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孫?”
葉文算了算,自己離開的時候嶽寧二十郎當,後來才知道嶽寧成婚,那時候應該還不到三十。
按照當年就有了身孕的話,的確差不多應該有個二十來歲的孫子了。不過獨孫這個詞,卻也讓葉文想到了點什麼,只是沒有詳細去問,也不好直接確定下來。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場中的情況似乎又有變化,那王家老爺子現在就咬死了要讓蜀山派給個說法,否則直接就要開打了——這一家子竟然個個都帶着兵刃,而且葉文還注意到不遠處似乎有一羣女眷,看那架勢是若自家男人死光了,她們也準備直接來個陪葬。
這事情鬧到這種程度,可就沒那麼好收場了,若是這羣人真就在這裡死了個乾淨,蜀山派……怕是再也別想翻過身來,囂張跋扈四個字就如刻在了蜀山派的牌匾上一樣,永遠也別想去掉了。
本來這事情已經說的明明白白了,將人喚出來質問一番,若是那小子的錯,該怎樣收拾就怎樣收拾便好。
可是葉文卻見到周芷若緊皺着眉頭,只是瞧着王家衆人不說話。
“周前輩,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覺得我王家好欺負?”
王鵬祖本來還以爲這位在江湖上名望頗高的周老前輩給他做主,只是他真沒想到竟然會是這麼個局面。
葉文也是凝眉不語,恰好旁邊有人低聲道:“周老前輩武功是極高的,可惜很多事情的決斷上就差了些……這幾年蜀山派弟子愈發跋扈,說實話,也和周老前輩有關!”
旁邊有人問:“蜀山派不是還有別的長輩在麼?難道他們也不通事理?”
那聲音道:“郭老前輩爲人倒是比較公正,只是郭老前輩平日裡根本不參與這些事情,加上週老前輩乃是郭老前輩的師姐,郭老前輩自然不會說些什麼!”
“南宮前輩呢?”
“南宮前輩自從受傷之後就很少外出走動了,據說最近情況也不是很妙,指不定哪一天……”
正到這裡,旁邊突然一聲呵斥道:“慎言,這裡畢竟是蜀山!”
那聲音聽到之後也就不再多話,不過他還是嘟囔了一聲:“這麼小聲音,誰又能聽的見……?”
卻不曉得葉文功力何等深厚?聽的那是清清楚楚一個字都沒落下,此時更是通過這人的話將蜀山派如今的情況推測出了個差不多。
感情蜀山派自己下面那一代,要麼去世,要麼就是身體抱恙,健康的就剩下週芷若和郭靖了,郭靖爲人比較憨厚老實,自然不會去參與門派決策之類的事情,那麼唯一可以做主的就是周芷若了。
偏偏周芷若也不是這麼塊料,所以纔會出現這種情況——弟子惹禍了,她不知道如何處理。
葉文估摸着可能這幾年周芷若沒少做出錯誤的決定,這才讓蜀山派落下一個囂張跋扈之名。
想到這裡,葉文更加惱怒:“怎的蜀山派就沒一個明白人了麼?”轉頭對吳起問道:“如今蜀山派事情都由周芷若做主?”
他這話一問,周圍衆人無不向他瞧來,尤其是那句周芷若,喊的那叫一個順口,似乎對那老前輩沒有半點敬意。
周圍這羣江湖人雖然不滿蜀山派這些年的一些做派,但是對於這位老前輩還是多有敬重,因此不乏有人帶有敵視的目光來瞧葉文。
吳起也是倒吸一口涼氣,他倒是對周芷若沒什麼敬重之感,不過那周前輩早年號稱滅絕仙子,一手劍法端的狠辣無比,出手也從來都是不留情面,若叫那位老前輩聽到這年輕人對她這般不尊敬,很有可能一劍將其結果了。
“葉兄弟慎言……”
見到葉文不以爲意,吳起也不知道自己跟着這人鑽進來是福是禍,硬着頭皮低聲道:“自打嶽掌門去世之後,蜀山派似乎是想要嶽掌門的兒子繼任那掌門之位,只是嶽掌門那位兒子……”
“怎麼?”
