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取了布帛將長劍擦拭乾淨,葉文又前前後後的找了一圈,最後在屋子最裡面的角落看到了一個消瘦的不行的男人。
見到這人被綁在那裡,葉文心下尋思:“這人莫非就是丫丫的父親?”
只是葉文沒有任何機會去證實,他一走過去,都不需要仔細查看,就能看出眼前這人已經沒了生息。一捏下巴,葉文發現這男人居然是嚼舌自盡,一張嘴裡面已經稀爛,被葉文一掰開就不停的往外流着夾雜肉末的深紅色液體。
劉青風這時也走了進來,恰好看到葉文蹲在那裡查看那人的樣子,開口問了句:“這人是……?”
葉文隨手在那人身上將手擦乾淨,站起身搖了搖頭:“這人已經死了一陣,想來就是王麻子等人在外面飲酒作樂時自盡的。若沒猜錯,應該就是被王麻子等人逼得在賣妻賣女的契約上簽字的那周家漢子!”
劉青風點了點頭,猜測這漢子是因爲被逼的在那契約上簽字畫押所以自覺對不起妻女進而羞愧自盡。
兩個人隨後也沒有多說話,只是將這屋子給翻了個底朝天,一些銀兩錢幣都被翻了出來,但是這些卻不是葉文想要的東西。
“早知道就問清楚了再殺好了!”將最後一個屍體也翻了個遍,葉文依舊沒能找到自己想找的東西,心下難免有點不快。
他要找的自然是那份契約,雖然這東西他根本不會承認,如果誰真敢拿這東西找上門,說不得還會被他當場劈成兩半。
只是若能找到並且毀了,總歸是少掉一個麻煩,所以纔會在這裡翻來翻去。
最後還是劉青風開口說道:“說不得,這契約已經落入哪家勾欄當中了,否則我們也不會翻到這幾兩銀子!”
這幾個**雖然擅長騙錢,但是平時也不會存錢,自然是有多少花多少。如今在身上翻出數兩紋銀,想必是剛剛到手的錢財。
若是這樣,定然是王麻子拿到了賣身契約,然後直接去找勾欄那邊換錢去了。想必是王麻子沒少做這等事情,所以對方也不等見到貨色(或者是早就知道貨色如何?)就交了款。
實際上也差不多,因爲與王麻子長期合作,所以對方也沒囉嗦直接把錢給了王麻子,只等明天抽出空來,拿着契約去城東周家抓人。只是他們沒想到,中間出了這般岔子,丫丫那小娃已經被葉文託人送到了書山,而丫丫她娘也已經葬在了城外。想必明日這幫人一去,只能看到一座空房子了。
葉文也想到了這一層,只是他也沒什麼辦法,明日一早他就要和隊伍南下,不可能去那裡守株待兔等待這幫惡人上門,然後來個斬草除根。
“哼,就讓這幫雜碎多活幾日!”
畢竟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總歸是應了嶽山鏢局的差事,自己這事情還是得往後推推。“大不了等回來的時候再慢慢調查到底是哪家勾欄拿了那張契約!”
手中捏了捏那不到4兩的白銀,葉文心知這定是那勾欄給的買下丫丫的錢。好好一個女娃居然才值這麼點銀兩,可見這幫傢伙根本就沒把丫丫這樣的孩子當成人。
“廉價貨物!”
這樣的詞不停的在腦中迴盪,讓葉文心中一股悶氣始終無處發泄。
“葉掌門,時候不早了,你我還需速速離去!”
劉青風瞧了瞧左右,又瞧了瞧天色。
“若是被巡夜的官差瞧見,這事情怕是要麻煩許多!”
江湖中人,雖然不怕官差,但是也不會特意的和官府作對。尤其是剛剛做下了人命案子,哪怕殺的是罪有應得的惡人,但是總歸是觸犯了王法。所以,還是儘量的早些離去的好。
葉文也明白這一點,看了眼那個可能是丫丫父親的男人,最後決定就扔在這裡的好,反正這院子裡被自己殺的屍橫遍野,估計明日一早就會驚動官差。到時候無論這人是什麼身份也都會有個妥善的安置。
要是讓自己處理,自己總不能憑藉推測就確定這人身份然後給立上一塊墓碑吧?“還是交給官差好了!”轉身衝劉青風點了點頭,然後兩人快步離開了此處。
二人皆是功夫不俗,片刻間就回到了客棧,一路上葉文已經將身上沾染血跡的地方清理了一番,所以回來後也無人察覺異樣,甚至兩人都沒驚動小二就直接翻牆回了各自房間,好好休息了一夜之後,第二日一早便如平常人一般起身洗漱,然後與隊伍一併南下。
衆人出城的時候也沒什麼人阻攔,葉文猜測是那些屍體還沒被人察覺,看來昨晚去的那地方也實在太偏了點。他先時還擔心若被官差發現,這出場之時怕是會有些麻煩,如今看來倒是自己多慮了。
一直到走出半天的路程,車裡面一直沒出聲的徐賢突然開口:“葉兄弟昨夜可是去行俠仗義了?”
