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個份上，黃飛羽哪怕情商再低也明白了申凱的言外之意。
從這一刻的婉拒開始，之後就算自己再怎麼執着和纏着對方，日久年深之下，申凱也絕對不會因爲感動而選擇她。
就和他親口所說一樣，沒有給自己任何的希望，將所有的可能都徹底堵死。
“那天依呢...你這麼愛她，爲什麼直到現在，關係也只是若即若離，沒有真正在一起？”
心中有着難受，但隱隱又彷彿帶着一絲釋然和解脫。
黃飛羽眼中含淚，咬牙認真看着申凱，似乎要將所有的疑惑和答案一次性問清楚。
沒有隱瞞，申凱閉眼將手放在自己的胸膛前，靜靜感受心臟強有力的跳動後，睜開了眼睛。
“對於現在的我，如果強行說自己有多麼多麼愛她，只不過是謊言。”
“愛這個詞，我看的很重...所以，我認爲現在的自己，只是喜歡她。”
嘴裡說着永遠愛你、海誓山盟，最後不過一場爭吵之下就分道揚鑣、各奔東西。
如此種種無論申凱前世今生都目睹過太多太多。
在他看來，世間九成九的人，口中說過萬千次愛字，其實都算不得愛，只是時間習慣、身體慾望、現實妥協之下的產物。
那當着數百來賓好友，在婚禮司儀主持下，相互交換對戒之時許下的愛意承諾，最終達成遵守的，又有幾對？
“因此，我不會騙別人，更不會騙自己...我直到此刻，對天依也只是喜歡的程度。”
“以永恆爲目標者，不禁情愛，但卻絕不應該將目光所有，都只放在情愛之上。”
“無需彼此刻意犧牲、無需彼此無奈妥協、無需彼此抱團取暖。”
“漫長永恆之路上，一切都順其自然，走到哪裡就看到哪裡...或許在一起，或許分開，都不用奇怪。”
“這，是我和她的不言之約。”
耳中仔細聽着申凱說出的每一個字，黃飛羽露出悵然若失的樣子。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原來從頭至尾都只是自己一廂情願下，妄圖插入這兩者中間而已。
“可...你難道就沒有想過......”
“你和天依還僅止於喜歡，也沒有明確關係。”
“未來如果你們真的沒有在一起...那是不是代表其他人有機會......”
不等黃飛羽把話說完，申凱就直接打斷了她的話，臉上露出輕笑的樣子，用平緩的語氣將話說死。
“不存在其他人，也不存在什麼機會。”
“我申凱平生不二色，更何況大半心思都不在男女情意這方面，說句老實話，喜歡我，對別人絕對不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頓了頓，申凱轉過頭，目光彷彿能穿透竹林，看向遠處的某個身影。
“但，至少我現在可以肯定的說。”
“如果此世有哪一個讓我動心，真正想過要在一起，永世相伴的...就是她。”
“而倘若不可知的未來中，我和她終究無緣，此時的喜歡沒有開花結果，轉化爲更進一步的愛......”
“那麼，此生此世，也不可能會再有第二個存在，能夠給我喜歡的感覺，讓我願意等一等她了。”
倘若申凱真有道侶，此刻有着喜歡和動心的姜天依，就是那唯一的候補。
而倘若連姜天依未來都沒有和他在一起的話，申凱就更加不可能去喜歡另外的人。
這是黃飛羽聽出的意思，沒有任何的遲疑和藉口，即是再一次的拒絕自己，同時也是明確他的心意。
“如果能更早一點遇到你，該多好......”
“不過還好，你對我說的這一番話夠早，否則或許等我真正泥足深陷時，就無法回頭了。”
許久後，黃飛羽對着天空大吼一聲，重新露出天然呆的樣子。
“至少從今往後，我們依舊還是朋友，對吧？”
仔細看着對方的眼睛，申凱點了點頭，輕輕握住了對方伸過來的手。
“當然了，飛羽老鄉。”
聽到這話，黃飛羽笑了笑，握着申凱的手微微捏緊了一瞬，隨後鬆開轉身離去。
看着對方重新變得有些大大咧咧的背影，申凱站在原地，久久不語。
“她此刻看似放下...其實不過是強裝樣子罷了。”
聽到身後傳來的話，申凱轉過身面對走入竹林的姜天依。
“情之一字，原本就是纏綿繞指，最是難斷，能一瞬間大徹大悟終究是個別。”
“更何況與飛羽的關係，我就算快刀斬亂麻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再狠的話，我已經不合適說出口。”
“不過有了今天這個引子，時間流逝下，相信她會順着走出來的。”
仔細看着申凱的臉龐，姜天依輕輕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一絲饒有興致的笑意。
“我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
“你其實壓根不是什麼直男...相反，你在這些事上，看的比太多人都要透徹。”
“過去嘲諷我說情愛無用，其實是你將愛這個字無形中擡得太高，以至於世間種種，在你看來都算不得愛，只是一時虛妄，對吧？”
沒有馬上回答這個問題。
申凱反而把姜天依扶坐在竹林地上，輕輕牽着她的手，一邊引導氣血一邊幫對方驅散酒勁。
爲了慶祝自己出關，王喆等人帶來的，是臨淵專門特供的神酒。
雖然有着種種功效，但酒勁也是極大，否則也不可能讓黃飛羽等人上頭。
姜天依肉身修爲雖然強大，但此刻喝了不少後，也有些頭悶，在申凱緩緩推轉氣血下好了許多。
“我爲了避免尷尬，才專門選了竹林，沒想到你居然還會豎着耳朵聽。”
知道申凱沒有怪自己的意思，姜天依看着半蹲在地上，默默爲自己緩解酒勁的申凱輕聲說。
“再怎麼信任，但明知道飛羽對你的心意，我還一點不在意的話，要麼是對你沒有感情，要麼就是個缺心眼了。”
說到這，姜天依擡起頭，看着遠處黃飛羽離開的方向說到。
“其實，你很多時候做的事都是理論上的正確...但真正是不是對她好，或許只有我們當事人才最清楚......”
“不過終究，她往後的日子會輕鬆自在許多吧。”
“看着越走越遠你的背影，卻還得咬牙拼命跟上，可不是一般女孩能承受的。”
給姜天依舒緩氣血的手微微停頓了一瞬，隨後申凱繼續活血，同時說道。
“你不用太勉強自己的。”
“什麼時候累了...和我說一聲就好......”
好笑的看着對方，姜天依伸出另一隻手，將申凱的耳朵捏住，看着一臉愣住的他說。
“你想的美！”
“連一句哄女孩子的我愛你都沒說過，想用區區喜歡打發，姑奶奶可沒這麼容易放棄！”
“哼，等你不可自拔愛上我的那一天，看我怎麼整治你...到時候少不了每天給我洗衣服做飯！”
心中嘀咕了一句，到那時候，自己兩人恐怕早就不用吃飯，衣服也不需要換了。
不過想了想，申凱還是決定當對方發酒瘋，不講什麼道理了。
竹林點點星光之下，時光如同流水，在一坐一遵的兩人身上略過，沒有白天的喧囂熱鬧，卻有着只屬於兩者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