“武功太過稀鬆,而且無法服衆!所以雖然得了那掌門之位,可是大事小事還得請周前輩出馬定斷,這才能……”
葉文一聽就明白了過來,感情周芷若現在等於一個太上掌門,雖然不見得是她自己想要坐在那個位置的,不過她的確是被衆人給頂在了那位置上,而且還下不來了。
難怪自己一直沒聽誰提起過蜀山掌門,原來竟然是這麼個緣由——並非沒有,而是被掩蓋了,結果大家都有意無意的忽略了這位。
“這麼說,那犯錯了的乃是當今掌門之子?”
吳起一愣,他可不曉得犯錯的乃是嶽寧的獨孫,他只聽說是個蜀山弟子!葉文也是從另外一羣人那裡聽到的這個消息,兩相一結合,才得出這麼個結論。
事情到這裡,似乎越來越糾結了,不過葉文卻明白,這事情要解決其實也很簡單,但是卻不能這麼拖着。
將身前那人推到一旁,葉文直接大步走了出去,喝道:“周芷若,怎可以犯糊塗?”
他這一聲暴喝,直接將衆人目光吸引了過來,本來都盯着場中王鵬祖的人一時間都愣在了那裡,看着這個囂張的傢伙就那麼大刺刺的從人羣中走出來,然後徑直向周老前輩走了過去。
“大膽!”
“狂徒!”
蜀山派弟子反應過來的最快,一個個稍微愣神之後,隨即便是大怒,自家掌門被人斥責,還是這大庭廣衆之下,他們如何不惱?何況還是這麼一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並且還直呼長輩姓名。
這羣弟子呼啦的一下就要衝上前去,給葉文一個教訓,只是他們話一出口,就發現面前那人竟然不見了蹤影,一個個手提着兵刃愣在了那裡,四下尋找了起來,甚至還有人懷疑是自己眼睛花了,不停的揉着雙眼。
還是圍觀的江湖人士齊聲一聲大譁,隨後不可思議的望向了周芷若那邊才叫他們回過神,一轉身,就看到那囂張狂妄的年輕人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了自己長輩身前。
“怎麼回事?”
“剛纔還在那邊呢,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周前輩面前?”
“這是什麼功夫?”
“這年輕人是何方神聖?”
……葉文站在周芷若面前,滿臉寒霜喝問:“難道連我都不識得了麼?”
周芷若則是瞪大雙眼一直盯着葉文,雙眼當中滿是無法置信,嘴裡喃喃道:“怎麼可能?”
葉文嘿了一聲,右手微微一個虛託,但見手上紫色光華一閃即逝,一柄泛着紫光的長劍就懸在了葉文手上。
“這是……御劍術?”
周芷若眼睛瞪的好大,而周圍有幾名年歲約莫四十上下的蜀山弟子也是一陣錯愕,隨即大喝:“你是何人?從哪裡偷學的我蜀山絕學?”
葉文往這幾人一瞧,發現都是生面孔,便沒理會他們,只是對周芷若道:“還不跪下!”
此言一出,衆人又是一陣大譁,更有人道:“這人莫非腦子有問題?”
不過也有人道:“懂得蜀山派絕學,莫非是蜀山派中人?”
“就算如此,也不能叫周老前輩跪下吧?”
衆人正議論間,卻見周芷若身子一陣搖晃,隨後不確定的說了一聲:“師父?”
這句話本來不大,也沒運起什麼功力大聲喊出,但是此言一出,整個廣場好似變成了死地一樣,竟然沒了半點聲響,所有人都張大着嘴巴瞧向周芷若和葉文,只覺得好似聽到了天下間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
更有人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不停的掐自己身上的嫩肉,只是那一陣陣的疼痛讓這人快要發瘋了卻依舊沒能醒來。
在場的武林人士,大多都是二十到四十多歲的人,五十上下的都幾乎沒有,自然沒人能夠認的出葉文,所以此時他們第一反應不是那位劍仙從天上回來了,而是這年輕人使了什麼妖法,迷了那周老前輩的心神。
可即便如此,周芷若這一聲也太過驚人,尤其是蜀山派衆人,本來都抄起兵器準備衝上前去了,卻不料自家長輩突然蹦出這麼一句,駭得他們連動都不敢動了。
這時候就見葉文點了點頭:“虧你還記得我,莫非忘了當年如何教導你的?”