葉文一愣,隨後就明白徐賢問的是何事,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只是應了句:“一些私事,算不得行俠仗義!”
他雖然說殺了這羣惡徒乃是替天行道、爲民除害。不過心裡頭卻明白一切的根源皆是出於私心,若是那周家與自己毫無干系,怕是自己即便聽了這事,恐怕也不會特意跑過去大殺一通。
所以,他自知此番行爲皆是出自私心,算不得什麼俠義之舉,自然也就不願意平白得什麼俠義之名。
只是他這般說,徐賢卻只道葉文謙虛,讚了句:“葉兄弟謙虛了,似此等俠義之舉頗讓我輩羨慕!”
葉文一陣奇怪,掀開簾布往車裡一看,見徐賢那書童並不在車上,這才明白過來爲什麼徐賢會這般毫無忌憚的與自己聊這些事情。
“我那書童今日沒與我同乘一車,葉兄弟不若進來坐?”說時還指了下自己身旁的火盆:“今天天色頗寒,進來也能暖暖身子。”
此時已經冬季,雖然近日沒有下雪,但是北風吹的衆人頗爲難受。雖然衆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漢子,葉文更是有內力傍身,但是總這麼吹着誰也受不了。
加上昨晚跑了一通,葉文沒有休息好,就連內功修習都落下了,此時倒確實覺得有些寒冷,進去烤烤火也能舒服一些。
至於徐賢那些讓他忌憚的事情,此時他倒是不在意了。什麼陰謀詭計,離家逃跑之類的,他也懶得去管了。
這時候葉文也看開了,徐賢愛跑就跑,自己到時候盡力一番,若是留不住他也就算了。大不了退了那些銀兩就是。至於嶽山鏢局的聲譽?想來徐賢這是自己要跑的事情回去與徐家老爺子一說,那老頭也沒臉讓嶽山鏢局如何。
翻開簾子進到車裡,有了火盆炙烤葉文覺得自己一下子舒服了很多,擡眼看了下徐賢,葉文好奇的問道:“你準備什麼時候離開?”
本來他只是隨口一問,也沒指望徐賢能回答他,哪想到徐賢愣了片刻後,居然直接給出了答案:“本來想等隊伍行到東州地界以後再根據情況離去的,只是如今我卻有些猶豫……”
葉文瞧了眼,發現徐賢那張俊俏的臉龐上滿是躊躇,看來離家數日之後,他終於意識到那個家對自己多重要了。
往常天天在家,他還不當回事,以爲自己隨時都能離開這個讓自己討厭的地方。但是如今真的離開了,反倒發現那個地方自己並不是那麼討厭,甚至還有一些懷念。
徐賢不是一個衝動的一根筋的人,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開始不停的反思,離家出走真的是一個好的選擇嗎?也許他應該選擇其它的方法來解決自己的煩惱?
葉文見到他這樣,就知道這小子肯定是想家了,知道自己先前的決定是多麼荒唐了:“我很奇怪,你究竟是爲什麼想要離家出走的?是因爲您父親?”
徐賢想了想,最後點了點頭。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不想在家裡待着,甚至不想繼續按照自己父親給自己安排的道路走下去的原因大多是因爲自己的父親。
“也許只是單純的想讓父親好好聽聽的想法……”
好好想了一陣,徐賢最後說出了這麼一句。也許這纔是自己的真實想法,想讓他的父親正視他,而不是什麼事情都好像是下命令一般,而自己只需要按部就班去做,好似一個活着的傀儡。
葉文不說話了,這明顯屬於家庭溝通不善問題,這問題他可沒法解決。自己又不是什麼家庭問題專家也不是處理家庭糾紛的律師,而且胡亂說話搞不好還得罪人。
最後兩個人相對無言了半天,最後還是葉文憋不住了說了一句:“你有和自己的父親說過嗎?”
“什麼?”徐賢不大明白葉文的意思。
葉文有點無奈,心道:“這人看起來挺聰明的啊,怎麼這時候卻犯起了迷糊?”只好又說了一遍:“我的意思是,你有真正的去找你父親,然後將你真實的想法告訴過他嗎?”
徐賢明白了,只是露出了一絲苦笑:“他不是那種……”
聽到這裡,葉文實在受不了了,立刻開口打斷了他的話:“你連嘗試都沒嘗試就妄下斷言?”說罷了就不再去理徐賢,他覺得話說到這裡已經足夠,再多就真的顯得自己多管閒事了。
而就在兩人交談完不到一刻鐘,就只見徐賢突然掀開窗口的簾布,對外面喊了一句:“麻煩請嶽總鏢頭過來一下!我有事情與總鏢頭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