餘房間……”說到此,突然一指一旁坐着喝茶的葉文:“這位想來也不是貴幫幫衆吧?”
這意思就太明白不過了,南宮雲不和天樂幫衝突,但是同樣住在這裡的蜀山派他卻沒看在眼裡。這一日他尋了好一陣客棧,適才聽聞與天樂幫在一起的似乎還有另一派中人(蜀山派服裝整齊,與天樂幫大爲不同,一眼便能分出區別),心中一轉便知一二。
不是天樂幫交好的一些小門派就是攀附天樂幫的小勢力。反正不管如何,出身南宮世家的南宮雲都不將其放在眼裡。
至於得罪天樂幫?只要天樂幫幫主不是傻子,應該能分清得罪南宮家和得罪一個小門派之間的巨大差別。何況,南宮雲自襯給足了天樂幫面子,指明要奪了另一派的宿處,卻對天樂幫禮數做足,斷然不會有什麼麻煩。
他想的通透,卻不知道蜀山派與天樂幫的關係根本不如他心中所猜測那般,此時出聲詢問葉文,完全是打錯了算盤。
“想來這位兄臺來參加武林大會,已經知道了這裡的規矩雖然不才在下也是剛剛聽聞(否則他還哪用轉了半天?),但是在下覺得這個規矩倒也沒有什麼不合理之處”
說完一擡手,做了個請字:“在下也不想將事情做絕,只要這位兄臺的師門讓出五間房來,咱們這事就算接過我南宮雲也算呈了貴派個人情”
葉文卻皺眉,擡頭一看,只見南宮雲、南宮紫心加上後面跟着的明顯是僕役的也才五人,這話雖然說的客氣,但是卻囂張畢露,根本就沒有什麼想要善了的意思。
“嘿,這麼說我還得謝過閣下了?”
“好說……好說……”南宮雲只道眼前這與自己年歲差不多的年輕人是怕了他南宮世家的名頭,徑自得意的點頭不止。
葉文見狀更怒,也不管旁邊郭怒的壞笑了,只道了句:“房間倒是有,不過都被我蜀山派衆人住滿了,就是不知道這位少俠憑什麼拿去”
南宮雲聞言臉色大變,彷彿不可置信一般的瞧了眼葉文,最後竟然說了句:“閣下最好問過自家師長再來回話”
言下之意竟然是將葉文適才那番話當做了狂妄無知之言,竟然不想與葉文繼續說話。
此時郭怒插口道:“這位乃是蜀山派掌門葉文,江湖人送了個綽號喚作君子劍”
“君子劍?”南宮雲又打量了一番葉文,最後冷笑了一聲:“好大風頭”
“不勞閣下操心”葉文對這南宮雲半點好感也是欠奉,此時連正眼都懶得給一個,端起茶盞灌了幾口涼茶好壓壓心火。
南宮雲卻不想就此罷休,此時也是不再客氣,只道了句:“既然閣下不識好歹,那麼咱就按照規矩辦事吧”
正說話着,恰巧蜀山派衆人出來吃飯。旁的沒聽到,那最後一句卻是聽了個貼切,加上南宮雲與自家掌門之間一副劍拔弩張之狀,立刻就知道這是橫生波瀾。
葉文還沒答話,只見徐平喝道:“你算什麼東西,竟敢對我師父無禮?”
南宮雲一愣,轉頭就瞧見一個年歲似乎比眼前這人還要大上幾歲的人正怒目瞪着自己,這人一身藍色長衫,背上竟然揹着兩件兵器。只是此時瞧不見是兩柄長劍還是兩柄長刀。
“你又算是什麼東西?敢這麼和我哥說話?”南宮雲正自打量着,旁邊那南宮紫心卻一陣嬌喝,口上還道:“沒瞧見我哥正和你師父說話,你又來插什麼話?”
話還未落,身形直接躍起,手上一轉,不知道從哪裡轉出一柄軟劍來,劍刃抖動不停好似靈蛇,叫人捉摸不到要刺向何方。
但這女子一句話卻吐露出了其心歹毒:“便先割了你這多嘴的舌頭,叫你以後省的胡亂插話”
“好狂妄的丫頭”蜀山派衆人聞言也是臉色一變,其中寧茹雪和李森就要出手教訓教訓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南宮紫心。
他們已經瞧出,那劍法雖然精妙,但是南宮紫心功力卻有限,算不上強橫,此時蜀山派衆人裡倒是有大半能夠輕易拿下她。只是徐賢喝道:“我倒要瞧瞧你有什麼本事來取我這舌頭”
手上一翻,刀劍同時出鞘他平日裡對敵,或是使刀,或是使劍,那陰陽倒亂刃法他還沒有完全練成。不過已經摸索到了一些同時運使刀劍的招數套路,如今刀劍齊出儼然是他拼命絕招,此時徐平一出手就將兩件兵器一同拔了出來,顯然是氣極。
他這兩件兵器一亮,南宮雲眼皮就是一跳,立刻就喊道:“小妹小心,那人的功夫怕是有些詭異”他雖然覺得有點不安,但也只覺得是江湖上少有這等同使刀劍的功夫,這蜀山派的弟子估計就是有些詭異門道,只要叫自己小妹小心謹慎,就不會有什麼事情。
“小妹功夫雖然一般,但對付這等毫無名氣的小派弟子,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哪知心念才起,那邊廂竟然嗆啷啷一陣脆響,隨後一柄不知如何捲成了麻花狀的軟件飛到一旁,再去看,就見徐平右手倒持長劍,左手橫刀,恰好搭在了那南宮紫心的脖子上——竟然只是一瞬間便已經分了勝負了。
“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