周芷若張了張嘴,只覺得面前一陣恍惚,不過隨即回過神來,臉上卻是一陣寒霜,一擡手間,掌中多了一柄長劍,葉文離得近,能夠看到那劍上刻了滅絕二字——感情周芷若自打劍法有成就乾脆將自己的劍起名滅絕。
“你到底是何人?”卻是依舊不相信這是真的葉文。
葉文知道這事情終歸不好解釋,不過他還是有辦法用事實說話。
所有人都以爲是周老前輩瞧出了破綻,即將大開殺戒的時候,突然見到那年輕人周身紫氣繚繞,隱約間更有點點星光,那一片紫氣當中就好似紫色的夜空,無數星光點綴其中,隱約間好似一條長河。
同時葉文雙手一甩,無數道紫宵龍氣劍劍氣脫手而出,這些劍氣卻沒有攻向何處,只是圍繞着葉文盤旋不定,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覺得那劍氣不過是銀樣鑞槍頭,因爲即便離着十幾米遠,這些人也能夠感覺的出來那劍氣之鋒銳。
本來就站在周芷若身後的幾個人,此時也躲得遠遠的去了,且不說葉文這驟然爆發出來的強橫氣勢,就是那環繞盤旋的恐怖劍氣,都讓他們感到萬分懼怕,身體不受控制的就再往後退。
全場便只有周芷若一個人勉強能夠支撐的住,手上的滅絕劍早就已經崩潰消散,此時更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望着面前的葉文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此時她已經可以確定,面前這人的確是自己的師父無疑,畢竟只是剛纔那一瞬間,葉文先後用了好幾套獨門功夫,其中那紫星河幾乎沒有在外人面前顯露過,就只是在破碎虛空之前給自己師兄弟私下裡展示了一下,並未傳授。
所以那門功夫絕對做不了假,葉文一催起紫星河的氣勁,她就知道這的確是師父無疑了,先前懷疑是因爲葉文這御劍術與往常又有不同,簡直如真劍無異,當年葉文只有破碎之前纔將紫宵劍練成這樣,但功力足夠者隱約間還是可以感覺出那是真氣凝聚的產物,但是如今葉文這劍卻不同了,所以才引起周芷若懷疑。
眼下見了這麼多,卻明白過來是自己誤會,何況還有那紫宵龍氣劍和紫氣天羅氣場等武功作證,別人來冒充,就算能偷學得一兩套,總不能全都偷學去吧?
只是自己的師父怎麼回來了?他不是破碎虛空了嗎?
至於葉文模樣沒變她倒沒懷疑,自己都可以幾十年不老,比自己厲害了不知道多少的師父能夠永葆青春,自然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
“師父!”
這一聲喚出,葉文隨即就將一身氣勁收斂了起來,揹負着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二徒弟,本來想呵斥兩聲,可是看到周芷若在見到自己後露出的那副長出一口氣的神色,終於還是沒忍下心,只是道了句:“這些年……苦了你了!”
他也明白,很多事情也怪不到自己這個徒兒身上,她本就不是擅長那些事情的人,可卻被硬駕到了這個位置上,做不好也是正常。
“起碼……她總算保住我蜀山派傳承並讓本派依舊強橫……”
嘆了口氣,手掌一託,一股柔和氣勁應手發出,周芷若那跪在地上的身子被這股氣勁強行就給託了起來。
周芷若也沒掙扎,許是知道自己就算掙扎也是無用,葉文那氣勁雖然柔和但卻足夠強橫霸道,根本就沒給她反抗的機會,只是一眨眼,自己就已經重新站了起來了。
這些事情,周圍衆人瞧不清楚,但是離的還算近的那位王鵬祖,瞧的卻是清清楚楚——那東州王家就是這老頭一手打下來的基業,自然有幾分真功夫在身上,否則也沒有底氣直接領着一家子人跑蜀山上來鬧事。
僅僅剛剛葉文氣勁爆發,他就曉得這人武功之高簡直就是匪夷所思,或者說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應該存在的強者。
等到周芷若那一聲師父喊出來,王鵬祖腦袋裡轟的一聲,立刻就明白今日之事怕是沒法善了了,因爲他聽說蜀山派的葉文葉掌門……那可是個霸道無比的主,蜀山派護犢子的習俗就是從葉文那傳下來的,甚至還有傳言說周芷若行事有點不講理,也是因爲繼承了她師父的一些性格纔會如此。
總之,王鵬祖認爲葉文是更加不講理,更加蠻橫霸道的人物,何況這人還有一身堪稱恐怖高絕的武功——五十年前就已經破碎虛空離去,如今竟然又回來了,那武功得高到什麼程度?
