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鬧並沒有進行太久,一柄長劍直接結束了她的瘋狂咆哮,而這驟然發生的變故,更是讓大殿中所有人都是一愣。
嶽海手持長劍,看着漸漸軟倒的妻子,道了聲:“我下去後你再罵我吧!”然後轉過頭,不再去看自己妻子那滿是恨意的雙眼。
“弟子管教無方,又對門派事務處置不當,諸多疏漏,致使我蜀山派陷入如今境地……唯有一死才能贖罪!”嶽海說完,手中長劍一轉,橫在頸側,猛的一抹,噗通一聲倒在地上,恰好就在自己妻子身旁。
葉文看着這兩人先後倒下,心中也不免嘀咕:“會否太過了……”
可是轉念想起適才大殿當中自己察覺到的那些心思,如今蜀山派的局面可謂是這嶽海一手造成,而且他那妻子也有推波助瀾的作用,若不殺此二人,又如何清理剩下的逆徒?
揮了揮手,道了句:“擡下去好生安葬……”
“師父……對外如何說?”
葉文搖了搖頭:“對外?沒必要對外說了……”
周芷若與郭靖都是不解,不過既然葉文這麼吩咐,他們也不好再問。想了想,反正嶽海在江湖上也沒什麼名望,這事情就這麼低調的處理了也是一種應對之法。
葉文瞧了瞧嶽海新納的那小妾,問道:“你喚作何名?”
“回師祖的話,我叫凝霜……”
“你姓什麼?”
那女子戰戰兢兢,頭也不敢擡:“我……我是老爺和夫人買來的,沒有姓……”
“哦!”
葉文倒也沒說什麼,這個世界買賣奴僕是很平常的事情,誰也沒有想過去改變這個情況——那些奴僕中也有不少是自願的,因爲若不讓他們賣身爲奴,那麼他們很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從南宮煌那裡得知,這幾年九州四處戰事不斷,結果家破人亡的也不在少數,這凝霜老家便是平州北面那裡的,因爲打仗結果失了雙親,不得已才賣身爲奴,結果被嶽海的夫人挑中,買了回來給嶽海做了小妾,並且起了名叫凝霜。
原本是想要等她有所出之後再賜個姓,可惜凝霜生了個女娃,這事情就這麼擱置了!
葉文聽罷也就算了,只是吩咐:“好生照顧你那孩兒,現在那是岳家唯一血脈!”
他倒也不怕這孩子生出點什麼疾病之類的,以他如今功力,尋常病痛都可以憑藉內功給調養好,連『藥』石都不需要。實在不行,從南海仙宮裡尋到的丹『藥』還是可以一用的,治療些普通人的病痛,當真是『藥』到病除。
叫凝霜退到一旁歇着,葉文這才問起:“你們大師兄,究竟是因何故去的?”
適才從嶽海的妻子那裡聽到了那番話,葉文就覺得嶽寧的死好像並沒那麼簡單。
周芷若和郭靖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郭靖道:“這事情說起來其實也不復雜,當年大師兄先天紫氣才成之時,結果有人指名道姓的要與師兄分個高下……”
“是在武林大會上?”葉文想來想去,好像這種事情一般都發生在這種場合。
“是!”郭靖點了點頭:“那一戰本來打了個平手,大師兄見到打的差不多了,就收了手,不想對方沒有收勁,將師兄打傷了……不過事後對方百般致歉,加上師兄自覺傷勢不重,便沒有責怪對方!”
葉文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似乎好像有點蹊蹺。
果然,郭靖隨後就道:“沒料到回到平州的時候,突然衝出來一羣高手,偷襲師兄,結果師兄帶傷迎敵,被對方重創,導致傷上加傷……這才留下了一身隱疾!”
“你師兄的先天紫氣治不好?”
郭靖道:“師兄的先天紫氣……不如師父您的精純,事後師兄也感嘆此乃命數!”
