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寧遠似心情頗好,玩味的摸着下顎,眼稍挑起睨着她,眼底似藏着一抹深沉,只陸夢現在氣急了,根本沒看出什麼來,只咬牙切齒的說,“我要求終止合同……”
周寧遠似笑非笑,篤然搖頭,“不可以……”
“你,周寧遠,不要仗着你有錢就以爲可以爲所欲爲,你應該知道,合同是可以單方面提出終止,我可以支付違約金!”陸夢深吸一口氣,勉強壓着怒火吼,“我們已經離婚了,你這樣還有意義嗎?”
離婚……
聽到這兩個字,周寧遠本來一臉的玩味變了色,薄脣抿出深刻的弧度,目光沉沉的看着她,突然轉開臉,語氣生硬的說,“我沒想離婚……”
他轉開了臉,聲音又壓的很低,陸夢聽的並不真切,皺眉追問,“你說什麼?”
周寧遠身體驀地一僵,握了握拳,搖頭,“沒什麼……”
一個大男人竟然還學會喃喃自語了。
陸夢暗暗鄙腹,可看他突然沉默下去的俊臉,黯淡的表情,心裡某處突然一軟,於是便放緩了語氣,“你覺得有必要嗎,我們兩個……已經弄成這樣了,還非要在一個公司工作,難道你不會覺得不自在?”
儘管偶爾也會想念,可只要一直不見,她想這份想念早晚也會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消逝,然後變成藏在內心深處的一個秘密,偶爾的,可以拿出來回憶一下,卻實在沒有再糾纏的必要了!
她不想把自己變成那一種疑神疑鬼的女人!
一門心思都圍着男人轉,最後卻依舊免不了失去所有。
大抵是聽出她話音裡的沉重,周寧遠的面色又凝重了幾分,慢慢低眸看她,脣角緊抿,她就這麼不願意看見他?
暗暗攥緊了拳頭,他繃着臉的裝出一臉的冷漠,“你別想多,我是看中你的設計才華,放眼整個南城,可以提供你這份工作合同的公司除了錦衣你覺得還會有第二家嗎?陸夢,你不要不知好歹!”
陸夢原本陷入思考的心情,在聽到他最後一句話時,驀地擡眸,銳利的目光直直看向他,怒喝,“周寧遠!”
周寧遠冷笑着,脣線弧度冷漠,“談話結束,明天準時上班,還有,以後不到公司請提前向我請假!”
去你媽!
陸夢氣的甩手就走。
楊帆一直在門外,今天原本也是他放假的日子,臨時被周寧遠一個電話召過來,他以爲有十萬火急的大事,結果只是他想見陸夢了,他以爲兩人會好好說話的,正打算是不是要替兩人安排晚飯,正在找浪漫的餐廳。
冷不丁聽見摔門的聲音,然後就看到陸夢氣沖沖的走了。
他呆住,看着手裡一家餐廳的介紹,默默點了退出,然後小心翼翼敲門進了總裁辦公室,周寧遠兩手撐着辦公桌,低着頭,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着他的樣子,似乎很痛苦,頓了頓,他低聲喊,“周先生……”
良久。
周寧遠慢慢擡眸,看了他一眼,脣角一咧,露出抹苦澀的笑,“我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
楊帆直接僵住。
其實,新寧遠公司根本沒有收購錦衣的計劃,而且憑錦衣在南城服裝產業的地位,董事局也根本沒有轉手的意思,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裡談成這筆收購,可以說新寧遠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至於目的,不管周寧遠對外說的如何冠冕堂皇,說白了,就是爲了一個陸夢!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跟陸夢談的,原本是這麼浪漫霸氣的舉動,陸夢就算沒有感動落淚,可也不至於最後竟然會摔門離開?
甚至,他一直也沒弄明白兩人到底是怎麼就離婚了?
“我這裡沒事了,你去忙你的,”周寧遠突然說,背過身去望着窗外,兩隻手抄在西服口袋,高大偉岸的背影此刻看上去落寞極了,可他明明坐擁南城最大的公司,擁有富可敵國的資產,落寞這兩個字,竟然會出現在他身上?他覺得不可思議,同時也只能暗自低嘆。
楊帆轉身走出辦公室,沒一會,突然又站定,“還有個事,舒家把請柬寄了過來,用不用我拿過來給你。”
“不用!”周寧遠生硬的說,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你備一份禮物,厚重點,當天送過去。”
“那你,不過去?”
周寧遠皺眉,“再說!”
他現在是的確不想看見那一對母女,不追究她們的過錯已經是他顧念兩家交情的最後讓步,至於其他……不可能了!
楊帆多少能理解他的心情,也不再多說,默默退下了。
反正,這事很複雜!
這邊,陸夢氣呼呼的回到陸家,晚飯也沒吃,越想是越想不通了,周寧遠到底想做什麼,如果收購錦衣是爲了接近她,可他至於擺出這麼一副高高在上惹人厭的嘴臉,還是說,他不過是想羞辱她罷了。
那他還真是捨得下血本!
