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凝冰的聲音很輕，輕到只有他們兩人的耳中傳遞。
遠看起來，似乎小情侶在撒嬌一般。
面對她的動作和話，申凱微微挑眉。
跟着他灑然一笑，猛地伸出手。
他居然掐住水凝冰的脖子，將對方整個人提了起來，舉在半空中！
申凱此刻的力量並不大，而水凝冰也沒有掙扎。
雙方的眼神隔空對視着，誰也沒有躲開。
“想恨就恨，我可以殺一個人，卻也沒有阻止一個人恨我的權力。”
緊緊盯着水凝冰的臉，申凱手中逐漸加力。
“倘若你失去這滴心血後，真的覺得萬籟俱空，那就把恨我，當做走下去的動力吧。”
說着說着，申凱笑了起來，沒有任何調侃和諷刺的味道，只是眼中無比的認真。
“我允許你恨我，直到我從臨淵學府畢業的那一天，從現在算起，還有四年半的時間。”
“但注意聽好了......”
“一旦我真的畢業，成爲自由修士後，你的仇恨還沒有消退，甚至膽敢做出陰謀算計，與我爲敵的事情。”
“那時候，我會殺了你，從肉體到靈魂，鎮壓磨滅到一粒細胞都不剩，徹底消失。”
臉上雖然掛着笑意，但申凱的眼中卻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和正式。
一股發自內心的寒意升起，水凝冰看着申凱的眼睛，忽略了脖子被掐住的痛苦。
已經冷靜下來的她知道，申凱此刻說的話，沒有一絲一毫玩笑的味道。
在大學畢業之前，她的所作所爲只要不過分。
或許可以被當成學生間的矛盾和鬧劇，罪不至死。
但畢業之後，自己倘若再敢有挑釁或者算計。
申凱會殺了她，沒有一絲留手和猶豫。
無論自己長的傾國傾城，或者是水家的人，他都不會在乎和憐憫。
眼前的人，和當初他父親申極煌一樣的霸道強勢。
“不，這兩人，有着根本上的區別！”
腦海中閃過一絲清明。
看着名義上的未婚夫，水凝冰終於想到了這父子兩的不同。
申極煌是萬載寒冰下，隱藏着溫泉。
倘若能打破他外面的堅固冰層，就能夠見到心底最深處的溫熱和柔軟。
正如申極煌平生乖張桀驁，肆意殺戮。
但對於爲數不多的好友和妻子，卻是倍加珍惜。
反觀申凱，則是四季輪轉的表象下，隱藏着神秘和混沌。
平日裡只要不是有過節，他對外人無論修爲高低，都彬彬有禮，從來不會持強凌弱。
看起來就像是個陽光好少年，有說有笑，比他父親冷臉惡語好相處太多。
但撥開這層後，他裡面到底是什麼樣的，從來沒有人能看清。
放佛黑洞中隱藏的，到底是無情、深邃、淡漠，還是其他？
“咳咳...申凱，拋開眼前的修爲不論，一旦你真正成長起來，搞不好，比你父親申極煌，更可怕......”
“相比起來，申極煌倒還更偏向於外冷內熱的軍人......”
“而你，則更像是一個修士，真正意義上的那種。”
一字一句的聽完了水凝冰的話，申凱先是點點頭，跟着又搖了搖頭。
“你或許看到了冰山一角，但看清全部的我，還不足夠。”
說到這裡，申凱微微思索了一下，再次開口。
“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這裡，不妨今天把所有糾葛，都一次性理清楚吧。”
“困擾你多年的心血，我去除了，無論你是喜是悲是恨，都隨便。”
“另一件事，則是你我這種兒戲般的口頭婚約。”
聽到這裡，水凝冰眼中有着嘲弄。
她似乎想看自己這個未婚夫，究竟想怎麼樣。
“退婚吧。”
簡單的三個字從申凱嘴裡吐出。
嘴角勾了勾，水凝冰慘笑着想要點頭。
無奈她整個人被申凱掐着脖子提起，難以做到。
“退婚啊...好啊，誰退誰？”
聽出了對方語氣中的調侃，申凱無所謂的搖了搖頭。
“隨便。”
“你退我，或者我退你，都可以。”
“申極煌那邊不用擔心，總歸是他一時興起定下的，這方面他也逼不了我。”
“當然，如果你想要維護下女兒家的面子，大可以對旁人說，是你退婚的。”
“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上，我還是願意讓步。”
說着說着，申凱咧嘴笑了起來，似乎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
他看着疑惑的水凝冰說：“如果你來退的話，理由我都給你想好了。”
“申凱名不符實，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小角色，誰嫁他誰倒黴。”
“申凱不過是人造天驕，潛力全無，曾經的天才遲早隕落，配不上我。”
“我水凝冰堂堂絕世，一心修行，不會顧及區區兒女私情，這婚約不要也罷。”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我水凝冰不會接受，一個沒有絲毫感情的丈夫，只想要一場轟轟烈烈的自由戀愛。”
一段段話從申凱的口中一氣呵成說出來。
每一個想法，都讓水凝冰眼角抽搐。
聳了聳肩膀，申凱說：“你看，理由我一下子，就給你想到了四條，更多的隨便你選。”
看着貌似無辜的申凱，水凝冰從喉嚨中擠出一句話來。
“有意思嗎？”
點了點頭，申凱輕笑着說：“很有意思，雖然確實惡趣味了點。”
“我剛纔連你退婚後，當衆喊出莫欺少年窮的劇本都想好了。”
無奈的閉上眼睛，水凝冰嘆息着開口。
“放心，我會按你說的退婚。”
“至於理由...就說雙方見面，感覺不合適，或者用後兩條之類......”
哪怕失去心血，潛力和意志被削弱，但水凝冰也不是變成白癡了。
明知道申凱不是紈絝二代或者人造天驕，而是世間最可怕的潛龍。
倘若自己還說出前兩個理由，用什麼天才隕落來當藉口。
日後申凱走的越高，恐怕自己的臉面也掉的越大。
倒不如干脆說兩人不合適，或者自己一心修行。
反正人族修煉最大，只要申凱堵住申極煌那頭。
自己真的對外表示一心向道修行的情況下，誰也不好硬逼着自己嫁給他。
“很好，識時務這點，你沒有和心血一起丟掉。”
“既然心血已去，婚約已解，那也到了該告別的時候。”
感受到脖子逐漸被勒住的窒息感，水凝冰用盡最後的力氣，死死盯着申凱的臉。
她似乎想要將眼前這個人的面容，生生世世記下。
“咳咳，最後一個問題......”
“下次再見，你覺得失去心血後的我...是會墜落成普通人。”
“還是浴火重生，走出一個存粹、真正的自己？”
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起來，申凱正視着水凝冰的眼睛，認真的回答。
“不知道。”
“但無論哪種，我希望，那都是你發自內心的選擇和努力，是你自己的決定。”
“只有這點，我覺得是不應該憑修爲強弱或力量大小，來扭曲的。”
“無論結局好壞、善惡，願你都能爲之九死而無悔。”
“再見了，我的前未婚妻。”
最後一句話說完，申凱手中發力。
水凝冰的脖子整個扭斷，發出清脆的頸骨斷裂聲。
看着鬆手後，如破布娃娃般掉在地面。
此刻意識退出場外，身體被桃花掩埋的水凝冰。
申凱收回手，靜靜站立。
“我這算不算殺妻證道了？”
自嘲了笑了笑，申凱不知道想了些什麼。
站了一會後，他轉身朝桃林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