葉文聞言,這纔想起嶽寧先天紫氣還沒大成就成了婚,那童身自然破了!先天紫氣大成前破了童身,那一身先天之氣就會沾染外物,即便日後能夠先天圓滿,那先天紫氣的威力也要大打折扣。
“那時候你師兄多大年歲?”
郭靖算了算:“約莫四十許……”
葉文訝然,沒想到嶽寧自十幾歲就開始練紫霞功,一直練到四十多才將神功練到大成,看來他早早成婚倒也沒做錯,否則守着童身守到四十歲?岳家的人肯定不會同意。
這麼想來,嶽寧這事情的確是命中註定了一般。
“那偷襲你師兄的人是什麼人?可查清楚了?”
這次卻是南宮煌答了話:“與當年傷了弟子的是同一羣人……”
這話一出,葉文才想起南宮煌也是有傷在身,只是還沒想起來細問,原來雙方竟然是一夥人,這樣倒是可以一併解決了。
“這事情還得從當年李師弟失蹤之事說起……唉,李師弟……”南宮煌一提起李逍遙,不免又是一陣唏噓,本來以李逍遙的資質,若是能活到現在,哪能讓蜀山派發生這麼多麻煩事情?只可惜早早就沒了聲息,估計是凶多吉少了。
葉文猛的想起,李逍遙的事情還沒與他們說,便開口道:“你們那李師弟如今倒是活蹦『亂』跳的,活的瀟灑之極,你們也不用擔心他了!”
衆人一愣,隨即醒悟了過來,南宮煌更是驚詫的道:“師伯,您是說李師弟他……也破碎虛空了?可是我們當年追查的時候,卻是聽聞他被人殺害了啊!”
葉文笑了笑:“你李師弟福緣深厚,本來已經陷入絕境,結果被他尋到一顆天賜靈果,吃了後直接就破碎虛空了,所以連回來與你們打聲招呼的機會都沒有!”
隨後將事情大致的講了一下,衆人這才曉得,原來李逍遙活的好好的,而且比他們快樂多了,起碼李逍遙早早就跑去找他們的師父去了。
言歸正傳,南宮煌繼續講起了事情的經過。
“那時我們還不曉得李師弟出了什麼事,只是見其久不回山,加上毫無音訊,便有些擔心,弟子便與郭師兄一起下山,去尋李師弟!”
葉文點了點頭,覺得他們這麼做也是應當。
“初時下山也不曉得應該怎麼辦,最後想了想,決定先去京城找柳師兄,問問清楚,然後到了京城見過了柳師兄,我們才知道李師弟是南下去幫柳師兄查事情去了,而柳師兄手裡也有不少關於李師弟的消息,只是那時候都是李師弟將一羣邪魔外道殺的丟盔棄甲的事情,所以也沒太在意,只是決定南下去幫把手,然後再一起回山!”
葉文想了想,看來是時間傳遞上的問題,而柳慕言手中的信息看來也不是很及時——難怪朝廷始終無法剿滅叛『亂』,就這種傳遞信息的效率,那邊都打的血流成河了,朝廷這邊怕是才知道對方起兵的事情。
“可是我們一路南下,聽到的消息卻越來越對李師弟不利,着急之下就趕快了幾分,恰好路經徐師兄的住處,就準備先在那裡歇息一下,然後再繼續上路!”
葉文眉頭一皺,突然想起來:“徐平如今怎樣了?”
南宮煌與郭靖互相一瞧,最後齊齊長嘆一口氣,依舊還是南宮煌說道:“我們到的時候,徐師兄早已經聽聞李師弟出事的消息,所以已經趕過去了……只可惜我和郭師兄慢了一步……”
葉文聞言大驚:“平兒也遇害了?”
南宮煌與郭靖俱是不語,這事情在他們心裡也是一個疙瘩。
沉默了一陣,最後說話的還是葉文:“平兒可曾留下後人?”
郭靖點了點頭:“三師兄遇害前曾與南宮師妹生下一子,起名徐凡,本意是希望其能夠平平凡凡一世無憂……”
葉文聽到這裡就曉得不對勁,又問:“這徐凡又怎的了?”