“估計……得是仙人了吧?”
尤其是看到葉文那相貌就如二十出頭一樣,心中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正尋思着,只見葉文對王鵬祖道:“你們隨我進裡面來說話!”
說罷了話,又對周芷若斥責道:“糊塗,怎能堵在門口這裡處事?”卻是葉文曉得這時候不是敘舊的時候,還是得先把事情解決纔好,否則一大堆人堵着他蜀山派門口,像什麼樣子?
周芷若見到自己師父回來,心中也很是開心,尤其是一直以來的那種懸在半空的感覺終於消失不見,自己終於有了可以依靠的人,雖然面上依舊冷冰冰的,但這走起路來卻和以前感覺大不一樣,眉目間愁苦之色也淡了不少。
來到大殿之中,葉文徑直在那殿中首位坐了下來,然後對着王鵬祖一揮手:“坐!”就沒有別的話了。
不過沒人說什麼,若他真的是葉文,那輩分可要比在場所有人都大,能對王鵬祖說上一個字,那都已經是很給他面子了。
王鵬祖則是禮數週全,先是對葉文施禮:“晚輩王鵬祖,見過葉老前輩!”
葉文嗯了一聲,並沒有接話,反而對周芷若道:“去把靖兒他們都喊來!”
周芷若點了點頭,只道了一聲:“是!”然後就沒有了動作。
並非是她不曉得好歹,不聽葉文的話,或者別的什麼緣由,而是這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她去做。甚至連眼神都不必比劃,自然有別的弟子趕去喊人,葉文對周芷若說,是因爲他不認識這些弟子。
雖然蜀山弟子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師祖頗多懷疑,但是目前自家長輩都承認了其身份,自然輪不到他們來說三道四,長輩吩咐,自己照辦也就是了。
不過片刻間,蜀山派的人先先後後來到了大殿之中,然後按照輩分身份站在一旁,與另外一旁來看熱鬧的江湖人士遙遙相對。
郭靖與南宮煌卻是來的比較晚的,因爲他二人都不曉得什麼情況,只是郭靖一進來,就愣在了那裡,隨即幾步搶上又看了好幾眼,隨後才無法置信的喚了聲:“師父?”
葉文打量了下自己這個徒弟,見郭靖沒有蓄鬚,但兩鬢略有花白,瞧去約莫四十許的壯年之末模樣,臉上也有了些許皺褶,但不是十分明顯,走起路來腳步沉穩,看來這一身功夫已經練到了相當境界。而且比起當年那好似什麼都不懂的傻小子,如今的郭靖倒是不顯得那麼憨厚老實了,估計是見多識廣了之後,這腦袋也開竅了!
相比起來,一旁南宮煌的情況就顯得糟糕了不少,竟然已經是一副七老八十的模樣,走路都顯得費勁,竟然還要靠兩個弟子攙扶着才進得殿,此時也是一臉無法置信的模樣望着葉文:“師伯?”
左右瞧了瞧,葉文見了兩人模樣後又是長嘆一聲,將南宮煌喚到面前,伸手在他手腕上一按,一道真氣送過去查探的同時問了句:“你這是怎麼弄的?”
此時南宮煌瞧見了周芷若的表情,知道這人的確就是自己師伯也是大喜,只是南宮煌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一個年輕而又囂張的聲音響起:“你是何人?竟敢坐在我爹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