呵!
算了,不想這麼多,她現在要做的是再接再厲給舒家一個大大的驚喜!
“堂哥,我問你個事,你說有什麼辦法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裡讓遠曼破產?”她決定徵求陸念琛的意見,所以就敲門去了他的書房,陸念琛正在看病例,聞言,目光輕閃,不過因爲他低着頭,陸夢並沒有看到,等他再擡頭的時候,陸念琛已經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你想整垮舒家?”他聲音淡淡的問。
陸夢點頭,“是啊,最好是速戰速決那種,我瞭解過了,遠曼地產現在並不如它表現出來的風光,房子賣不出去,賬面流動資金也不足,我覺得現在是對付它最好的時機,等舒曼緩過勁來,事情就不會這麼輕鬆了……”
這大概就是叫……
趁她病,要她命!
陸夢原本最是不屑做這種事,可如果對方是舒曼,那就沒關係了,她也完全沒必要揹負任何負罪感!
陸念琛不動聲色的看她一眼,說,“這方面我也不是很懂……”
“這樣啊,”陸夢微微有些失望,在她看來,堂哥簡直就是屬於無所不能的人,不過細細一想,可能堂哥是專攻醫術了,難免對商場上的鬥爭不熟悉,何況還是跨領域的房地產,因此倒是也沒多想,很爽快的站起來。
“那你忙吧,我先回房了。”
陸念琛下巴一點,目送她離開,驀地合上病例,噌的站起來走到窗前,抱着雙臂望進深濃的夜色,目光復雜極了。
“叩,叩,”外面有人敲門,緊跟着就響起陸念情刻意壓低的聲音,“哥,我好像看到夢兒來找你,怎麼樣,她跟你說什麼了?”陸念琛也沒進來,她已經顧自走了進來,噼裡啪啦就把問題丟了出來。
陸念琛回頭,看了她一眼,面色凝重,“她要對遠曼地產下手……”
“唉!”陸念情突然一聲長嘆,她這人向來大大咧咧,笑臉示人,這麼嘆息看來的確是心裡有事了,她往沙發裡坐下,垮着臉,“這事她已經跟我說過了,我也打電話問過叔叔,他說隨陸夢高興,話雖然這麼說,可我就是擔心夢兒將來知道真相的時候會受不了……”
陸念琛臉上蒙着一層陰鬱,也不說話。
陸念情忍不住又低咒,“你說這都叫什麼事,叔叔也是……當初怎麼就,現在好了,可苦了夢兒了,她現在一心想着報復了舒家她就可以從那些悲傷的事情裡解脫了,你說,我們這麼瞞着她會不會太過分……”
這些道理陸念琛何嘗不懂,可他們能怎麼辦?
有些事叔叔交代了不準說,叔叔肯定有他的考慮,的確是苦了夢兒!
稍許。
他亦伸手摁了摁眉心,語氣疲倦的開口,“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許,那個真相可以永遠不被知道!”
可是……
陸念情還是忍不住擔心,這世上真的有藏得了的秘密嗎?
沒辦法,她還是隻能先回房間去了。
從書房出來的時候,正好和送熱茶過來的蘇言遇到,蘇言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就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陸念情忙搖頭,堆出一臉的笑,“沒什麼,就是遇到一個病例比較麻煩,所以找哥來問問,你進去吧,我先回房了,”說完,哪裡還敢多呆,撒腿就走了。
目送她走遠,蘇言倒是也沒多想,笑着搖了搖頭,伸手敲門,“是我……”
推門進去。
陸念琛已經在書桌前坐着,低頭看着病例,看到她進來才擡頭,面無表情的臉上並沒有任何情緒,只怪剛剛的事太讓人心煩,儘管聽到她和陸念情在外面說話的聲音,他已經知道蘇言過來了,然實在是笑不出來。
“怎麼了,遇到很麻煩的病例了嗎?”看他這樣,蘇言下意識想起剛剛陸念情的話,體貼的問,白皙的臉上劃過擔憂。
陸念琛搖頭,繞過書桌走出來,伸手把她手裡的托盤接過去放下,隨口說,“以後這種事讓崔管家做就行了……”
蘇言笑,“又不是多重的活,我能應付得了……”
卻半晌沒聽到陸念琛的回答,她疑惑擡眸,只看陸念琛目光落在她尚未顯懷的腹部,目光復雜的很,好似有很重的心事,她覺得奇怪,用力握了握他的事,“怎麼了?”
陸念琛回頭,目光劃過她恬靜的臉,驀地搖頭,突然又似賭咒一樣的說,“我一定會對你和孩子負責!”
蘇言被他沉重的語氣驚到,忍不住問,“真的沒事嗎?”
陸念琛搖頭,突然攬着肩膀將她扣進懷裡,他的胸膛很溫暖,不知爲何,蘇言卻隱隱覺得不安,總覺得陸念琛說這話似乎是話裡有話,可她又真的不明白他到底在擔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