這次解釋的卻是南宮煌:“卻是當年我那姐姐懷他的時候不甚注意,結果凡兒自打出生後身體就不好,若非陳老一直想法設法的幫他調理,加上我蜀山派多有養生功法,可能早就夭折了……”
頓了下,曉得師伯肯定要知道全部情況,便一口氣將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原來那徐凡身體虛弱不堪,而且三不五時的都會生病,若非蜀山派衆人護持着,可能三歲都活不過去。
後來陳老壽終,衆人一邊按照陳老去世前留下的法子一邊想方設法的幫徐凡續命,可惜終歸還是沒有堅持過去,於一年前病故。
“好在一直堅持用陳老給的『藥』方配『藥』,所以凡兒在故去之前還是留下了一子,保住了三師兄家的血脈……”
南宮煌一直認爲徐凡也是曉得自己終於給徐家留了後,這一口氣一鬆,結果隨後兩年身體才驟然差的無法挽回,隨後就安安心心的去了。
然後與旁邊那伺候着的弟子吩咐了一聲之後,南宮煌苦着臉道:“只可惜凡兒這孩子與他父親一般,身體虛弱,一副早夭之相,幸好師伯回來,想來師伯會有應對之法!”
若是以前南宮煌怕還不會這麼說,葉文雖然厲害,但又不是大夫,對那療傷還有幾分手段,可是治病調養之類的,還是得靠陳一忠。
只可惜陳一忠故去多年,他雖然將一身所學傳了下來,可是能夠達到他那個層次的卻始終沒有,如今勉強保住孩子『性』命已是極限了。
不多時,先前離去的那年輕弟子抱着一個小孩子就跑了回來,葉文一瞧,只見這孩子約莫一兩歲大,身子瘦瘦小小,臉頰凹陷,雙眼無神,申請更是萎靡不振,只是讓那年輕人抱來這一路,竟然顯出疲累的神『色』。
“幸虧回來的及時!”
葉文微微一探脈象,就發現這小子若這麼下去,出不了兩年就得掛,幸虧自己趕了回來,而且自己還確實有合適丹『藥』給他治理。
順手一掏,將那平時用來喂貓的丹『藥』取出一顆,這丹『藥』用來調理身子最是合適,葉文一直拿來喂貓,並非是丹『藥』不好,而是他蜀山派衆人都用不上罷了,此時這小子倒是可以與自己養的那隻加菲一個待遇了。
“這事情還是莫與這些徒弟說了……”
取出丹『藥』,讓人取來一碗溫水,先將丹『藥』化開,隨後將那『藥』水服下,看着那小子漸漸熟睡了過去,葉文才叫人將其送回去休息。
“他母親呢?”
“生此子時難產,結果保住了孩子沒保住大人……”
葉文剛想說什麼,隨後想起徐凡去世的時候起碼得有四十幾將近五十了,他夫人得多大?那麼大歲數生孩子的確容易出事,更何況還是在這樣一個環境中。
同時,他也明白這小孩爲何身子這麼差了,看來也不僅僅是徐凡一個人的關係。
感嘆一聲徐家多難,葉文又問:“孩子可曾取了姓名?”
衆人你瞧了瞧我,我瞧了瞧你,結果郭靖道:“本來想取,可是看他身子太差,便先只取了個小名……”說着這話,郭靖竟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葉文卻明白過來,這是衆人無奈之下什麼輒都用了,連‘賤名好養活’這毫無根據的招都使了出來。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招真起作用了,這孩子眼瞧着就要頂不住的時候,葉文回來了,還真就保住了他一條命。
想到這裡,葉文也是感嘆一句當真奇妙,便不說什麼,繼續讓南宮煌說下去。
“後來我與郭師兄追查了好久,結果被引入了對方一處分舵,四面埋伏下,還是郭師兄帶着我衝了出來的,只是弟子也因此受了重傷,雖然保住了『性』命卻留下了暗疾!”
