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一輛黑色奔馳徐徐駛出機場停車場。
坐在後排的是個五官如塑,擁有刀雕般的線條的中年男人,寬闊的額角、挺直的鼻樑、深不可測的雙眸,緊抿的嘴角,每一寸都透出不容人抗拒的堅強意志力……
英俊這個詞早在他擔任***時就不在他的形容範疇之內。
或者說,他完全不需要英俊這個詞來點綴他。
克林頓在緋聞纏身時,面對記者的提問,他有些答非所問:“因爲我能!”是他的心裡話。
當時,他面對實習生萊溫斯基,只是多瞥了她胸卡上的名字一眼,卻被對方自作多情地誇大爲“他在看我的胸脯!”
陰錯陽差,造成了一段孽緣。
或者說有股神秘的力量在發酵着他們的情懷,那就是權力。
而熊文濤從踏上仕途的那天起,權力就是他的全部,甚至是唯一。在別人眼中,他是上天的寵兒,擁有一切,權力、地位……至於世人膜拜的金錢女人,只要他願意,哪樣不是手到擒來?可是又有誰知道,他心中有着無法言喻的煩惱,就像此刻公路上密密麻麻的車輛,永遠望不到盡頭。
黃玉婉……熊文濤默唸着這個名字,眉心緊鎖,雙拳不經意握緊。
…………
…………
黃玉婉單獨坐在武江大酒店中庭咖啡廳,神情輕鬆的啜飲着咖啡,對於今天的見面,她絲毫不緊張,也不排斥,甚至有點兒等待花開結果的意味。
爲了攤牌的這一天,她等待了多少年?
三年,五年?還是六年?
是的,她出身在政治家庭,她從出生那刻起,就享受到尋常女孩無法企及的“福利”,她從來無需爲一個玩具,一件衣裳,一次出國羨慕誰,她之所以從小就擁有所謂的“大氣從容”,是因爲她近乎擁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所以,她有責任有義務爲家族爲政治做出回報。
所以,她在家族最需要的時刻嫁給最合適的人——熊文濤。
對於政治婚姻,她看得太多,聽得更多。
所以,她很理所當然的步入所有政治大家庭子女的後塵。
她以爲自己能很好的完成自己的使命,一個成功男人背後的女人。
可是,她忘了,自己首先是個人,有感情有靈魂且高智商的人,而且是女人,有血有肉的女人。
而熊文濤喜歡在家庭生活裡征服或者控制她,在和他一起的兩年時間裡,熊文濤開始暴露出權威的真面目,喜歡擁有權力,喜歡被崇拜,他唯一在意的只是權力。除此之外,都是糞土。包括她。
特別當他壓在她身上喊出甘子怡的名字時,她的心逐漸死去。
…………
…………
一個氣場驚人的男人步入咖啡廳,龍行虎步,神態不怒自威。
不少男女都投以驚訝的目光,暗暗猜測這人的身份。
唯有黃玉婉風輕雲淡,她的目光平靜地觸及到他,目視他走近。
“請坐。”黃玉婉優雅地擡擡手,然而她的身子卻未動分毫。
這是種蔑視!熊文濤強壓心頭的怒火,他雙手撐在桌子檯面上,雙目咄咄盯着她,一字一句道:“爲什麼要這樣?”
雖然幾年不見,但熊文濤承認,她依然是一朵悠然綻放的玫瑰,芬芳吐豔,流瀑般的黑色秀髮,夢幻般的脣角……
黃玉婉答非所問,“請直說你的來意。我們的談話時間只有半小時,現在已經過去兩分三十八秒。”
熊文濤忽然笑着落座,他要極力保持保紳士微笑,但沉穩的語氣仍然習慣略帶侵略性,“我答應你爺爺,親自來帶你回家。”
黃玉婉“噗嗤”嬌笑,“答應,親自,帶我回家?我是幼雅園兒童?”她說這句話時,心中僅存一絲內疚也隨風消散。
他如果說他需要她,他想她回家,雖然仍然不能改變什麼結局,但至少能令她的心柔軟一點點……
“玉婉!你知道你我身上肩負什麼責任,熊黃兩家……”
黃玉婉輕聲打斷他的話,“請不要對我提什麼責任義務,我已經完成棋子的義務和責任了,不是嗎?”
“我們是夫妻!”熊文濤很艱難的吐出這句話。
“是嗎?夫妻?”黃玉婉有想捧腹大笑的感覺。“你覺得我們這樣的夫妻正常嗎?”
黃玉婉長長的睫羽顫動着,毫不退縮直視他的目光。淡淡的,靜靜的,宛若秋季的湖水。
他們在一起的兩年,她曾經有過漣漪,但從不激盪,然後慢慢沉寂如死水。
剎那間,熊文濤彷彿被一道閃電劈中腦門,內心狠狠一怔,幾乎說不出話來。不知爲什麼,他忽然問,“你追逐他,是因爲報復我,還是因爲好勝心?”
“你猜什麼就是什麼吧。”她下頜一點,無比從容與坦然。
熊文濤冷峻的臉上一片鐵青,好似令人不寒而慄的閻羅王。全身上下都散發着煞氣。
連兩名路過的招待員都有點不寒而慄。刻意繞路遠避。
“十六分鐘三十五秒了。”黃玉婉擡腕看着時間。
熊文濤怒氣再斂,壓低聲音道:“你知道的,這是我最關鍵的時刻。你必須跟我回去……哪怕我們裝裝樣子。”
“我爲什麼要裝樣子?”黃玉婉挑眉,氣態萬千。
熊文濤沉默了近乎一分鐘,“就配合我一次,三年後,我同意離婚。我給予你自由。”
黃玉婉看着他淡笑,“我爲什麼要離婚?”
熊文濤目光微凝。
“要急着離婚的人應該是你,如果你不介意我給你多帶幾頂綠帽子的話。我不介意頂着熊夫人的名頭出現在任何場合。”黃玉婉眼帶嘲諷道:“就算是交易條件,這也應該是你的,不是我的。”
熊文濤不怒而笑,只是眼神裡射着讓人心驚膽戰的寒光,彷佛多瞧一秒,就會被他打入地獄。
“你需要什麼條件?”他一字一句問道。
黃玉婉搖頭,“我的條件你做不到。”
“不妨說說試試。”熊文濤雙手抱胸,眼中閃動着深沉濃烈的火焰……
“退出市長競爭。”
聽到這句話,熊文濤的瞳孔猛縮,脣角的弧度變大,然後,他陡然平靜下來,“你愛上他了?”
黃玉婉輕笑,“在你面前,在你心中,我永遠只是個工於心計的蜘蛛女,但是,你不知道的是,在我心裡,我永遠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依然相信童話、憧憬愛情。”
“哈哈!荒謬!我簡直都不認識你了,是你嗎?黃玉婉?”
“你從來就沒有認識我。”黃玉婉說着看手錶,優雅起身,“半小時時間到,這是我對黃家的最後交代。”
看着她走遠的背影,忍無可忍的熊文濤猛地一掌拍到桌面上,砰然巨響讓走廊的女招待身體一抖,手上的托盤差點摔落在地。