郭靖道:“若非南宮師弟捨身保護,當日我也衝不出來,怕是與三師兄一樣死於『奸』人之手了!”
事情說到這裡,大概就清楚了!殺了了徐平,打傷了嶽寧和南宮煌,導致南宮煌幾十年功力難以提升,嶽寧更是故去的元兇,就是當初追殺李逍遙的那羣傢伙,這羣人可能最初並不想與蜀山派爲敵,只是李逍遙一去,就恰好捅了那馬蜂窩,這幫傢伙就和蜀山派對着幹起來了。
後來偷襲嶽寧,也有可能是對方的一種報復舉動,可是事情卻沒有那麼簡單。
早不早、晚不晚恰好在武林大會上受了傷的時候來偷襲,要說其中沒有貓膩,葉文絕對不信!
另外,周芷若等人爲何不爲師兄報仇?如果事情就是那羣邪魔外道做的,蜀山派似乎沒有必要一直隱忍不發啊!
將問題問出來,周芷若則低頭不說話,南宮煌卻道:“此事不怪師姐,這幾年裡弟子一直有傷在身,連蜀山都下不得。郭師兄雖然功力漸漸深厚,但是郭師兄……”
他沒好意思繼續說,結果郭靖自己說了出來:“弟子腦袋愚鈍,師姐怕我獨自下山會被對方用計謀害去……”
葉文擡了擡手,示意他們不用說了。
仔細想想,事情還真就這麼回事!別看蜀山上老一輩高手似乎不少,可是真正能單獨拿的出手的竟然就只有一個周芷若。
早些年嶽寧需要養傷,周芷若還得坐鎮蜀山處理事務,後來嶽寧去了,她更不敢下山了!什麼?留郭靖守山?
周芷若一下山,那羣傢伙就躲起來,偏偏周芷若不能長年在江湖上飄,所以要不了多久,她自己就得回到蜀山上面老實的蹲着。
而且蜀山派並非沒有動作,當時嶽寧遭到偷襲,可是動員了所有蜀山派的力量去與那個勢力拼鬥,結果雙方大戰了不知道多少次,蜀山也不曉得死了多少弟子,只是一直沒有將其根除罷了。
至於嶽海的妻子,用南宮煌的話說:“這女人這些年來一直用此事撐腰,只言是我等不願意真心爲大師兄報仇……師姐一直對無法幫大師兄報仇而心有愧疚,加上又是大師兄唯一的血脈,這才一直縱容這對夫妻。”
說來說去,居然根子是在那搬弄是非的女人身上,這下葉文倒是覺得沒殺錯了!至於嶽海?他現在對這個傢伙越來越不滿,在處事上沒主見也就是了,沒想到竟然還是個妻管嚴,什麼事都順着自己妻子的意思,大是大非都分不清楚,留之也是無用。
“那個向嶽寧挑戰,卻下重手的門派,查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麼?”
葉文想了想,關鍵還是在這上面,若是能查明白其中的聯繫,徹底報仇也是不難。
南宮煌嘆了口氣:“那門派……和咱們蜀山派還有點淵源?”
“嗯?”
南宮煌道:“師伯可曾記得那雷劍門?”
葉文一愣,隨即道:“莫不是雷劍門的傳人要重建門派?”
搖了搖頭,南宮煌隨後就給出了答案:“那倒不是,只是一個自稱雷劍門後人的傢伙,以要奪回雷劍門招牌的名義與大師兄比鬥,後來大師兄將那招牌還了回去後,那人卻宣佈雷劍門併入百劍門當中!這百劍門,也是這幾十年裡比較強勢的一個新興門派了!”
周芷若想了想,最後道:“這百劍門背後有朝廷的影子,只是……弟子詢問過之後,這百劍門似乎不是小師弟安『插』在江湖上的勢力!”
“衛弘?他還活着?”葉文一愣,第一反應是這小子說謊,可是隨即醒悟道:“那朝堂上……看來也不怎麼平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